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來,別害羞
這一番口角上的較量,當然是沈風勝了不止一籌,白須老者被氣得臉紅脖子粗,想要再次豎指而罵,卻又急忙按住,眼角呲裂道:「一派胡言,嫿瑤乃是觸犯了府規,才被關在太陰山靜思悔過。」
沈風冷著臉哦了一聲,饒有興緻道:「我倒想知道嫿瑤究竟犯了什麼法,竟被你們整整囚禁了一年。」
顧碧落聽到話語用了幾個字眼,便知他要如何應對,紀嫿瑤與他夫妻同心,更是知己所想,低聲道:「顧姑娘,可否請你與我夫君說,此是靜思宮的刻法長老,性子比較執固,切莫太相激。」
兩女耳語間,刻法長老已是道:「嫿瑤私自與男子發生私情,且犯下不貞之實,仙府向來恪守府規,如此辱沒府風之事,怎可姑息待之。」
沈風忽然哈哈大笑,刻法長老正要搬出條條法規,被這麼一打岔,怒哼一聲道:「老夫所言不虛,你何故發笑!」
停下笑聲,嘴角含嘲道:「我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仙府的府規還真是叫人可笑,敢問你們仙府的人都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嗎,若不是你們的父母相戀結合,怎麼會我再問你們一句,百年之後,你們仙府如何延續?」
刻法長老沉哼一聲道:「我天府憫懷蒼生,每年皆會下山選出一個根骨上佳的孩童進入仙府,何愁如何延續!」
沈風誇張地睜大眼睛,憤然道:「豈有此理,仙府竟然拐帶孩童,令孩童自小失去雙親,一個孩童被你們帶走,便有一對父母痛失此等令人髮指之事,虧你們也幹得出來。」
刻法長老暴怒道:「仙府皆是在世中拾一些被遺棄的孩童,何來拐帶之嫌!」
顧碧落走了過來,對他提醒幾句,沈風點點頭,繼續道:「那仙府將遺孤拾回仙府中,可有再去尋找他們的親生父母——眼睛看著我,不要說謊!」
「這——」刻法長老嘴唇嚅了嚅,嘴上不知如何變通應答,這些人一輩子活在仙府中,一輩子也就抱著一堆書籍一堆古法,知識確實可以在書上汲取,但變通與運用卻是要去生活中歷練。
「長老叔叔,我想了想,仙府自古便有美名,定然不會幹出這種勾當,我想仙府定是先將遺孤撫養成人後,再讓他們自行去尋找雙親,是也不是?」沈風體恤他年事,也不想逼得太緊,今天仙府要肯放人,什麼事情都好說。
刻法老者以及身邊幾位老者上下前後一起應和,順著台階走了下去,沈風先是給他們一個棗,馬上將笑容斂去,冷哼道:「既然你們爹生父母養的,也知道去憐憫眾生,為何卻唯獨責罰嫿瑤,嫿瑤與我結成夫妻,乃是天意撮合,這有何不可!」
刻法長老蒼嘆了一聲,扭頭對著一個青袍道姑言道:「如法,你來為他詳說!」
如法長老兩鬢斑白,眼角魚尾微垂,顯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嫿瑤與其他人不同,她身負祭子之命,萬不得與男子生情,若非如此,我們固不會將嫿瑤禁步出太陰山。」
紀嫿瑤自知有愧,心中生出一番苦澀,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沈風驚地急忙屈膝到她身邊,替她順了順氣,「嫿瑤,你有沒有事,別太在意別人怎麼說,這不是你的錯。」
紀嫿瑤傷懷而嘆,眼帘蓋愁,「此事確是我的過責,若師門要降罪於我,我懇請夫君不要阻攔。」
「好,有罪我們一起擔!」沈風重新站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憤發出來的怒火,虎目逼視著這群大儒雅士,「你們看見了,嫿瑤身子已經虛弱成這樣,這全都是拜你們所賜!」
如法長老將拂塵斜靠在肩上,緩緩移前一步,梵梵而言道:「非也,嫿瑤身子有如此病態,全是因與男子生情,犯下不貞之罪,這才獲罪於天,使得身子日漸薄西。」
