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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心狠手辣

  張角死了,一場突圍大勝之後累死在馬背上。 

  起初張寶張梁二兄弟率大軍南下,引開漢軍注意力,命親信走小道運送張角棺材裝回巨鹿安葬。隨後大軍奔至黃河北岸,再度迴旋轉向北進發。 

  他們要回家。 

  …… 

  許仲向皇甫嵩說了一切,馬越私下裡問過皇甫嵩俘虜如何處置,皇甫嵩的意思很明確。 

  殺! 

  馬越沒有與皇甫嵩爭辯,只是靜靜地走出大帳。 

  他不想殺許仲,他見過許仲跪在自己腳下搖尾乞憐的模樣,這個人只是個農民,即便做了一年叛軍也還是個農民。 

  時節已至深秋,寒風吹過馬越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彥明,你覺得,許仲那一百餘個黃巾降兵該殺該放?」 

  閻行扛著大槍牽著馬匹跟在馬越身後穿行在營地之間,滿不在乎說道:「殺了唄,黃巾眼看就要克定,主公,咱們要多掙一些功勛啊。」 

  「彥明!那是一百多條人命啊!」馬越停下腳步,看了閻行一眼,這個面若寒霜的少年比自己還小上兩歲,卻連眼睛都不眨的對百餘人命直言不諱要殺掉,馬越不能理解。 

  「是,主公您心懷仁慈,可跟咱們上陣的兄弟都是要功勛的啊,您把他們放了怎麼能行?」 

  「功勛?」馬越明白閻行說的是那些從三河地區招募來的步騎,馬越說道:「邯鄲一戰斬級三千有餘,破城之後某又分與他們兩成財物,那可都是陛下的戰利,難道這還不夠?還一定要殺這一百多個手無寸鐵的俘虜?就是老子什麼都不給至少軍餉沒有半點貪墨,若是到了鮑老大哪兒,恐怕他們連軍餉都發不全。」 

  「主公,我指的不是他們,他們是外人,也就這麼一次,可俺跟阿若哥都是跟主公一輩子的,再說主公也是涼人,沒有功勛怎麼能行?」 

  「咱們要功勛做什麼?有老大人在朝廷,你們如今又都有軍職在身,凱旋迴朝陛下如何都會給你們至少六百石的官身,功勛對咱們來說才是無所謂的。」 

  閻行聞言低頭不再言語,隔了半晌才說道:「主公您不想遷出涼州嗎?」 

  說著,二人便已經走到了自家軍營,馬越跟守門的士卒點了點頭,領著閻行進了自己的軍帳,坐下后才問道:「彥明,你想遷出涼州?」 

  閻行啞然失笑,說道:「自光武爺下令涼州籍不得外遷,祖祖輩輩便都要呆在涼州,主公,某可不想讓小寧兒今後還要再像咱們涼人一樣靠著刀槍出人頭地……」 

  閻行越說聲音越小,他總覺得這麼跟主公說話有些不敬,但他已經知道馬越是不想遷出涼州的,那他還能怎麼做呢? 

  「涼人不得內遷,立下功勛又有什麼用處?」 

  「張老太爺不就立下了功勛,向陛下求得遷居扶風嗎?主公,咱們也可以效仿張太爺,主公您要是遷到中原,我們這些人日後就也是中原戶籍了啊!」 

  馬越看了看閻行,沒有說話,他清楚的知道,這個事情必須要處理,那些俘虜,必須有一個說法,全營上下三千餘人,下至火頭,上至關羽,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迫切立功的心愿。 

  但就因為這些,就要殺了那一百多個俘虜嗎? 

  「彥明稍安勿躁,某再考慮一下,去將程夫子叫來。」 

  閻行走了,馬越陷入沉思。 

  涼人好戰而殘暴,視人命如草芥,也許這並非是他們的本性,或者說這並非是他們的天性,而是後天的環境,數百年的久居一地的而養成的。 

  為了抵禦外敵,為了贏得戰爭,為了贏得生存……但殘暴的涼人並不是他所認識的涼人。 

  他認識的閻行,忠心護主。 

  他認識的董卓,豪爽大方。 

  他認識的馬玩,風趣活潑。 

  想著,程立挑開帘子,入帳對馬越施禮。 

  「校尉有何事情?」 

  馬越起身繞過几案將程立迎至對面,伸手道:「夫子請坐。」 

  待程立入座后,馬越挑了挑帳中的燭火,這才問道:「夫子,那一百多個俘虜,您怎麼看?」 

  「三郎沒將俘虜交予皇甫將軍處置嗎?」程立皺著眉頭撫著鬍鬚問道。 

  馬越搖了搖頭,說道:「實不相瞞,我本想將那百餘俘虜放生,但今日閻行所說卻讓我感到遲疑,他勸我殺了那些人,拿著腦袋換功勛。」 

  「士卒為您流血廝殺,為的就是功勛。」程立笑了笑,他沒想到馬越居然會有些仁慈。接著說道:「那些人是活不得的,天下已無他們立錐之地,走到哪裡都是個死,即便校尉放了他們,最後至多化作盜匪四處劫掠,最後死的人只能更多。如果校尉是來問老夫的建議,老夫愚見,姑且殺之。」 

  帶著這些人行軍不可能,多出百人口糧就得從長水營中出,可各營口糧如今都是按人頭給,輜重被燒后口糧便被嚴格限制了,現在整個大營的軍糧都是靠著何進徵發三輔民夫一車一車地運來的,斷無俘虜所需之糧草。 

  放生的可能程立也說了,有了這些經歷,他們不可能再回鄉務農,多半會聚集為盜匪,到時候害了他人性命更是馬越的罪過。 

  交給皇甫嵩,是一個可能,但那功勛也分不到自己人手裡,一樣會令下屬心中有所怨言。 

  馬越思考片刻,狠下了心,對程立點頭說道:「夫子,多謝了。天色已晚,夫子早些休息吧。」 

  說罷,馬越走出帳中,喚過閻行。 

  「殺。」 

  吐出這一個字,閻行臉上帶著喜色遠去,這意味著他們的身上可能再加上一個頭顱的功勛,但馬越看著他興奮的背影卻覺得渾身提不起來勁。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許仲那張老實巴交的農民臉龐,口口聲聲祈求自己饒恕他們的性命。 

  馬越做不到,也難以這麼做。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但他知道,他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強硬與兇悍,卻並非是因為他的仁慈。 

  不過一刻時間,閻行再度回到軍帳,拱手說道:「主公,都做完了。登記在冊。」 

  馬越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在閻行行禮退出之後,馬越起身在帳中走了兩步,穿著鎧甲無力的攤在榻上。 

  功勛,功勛就是一切,有功勛就有追隨者,有功勛就有官職,有功勛就有榮華富貴,有功勛就有主政涼州的機會,有功勛就有改變涼州的機會。 

  有功勛就能改變涼州人的本性! 

  沒有功勛,一切都是空談。 

  破后而立,是改善涼州的唯一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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