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瘋狂的小草兒
沈風奇怪地看著他,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好奇道:「這位大叔,你有事情嗎?」
中年男人又瞧了幾眼,才笑呵呵道:「無事,只是好奇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會在布莊內賣女子衣物,若是你大華男兒,便該尋思為朝廷效力。」
沈風好笑了下,卻是沒有說話,繼續敲著手中的算盤,中年男人朗聲一笑道:「你是唯一敢不回我話的人,你既是商販子,該有一張巧嘴,為何卻是一言不發,你難道不怕我心生不快而不買你的衣物。」
無奈笑道:「我並非不跟你交談,只是不想與你爭論,若是爭執不休令你惱羞成怒,你說不定真會不買我的衣物。」這倒是實在話,為了一個論題爭執,爭贏了又怎麼樣,他是開門做生意,不是開口爭高低。
中年男人背手捋須一笑,舉手之間散發出威嚴大氣,目中射出一道精光,低沉道:「你並非怕我動怒,究因是你沒有遠大的抱負,所以甘心待在這商庄之內,小夥子,我奉勸你一句,莫要走錯方向。」
這老頭子沒病吧,我做我生意,他卻來勸著趁早關門,沈風不冷不熱道:「多謝老先生提醒,不過人各有志,只要不犯法,我做匹布生意難道也有錯。」
「人各有志——」老者冷哼一聲道:「你又可知身不由己,人各有命!人人若是只憑各志,那家國豈不大亂。」
這老頭子分明是來砸場子的!看起來像個考字型大小憤青,沈風無奈道:「老先生,你一把年紀了,還有一身硬骨頭,我很佩服你,你要是有滿腔激憤,但是你來錯地方了,你應該去衙門裡說比較合適。」眼前這個人要不是有些老態,就沖他這脾氣,比年輕人還有性格。
方才要離開的夏嫣然,不知為何卻還留在布莊,見他如此說話,神情有些緊張,急忙輕聲道:「沈風,不可如此說話。」
老先生莫名一笑,轉問道:「小兄弟,你今年是何歲數?」
沈風簡單道:「十八歲!」這是他的常用歲數,橫豎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年齡,那倒不如天天十八,年年十八。
夏嫣然掩住笑意,他從頭到腳哪裡像是十八歲,要這麼說,他倒是比自己還小,老先生上下打量他幾眼,又問道:「是否有妻室?」
難道還想給我介紹對象,不過今非昔比,我現在不缺妻室了,沈風好笑道:「算是娶了,先生若是想給我介紹親事,還是免了,我的娘子便是方才進去那個,氣質容貌皆是上上之乘,溫柔嫻淑,持家有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老先生朗聲大笑道:「我也不會隨意撮合親事,但我若是給人定門親事,只怕你還高攀不起。」
沈風失笑道:「高攀不起便不去高攀,吃力還不討好。」
老者適合還不死心,沉聲道:「若你想在一夜之間享受榮華富貴,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再過幾日便是武試,若你可在武試中拔得頭籌,便可娶公主為妻,成為人人羨慕的駙馬爺。」
這老頭子到底是什麼來路,似乎還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之前也沒有聽顧碧落說過贏得武試可以娶公主,沈風平淡道:「人人都想娶公主,不代表我也想,榮華富貴我可以自己去爭取,不用靠女人來獲得,再說公主脾氣肯定不好,高高在上,天生帶有一種優越感,我還不想伺候,說不定還一個其丑無比。」
「大膽!竟敢出言羞辱當今公主!」老先生旁邊一位不陰不陽的粉面男子突然斥喝一聲,聲音十分尖銳,聽了便讓人不舒服。
夏嫣然也憂急道:「沈風,不可如此說話。」
差點忘了,古代沒有言論自由,不過他也太激動,就好像自己閨女一樣,就連夏才女也怪怪的,沈風簡單道:「總之多謝老先生,我沒有興趣去參加什麼武試,況且我只是一個布莊老闆。」
「人各有命,這可難說。」老先生露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笑意,忽然道:「你可認識一個叫舒如姒的人?」
沈風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雙目直直逼視著他,旁邊粉面男人有所警覺,上前一步擋在老者前面,老者擺擺手道:「無事,你退下!」