這老太婆說話刻薄,比刻法長老還冷漠無情,沈風冷哼道:「老太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破規矩,你們已經知道嫿瑤已經和我結成夫婦,為何還要拿讓她祭子,這不是等於叫她送死!」
「還有一事,是誰告訴你們與男子生情便有性命之憂,此事你們可有盤問清楚?」沈風渾身上下皆是一片煞氣,咄咄逼人地站在如法長老面前,如法長老被震懾而退,他不想欺負一個老奶奶,轉而走到草谷面前,「草谷姐姐,你可曾為嫿瑤診明病情?」
草谷望了望諸位長老以及齋主,搖搖頭道:「這一年我未出天樞宮,並去為慧明師侄診病過,還是從取葯的弟子口中才聽說慧明師侄被禁足在太陰山,本想去看望她,但齋主嚴令不得任何進入太陰山。」
刻法長老驚愕道:「草谷,你從未去過太陰山!!為何道畫卻說是你為嫿瑤診明病情?」
草谷向著齋主以及長老行了一禮,加重了幾分語調:「齋主、各位師叔,弟子記得清清楚楚,從未去過太陰山,更未替嫿瑤診過病情。」
老道姑一直隻字未語,她大半輩子皆是坐禪聽道,心境堅穩之極,立在眾人面前,便如一尊坐化的活佛,眾長老一下子沒有主意,不僅齊聲拜言道:「齋主,此事該作如何定奪。」
「此事暫等片刻——」老道姑緩緩道:「夫妻之緣乃由天定,這位小童子你的話一點不錯,但祭子一事乃是嫿瑤親口應承,並無人脅迫她,之所以將嫿瑤禁足於太陰山,且不準任何人接近,乃是因這一年內,嫿瑤的心境須無半點雜念,否則便有性命之憂。」
見她說話據理,語氣也還算和善,沈風便敬這位老道姑三分,說話自然客氣了點,順勢給她戴了一個高帽子,「齋主婆婆,這裡面就你還算個慈祥有愛的長者,我請問一句,當祭子的條件是否要為處子之身?」
老道姑點點頭。
顧碧落忽地噗嗤一笑,紀嫿瑤疑惑地看著她,柔聲道:「顧姑娘,你在笑什麼?」
這夫妻還真是性格迥異,一個奸詐狡猾,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別人,一個冷淡純凈,心中不存半點計算,見她神情頗是緊張,含笑道:「你可安心下來,你的夫君對付他們綽綽有餘,很快便有分曉。」
說話間,沈風假裝躊躇了片刻,忽地怪叫道:「尊敬的齋主婆婆,尊敬的列位長老,我要宣布一個不幸的消息,嫿瑤已經和我有夫妻之實,也就是沒有資格當祭子,我看如法長老這麼喜歡清規戒律,必然是如假包換的處子之身。」
說著,走到如法長老猛地拉起她袖子,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架勢,「來,如法長老,別害羞,您都一把年紀了,扭扭捏捏地倒像個大姑娘,別躲呀——」擠入人群將如法長老揪了出來,強拉硬拽一下,義正言辭道:「我知道長老一定早就有這個想法, 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此是捨身取義的大舉,應當值得表揚,年齡大點又何妨,誰敢取笑你,我第一個跟他拚命。」
「你!放開我!」如法長老怒地扯開衣袖,臉色鐵青道:「劣童,你竟如此羞辱我!」
一旁的紀嫿瑤聽罷后,臉頰飛出一道笑顏,如同臨近凋謝的百合,凄美而艷麗,「顧姑娘,夫君他果然有辦法。」
「長老,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看得起你,才讓你去當祭子,這多麼光榮啊,你是一個偉人,就不要再推辭了。」沈風苦心婆心地勸說著,之前還與仙府勢不兩立,此時便幫仙府拾穗著,腦子靈地多塊,角色轉變便有多快,他當過護院,再從護院變成書童,從書童又一下子變成商人,最後又從商人變成不可一世的將軍,除了他的妻子外,論天下有誰可以降服他,光是他思敏極快的腦筋,便讓人措手不及,但對於他的妻子,他只有一個身份。
