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落水
「這種事情，褚小姐就不要問羅明了，少爺怎麼想，羅明是不敢妄加猜測的。」
「是嗎？」褚兮若笑了笑，「我卻想要猜猜，他到底在想什麼。」
連洛西下樓，小菊早就已經將早餐準備好了。這幾天連洛西的胃口不是很好，昨晚還喝了很多酒，她今早準備的早餐比較豐盛，還特地熬了雞湯，要給連洛西補補。
連洛西剛坐上桌子，小菊跟著連千千從房間里出來了。連洛西看見連千千之後，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可是她發現連千千的臉色很差，而且整張臉都是浮腫的。
「怎麼了？千千，你不舒服嗎？」
連洛西將牛奶遞到連千千面前，連千千低著頭啃著麵包，一言不發。
連洛西覺得奇怪，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詢問：「千千，你是不是生病了？」
連千千抬頭，一雙大眼睛目光渙散，沒有焦點。連洛西見連千千這樣，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她忙放下手中的餐具，捧起她的小臉問：「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你在學校過的不好是不是？」
她就這麼一個妹妹，無論如何都是要將所有的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的。再說爸爸不知道去了哪兒，如果她沒有照顧好連千千的話，她會自責死的。
小菊在一旁也是忍不住了，直接不滿的說起了昨天的事情。
「小姐，你是不知道，你昨晚喝醉了，很晚才回來。你回來之前，傅少來了，他在這兒等了你很久。你也知道，傅少的脾氣差，他見你一直不回來，就特別生氣。」小菊說到這兒，還氣得哼了一聲。
「但是他脾氣不好不高興也就算了，二小姐高高興興的去找他，他卻對二小姐態度冷漠，不理不睬，最後把二小姐弄的難過死了，哭了好久呢。」
小菊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連千千見小菊哭了，跟著抽泣起來。
連洛西捏緊手中的餐具，她抬眸，冷聲道：「不許哭，誰都不許哭。」
傅兆泫，他真的是太殘忍了。毀了沐陽，還要毀了她們一家。連洛西起身，對小菊說道：「你好好照顧千千，然後送她去學校，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好，小姐，你要早點回來啊，不然，傅少再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菊見連洛西要走，心裡也是有些著急的。但是知道連洛西出去一定是有事，她也不敢耽誤。
「我知道。」連洛西冷硬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陰霾，她握了握連千千的手，柔聲道：「千千，姐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不要哭，還有，以後不准你再靠近傅兆泫，他不是你的姐夫了，你知不知道！」
連洛西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不停的搖晃著連千千的身子。連千千被連洛西的行為嚇到了，突然抽泣起來。
小菊開口勸連洛西，「小姐，你不要太激動，二小姐還小，什麼都不懂啊。」
「是，她是什麼都不懂，可是我要她什麼都得懂。現在，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只要千千好好的。」連洛西突然扭頭，眸子里的堅決嚇了小菊一跳。
小菊忙不迭的點頭，「是，小姐，我知道了。」
眼看著連洛西面無表情的走出了家門，小菊立馬抱住了哭的厲害的連千千。誰會想到，曾經那樣風光的連家千金，現在會落到這樣悲慘的地步呢？
連洛西站在江邊，風亦初如期而至。
「我需要馬上離開連城。」風亦初剛到，連洛西就已經迫切的開口道：「在這兒再呆一秒鐘，我都會覺得窒息，亦初，我明天，不，我今天就要離開。」
「你確定？」風亦初扶住她顫抖的身子，深黑的眸子動了動，「為什麼突然這麼急？」
其實見到連洛西的第一眼，風亦初就已經想把連綿松已經去世的消息告訴她。可是面對那樣脆弱的她，他實在是開不了口。
連洛西搖頭，「我怎麼可能不急？我現在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江水滔滔，秋天的江水更顯寒意。她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我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這個孩子，我真的應該要嗎？傅兆泫早就已經成了我的仇人，這個孩子生下來，又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風亦初知道連洛西想要離開連城，可是沒有想到她現在居然在打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他怕連洛西胡思亂想，開口安慰，「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你得好好的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孩子。」
「是嗎？」連洛西輕聲發問，風亦初堅決的點頭，「不論傅兆泫做了多少對不起你的事情，一個小生命，都不應該因為他而受到任何牽連。既然上天讓他來到你的身邊，你應該好好珍惜不是嗎？」