粉面男人規矩地退至身後,沈風卻是一言不發的盯著老者,眼前的人一身貴氣不像是摩尼教的人,那他究竟是怎麼知道姐姐,又是怎麼認識自己,沉吟再三,笑呵呵道:「老先生原來是來找人的,抱歉,我不認識一個叫舒如姒的人。」
老者冷笑道:「年輕人勿要自作聰明,回去告訴舒如姒,便說有一個人想要與她做個交易。」
沈風依舊裝傻著,笑吟吟道:「老先生真認錯人了,我不認識叫舒如姒的人,我只是個做生意的,不想沾惹什麼麻煩事。」
老者失望地搖搖頭,長嘆道:「如此不世奇才叫人失望之極,胸無大志,意無大勇,貪小子之利,逐閑逸之樂。」
沈風皺眉道:「老先生你究竟是不是來買衣服的,一會兒奚落我,一會兒給我介紹親事,一會兒又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曉,遲早會再有相遇之日。」老者言談中藏不住高高在上的姿態,顯然是長居高位,而神態更是沉穆威嚴,尋常人見了皆要敬畏三分,沈風心裡卻是已經將他定格成危險人物,現在形勢緊張,越是神秘的人越是需要提防,不過他所說的交易究竟是什麼,回去再去找舒姐姐問問。
正猜想間,可嵐已帶著貴婦出來,老者眯著蒼茫地雙目道:「你離開多時,此時大軍已臨京,你該回去了。」說罷,帶著貴婦與粉面男人離開。
林可嵐走了過來,見他神情錯愕震驚,回思道:「方才那位老者好似何處見過,便在這京城內。」
沈風從震驚中醒覺過來,急忙道:「夏小姐,剛才那個人是誰,你是不是認識他?」
夏才女還未答話,林可嵐忽然輕叫道:「我想起來了,他是皇——皇——皇上!」
夏嫣然急忙勸止道:「勿要聲張,皇上微服出巡,必是不想讓人認出他。」
「皇上——」沈風神情呆愕,心情卻是亂如麻花,他要是皇上,那他布莊究竟是什麼目的,皇帝不可能無聊來逛布莊,還有,他剛才說的話,是在警告自己,還是提醒自己。
見他神情沉重,林可嵐輕道:「皇——方才你們說了什麼話,為何你的臉色如此難看。」
帝王之心難以揣測,一句話都要令人加以琢磨,而兩人之前不曾相似,沈風一時間又怎能猜透,想知道皇上究竟是怎麼想,只能去問問舒姐姐了,「一時間我也想不明白,先回去吧。」
夏嫣然見他神情沉重,悄無聲息地嘆了一聲,便可離開布莊。
當初在夷陵,沈風蠱惑夏才女給她心裡埋下一粒種子,如今夏嫣然對沈風有一些好感,但沈風態度冷淡若即若離,令她心裡有怨,更不可能放姿段去追求沈風,目前只是沈風有好感,但遠不到倒追的程度。
兩人這段時間關係漸陌,給了夏才女不少苦惱和怨念,乾脆斷了這個念想不再與他見面,可世事就是這麼奇妙,越是不想碰到,越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越是碰見他,如此際遇,對他的怨念自然少了許多,還想與他修好關係,但今日又受到冷遇,心裡又增了一分怨念,這些怨念的由來便是對他的少許好感。
沈風也是身不由己,他現在情況特殊,不宜再招惹她,至於其他女人情況有點特殊,唐大小姐有軍方背景,可嵐上一輩也有一些背景,只要不走出京城就不會有事情,再就是嫿瑤茵兒,茵兒身懷武藝,嫿瑤剛回來只要低調點閉門不出,就不會有危險,但夏才女就不同了,才女之名說到底一點用處也沒有,容易被沈風殃及。
今日生意太好,相信這麼發展下去就能開始搞渠道,先前只有想法,沒有銀兩沒有人脈,現在京城扎了一些根,無論軍政都有自己的人,就是有城管也不用擔心了。
「小姐,你們回來了。」紅葉從宅子內迎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唐大小姐、凱瑟琳,「沈風,你也回來了!」
沈風笑嘿嘿道:「姑爺和小姐同進同出不是正常嗎,還有你這稱呼是不是該改一改,叫我姑爺才是。」
唐大小姐哼道:「不許叫他,叫姑爺還不要讓他尾巴翹上天去,以後天天使喚你們,有得你們受的。」
沈風直接將她肩膀摟住,兇惡道:「你一個小小的護院竟敢跟本姑爺這麼說話,不想幹了是嗎,罰你今晚來我房間抄寫三字經。」
「鬆開!」唐大小姐逃離他的拉攏,叉著纖腰蠻橫道:「你一個小小的書童竟敢本護院這般說話,活得不耐煩了嗎,罰你今夜去看宅門,讓你不能進嫿瑤姐姐的房間。」
沈風嘿嘿笑了笑道:「到了園子可是我的地盤,你管不著,不過現在我已經將園子交給凱瑟琳來管,你們以後多多協商協商。」