刻法長老實在看不下去,祭禮乃是**之事,卻被這小童子弄得滑稽如同兒戲,當下站出來怒道:「休要胡鬧!」
「這怎麼是胡鬧,既然嫿瑤當不成祭子,那便要另找人選。」沈風又拉了拉如法長老的衣袖,神情無比鄭重道:「這關係著仙府的百年傳統,師太就不要再推辭了,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把寶獻給了天了,上天一定保佑仙府洪福齊天,千秋萬載。」
「你快放開我,劣童!」如法長老臉色鐵青,被他這麼一個後生晚輩再三羞辱,急斥道:「我已是古稀之年,如何再為祭子!」
「這有何不可!」沈風瞪大眼睛,好言相勸道:「師太千萬不要妄自菲薄,你雖已是古稀之年,卻依舊是處子之身,這實為難得,若能成為祭子,必可成為一段佳話,這不是無的放矢,您看看,這廉頗老矣尚能帶兵打仗,姜子牙八十當丞相,余太君百歲挂帥出征,黃忠六十才跟劉備走,德川家康七十打天下 ,孫悟空五百歲西天取經,白素貞一千多歲下山談戀愛,這說明越老越是吃香,上蒼偏愛老者,我說你別再客氣了,你祭子非你如法長老莫屬。」
如法長老急急躲開,怒斥道:「一派胡言!」
沈風忽然睜大眼睛,驚訝道:「難道師太非是處子之身!」此話一出,仙府弟子紛紛指指點點,直將如法弄得左顧右盼,生怕別人議論自己。
「劣童,你!你!你!」如法長鬚眉豎起,氣得渾身顫抖,一直指著說不出來話來。
沈風搖頭痛惜道:「這麼大的好事給師太,師太卻百般拒絕,只能說師太也沒有成為祭子的資格,真是可惜了。」
「你——劣童——」如法長老氣得嘴唇顫抖,一下子怒火攻心,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長老!」一干人驚呼一聲。
這麼快昏過去了,心理素質也太差了,這仙府看來是外強中乾,有真才實學的人也不會來這裡湊熱鬧,早就入世一展本事了,得了一勝,沈風臉上越來越自信,再次走回到嫿瑤身邊,紀嫿瑤眼中錚出堅定之色,在扶持下站了起來,然後兩人一起走到老道姑面前。
「齋主婆婆,嫿瑤看來是當不了仙府的祭子,請您原諒。」言畢,對著老道姑抱拳,嫿瑤也跟著屈身作拜。
「不可!」此時,刻法長老走了過來,行了一個虛禮道:「齋主,嫿瑤有過承諾,怎可說作罷便作罷。」
「承諾能做到便做到,不能做到,若你們還強人所難,那就是你們得寸進尺,再者,嫿瑤已非昨日之人,若是再為祭子,便是在欺天,我看你們只能另找人選。」眼睛轉向那些仙府弟子,那些弟子生怕他點名自己,紛紛低下頭去。
顧碧落見兩人雙手緊合,雖不懂男女之情,但也被他們的真情所感,走上前道:「還請齋主寬諒,紀姑娘身子虛弱,若再不及時行醫治救,將會有性命之危。」
沈風心急如焚,急道:「齋主,今日我必須帶走嫿瑤,你們都是嫿瑤的長輩,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過分。」
紀嫿瑤含淚淋涕道:「懇請齋主成全,嫿瑤自知時日無多,只想在餘下時日陪伴夫君左右。」
顧碧落被她真情所動,再次道:「我素聞仙府有德善之命,為何如此苛待府中弟子,這一路上,我隨沈風尋到仙府歷經困難重重,他幾次置身於險境中還生,但尋找之念從未動搖半分,此足可見其情意,而紀姑娘更對沈風痴心苦思,如此人間真情,若是強行拆散,未免有些絕情。」
老道姑長嘆一聲道:「我早已不管府中人事,但祭子一旦選定,便難以說止,非是我天府之人迂腐,而是祭子若停葯,便會有性命之憂!」
沈風震驚道:「什麼!!!」
紀嫿瑤臉上慘白一片,見他失魂落魄神情彷彿墜入了迷障,急忙扶著他的胳膊,嘴角露出凄美的笑意,語氣簡單道:「若是夫君願等我二十年,二十年後我們再續夫妻之緣,若是夫君只爭朝夕,我這便隨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