連洛西沒有搭話，這個孩子來了不過兩個月。可是她竟然什麼也感受不到，除了偶爾的乾嘔，她什麼也感受不到。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可是去做檢查的時候，醫生分明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了她，她懷孕了。
她親眼在圖片上看到了那個微妙的生命，即使她真的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也知道，這個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
「是，你說的對，他是無辜的，等他生下來之後，我會告訴他，他的爸爸已經死了。」
連洛西的眸子里透著恨意，這股恨意讓人心寒。但是風亦初看了，卻覺得心疼。他握緊雙拳，還是決定將連綿松的事情告訴連洛西。
「小西，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風亦初的臉色是嚴肅的，就連語氣，也是那麼的沉重。連洛西不解的看著他，開口問道：「你說吧。」
「我怕你，接受不了。」
風亦初說的是實話，他很擔心她接受不了。可是既然這件事她遲早都要知道，現在說是最好的，因為她還可以見連綿松最後一面，將他葬在墓園裡，葬在伯母旁邊。
「接受不了？」連洛西倒是沒有想到風亦初會這麼說，她苦笑一聲，走到江邊，迎風而立。「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有什麼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現在，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
風亦初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消瘦不堪，只是十幾天的時間。連洛西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再也沒有以前那副樣子，他是心疼的，他怎麼能不心疼呢？
「沒事，你說吧，我可以接受。」見風亦初遲遲不說話，連洛西轉過身，雙手撫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她看著他深沉如海的眸子，笑著問，「難道，是我爸出事了嗎？要不然，你怎麼不敢說？」
雖然連洛西是笑著說完這句話的，可是她的笑容卻是極其落寞。風亦初閉眼，喉結動了動。
「你爸，在英國出了車禍，不治身亡。」
耳邊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嗡嗡」的，她什麼也沒有聽見。但是搭放在風亦初手上的那雙手，偏偏顫了顫。
她仰頭，看著眼前那張溫潤如玉，卻滿是悲傷的臉龐。
「你說什麼？什麼車禍？」
她分明是聽見了的，而且聽得很清楚，可是她卻希望自己沒有聽見。為什麼那麼殘忍的消息，會從風亦初的嘴裡說出來？不，風亦初一定是和她開玩笑呢，一定是。
「別鬧了，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開這種玩笑。」
連洛西笑著捶了捶風亦初的胸膛，眼眶裡卻漸漸溢滿淚水。
風亦初抓住她的手，見她笑的如此苦澀，不由得心酸起來。「我沒有騙你，也沒有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小西，伯父出車禍了，他死了，死在了英國。」
「不！」風亦初話音剛落，連洛西就低吼出聲。「我知道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亦初，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騙我，但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啊！」
連洛西說著話，不停的搖頭，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她緩緩後退，嘴裡念念有詞，「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小西，小心，別再後退了。」
風亦初眼看著連洛西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河岸邊緣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再退一步，她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了。只要什麼都不用想，她就不用那麼難過，那麼痛苦了。
「你別過來。」
見風亦初試圖靠近自己，連洛西猛地喝止住他的步子。風亦初伸手，修長的五指併攏。
「你冷靜點，小西，你一向是最冷靜的那一個人是不是？把手給我，把手給我好不好？」
風亦初哽咽著，看著連洛西這副模樣，他心痛的無法呼吸。可是他的小西去哪兒了？他那個堅強的小西，為什麼就這樣不見了？
「不，我不要再面對這一切了。媽媽走了，爸爸也走了，沐陽也沒有了，我好累，亦初，我真的好累。」
連洛西緩緩閉眼，彷彿能看見爸爸媽媽在對她微笑，她朝著天空張開雙手，迎著風，緩緩向後仰去。
風亦初伸手，十指剛觸及她的指尖，人影便在眼前消失。
「小西！」
撕心裂肺的低吼，風亦初握緊空蕩的雙手。
水花四濺，連洛西的整個身子漸漸沒入冰冷的河水裡，風亦初沒有猶豫，一個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