「這太棒了,謝謝,謝謝你,沈。」凱瑟琳睜大美麗的雙眼,興奮地叫喊幾聲,然後微笑道:「唐,以後你如果想來我的地盤,要經過我的同意。」
「那旁邊便是我的地盤咯——」琴茵從旁邊行走而來,蓮步輕移,姿態翩舞,臉上掛著妖魅的笑容,「公子,這邊若是不讓你來,你可經常來我這邊的宅子,師傅可是很想你。」
唐大小姐急忙一把抱住沈風的胳膊,臉上曬出甜美笑容,還眨了幾個大尺度的媚眼:「誰說我不讓他來這邊,他是這裡的書童,每日皆須來我面前報道,還要教大家讀書習字。」
琴茵冷哼道:「一個書童而已,不當也罷,公子何須寄人籬下受氣,不如來我宅子,我必將公子奉為先生,以上賓之禮待之。」
唐大小姐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眯著一對月牙眼兒,笑成彎彎狀:「誰說他是書童,他是這宅子的姑爺,宅子都是他,他還須去別處嗎。」說罷,目光轉向林可嵐。
林可嵐自然是與大小姐站在一邊,「沈風還算是林家的人,他與我還有一紙協議,且我林家從未虧待過他。」
沈風乾笑兩聲道:「對對。」
琴茵也笑著上前勾住他的胳膊,魅光乍乍現道:「公子若是來我的宅子,宅子便是公子的。」
沈風是兩邊也不敢耽誤,急忙附和道:「這麼好!」
凱瑟琳也擠了過來,微笑道:「沈,你如果留在她們宅子里,我可以保證嫿瑤小姐會很生氣。」她純粹是為了湊熱鬧,而不是真的想爭執,當初在仙吟閣內,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越是熱鬧她會開心。
別人頂多是左右作難,沈風卻是左中右一起為難,之前將登高一呼將三座宅子合併歸一,卻沒想到磨合的問題,現在別說融洽相處了,都差點將自己拉成三角形。
一邊是茵兒、舒姐姐,一邊是大小姐、可嵐,還有一邊是嫿瑤,凱瑟琳就更不必說了,這個小惡魔分明是來添亂的,這三路人馬一起碰上,真是火花四濺,群情激奮。
幾女鬧了半天終於消停下來,任沈風巧舌如簧八面玲瓏,也架不住她們幾個人爭風吃醋當眾搶人。
咕嚕咕嚕——
吵完之後,唐大小姐急忙喝了幾口水,氣哼道:「那個小狐狸可算走了,我還從未碰過如此難纏的對手,姓凱的也是的,竟然不幫我,下次我們出去便不帶著她。」
這場吵架,最終還是唐大小姐取得最後的勝利,不是她吵得厲害,只是她耐力較久,人群散去夜幕濃黑時,她還依舊拽著沈風的胳膊。
「好了,我們該去吃飯了。」
此時宅子中升起了淡淡的炊煙,秦漢以前的古人一天只吃兩頓飯,由於農業不發達,糧食有限,即使兩頓飯也要視人而待,《墨子·雜守》說,兵士每天吃兩頓,食量分為五個等級。
第一頓稱「朝食」或「饔」,在太陽行至東南方(隅中)時就餐。第二頓稱「飧」或「食」,在申時進餐。
對於進餐時間,古人講「食不時不食」,在不應進餐的時間用餐,被認為是一種越禮的行為或特別的犒賞。如《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羽聽說劉邦欲王關中,曾怒而下令「且日享士卒」,藉此犒勞將士,激發士氣。
漢代以後,一日兩餐逐漸變為三餐或四餐,並且,三餐開始有了早、中、晚飯的分稱,早飯,漢代稱為寒具,指早晨起床漱洗后所用之小食,《能改齋漫錄》云:世俗例以早晨小食為點心,自唐時已有此語。至今,我國許多地區仍稱早飯為早點,午飯,古人曾稱之為「中飯」或「過中」。
(沈風所處的時代是在三國時期開始發生改變,其他時期大體符合熟知的歷史。)
兩人路過小草兒的房間,卻見她安靜地坐在石階上,雙目靜靜地看著石階下面的青草,神情呆漠,望見沈風的時候,也只是看了一眼,又靜靜地望著青草。
沈風奇了幾眼道:「小草兒怎麼了,平時不是到處亂跑,怎麼今天卻這麼安靜,是不是生病了?」
「之前林姐姐不是與你說過嗎,小草兒每隔幾日便會性情反覆,像今日這般舉動之前已經見過數次,差不多兩天以後,她又會變回來。」
之前小草兒見了他,就直接撲上來,然後開始發瘋,此時她這麼安靜,看了倒覺奇怪,走上前幾步,小喊道:「小草兒,要不要吃糖?」
小草兒彷彿一個聾啞人,對他的話無動於衷,沈風又道:「小草兒,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小草兒緩緩抬起頭,那張恐怖的臉蛋與他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靜靜地沒有說話,彷彿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而此時的小草看上去孤寂憂傷,如同被套上枷鎖關在牢籠中的黑天使,與之前的活潑調皮簡直判若兩人,要不是那張特殊的臉,真以為是兩個人。
看來真是遭受了巨大的遭難,才會使她性情大變,一會兒瘋癲,一會兒安靜,沈風忽然感到一陣不忍,嘆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不要害怕,安心在這裡住下,過幾天我去找找薇姐,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其他親人。」
「你不要和我說話。」小草兒忽然冷漠地說了一句,聲音依舊如銀鈴在瓮中輕響,但卻給一種壓抑的感覺。
「原來你能說話,是不是薇姐讓你來找我的,那薇姐如今在何處?」眼前的『小草兒』正常多了,但卻少了靈氣,顯得沉鬱之極。
小草兒又獃獃地望著青草,如同使了魂的木頭:「薇姐只讓我來找你,並沒有說去了何地,你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知。」
「好好,我不問你,等一下我讓人帶點飯菜來,你在這裡好好靜養。」沈風也不敢逼問,她現在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好像對生命沒有了期盼,隨時都有可能輕生。
唐大小姐也道:「此時的她便是這樣,好似變了一個人,不與任何人說話,只是一個人靜靜呆著,早上便出來坐在石階上,或者一個人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到了晚上便自己回到屋子裡,她挺可憐的,我們該幫幫她。」
沈風點頭道:「我會想辦法,草谷大夫精通醫術,不如讓草谷給她看看。」
唐大小姐正要說話,小草兒神情忽然變得鬼厲起來,一張臉變得極其恐怖嚇人,幾乎是歇斯里底道:「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
唐大小姐急忙道:「不看不看,哎呀,你別生氣,我們不帶你看大夫。」
小草兒猛地站了起來,將頭往石頭撞了過去,砰地一聲,一絲血痕從她額頭上沿流了下來,沈風哪裡料得到她會這麼極端,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急忙將她扶住,驚駭道:「你有沒有事!」
唐大小姐也上前,驚叫道:「小草兒——沈風,她怎麼了。」
「放開我,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受到劇烈碰撞之後,小草兒先是無力支撐身體,被沈風攙扶著,但隨即又瘋狂地躁動著,力氣十分巨大,如同一隻受傷的豹子,雙瞳通紅,發出陣陣吼叫!
沈風急忙道:「大小姐,你不要過來,她會傷到你——小草兒,你冷靜下來,我答應你,不帶你去看大夫。」
小草兒滿臉鮮血,方才她以頭顱去撞牆壁,牆壁是新砌的石頭,十分堅硬,鮮血不斷從她額頭上沿流下來,不僅血染了她的秀髮,還將她的臉變成血淋淋,「我不看大夫,我不看大夫。」
一番劇烈掙扎后,小草兒才漸漸平靜下來,雙眼獃滯地望著前方,形狀凄慘,沈風費了一把汗,急忙又道:「大小姐,你快去拿來一些止血的藥膏。」
「我馬上去!」
沈風將小草兒攙扶,安慰道:「小草兒,我不會帶你去看大夫,待會我拿來一些膏藥,先將頭上的血止住,要不然真的會沒命。」
小草兒厲聲吼叫道:「不用你管!」
沈風無奈道:「行行行,我不管,藥膏我放在你屋子裡,你自己去擦可以嗎?」面對一個瘋子,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不能不管她,原本以為現在小草兒便乖了許多,這才發現眼前的小草兒比之前更瘋更讓人無奈。
小草兒不再說話,雙瞳獃滯,一動不動。
「沈風,這是怎麼了?」
林可嵐聽到動靜,也從書屋中趕了過來,睹見小草兒臉上的慘狀,驚地掩住嘴唇:「小草兒為何這般模樣?」
沈風苦笑道:「我說要帶她去看大夫,她就發瘋了,拚命用自己的腦袋去撞石頭,還好沒有大礙,止一止血就好。」言畢,小草兒又是要瘋起,急忙按住她道:「不看大夫,我說不看大夫就不看。」
林可嵐走上前關切道:「流了這麼多血,她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