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說起杜北冶,從第一次見到他到第二次見到他,其中相隔了一個月的時間。期間,我總是看到刀疤帶著一群一臉稚氣卻拚命扮酷的小毛孩子遊蕩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他的頭發紅得耀眼,老遠就能看到。刀疤認識我,許是聽茹顏提過,每次在路上碰到,他總是陰陽怪氣地叫道:“呦,這不是杜北冶的小情人申屠安冉嘛!”引得一群人側目。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我是如何讓他在他兄弟麵前下不了太又長了杜北冶勢氣的。偶爾茹顏在我身邊,便會用她的大眼睛瞪著刀疤,狠狠地說:“刀疤你別過分啊!我不許你欺辱小東西!”又環視了一遍跟在刀疤屁股後麵的那群小毛孩兒,“還有你們!聽見沒?要是誰敢惹她,我顏姐讓你們好過!”
一片寂靜。
刀疤總是能化解尷尬,他嗬嗬一笑,“顏姐,何必那麽認真。我們還不至於對一個女孩子做什麽,更何況……”他笑笑地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我和杜北冶品位不一樣。”茹顏朝他白白眼,”這還差不多!”她說,轉身拉過我的手離開。經過刀疤身邊時,見他斜著眼冷冷地笑。笑吧笑吧,指不定你未來老婆醜成什麽樣呢!我在心裏想。
學校不是很大,我在第一天來學校的時候就說過了。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機會碰到杜北冶。他是高二(1)班的,離我們12班很遠,隔著兩座教學樓的距離。他與娃娃的約會一般會選在上課的時候,一大群人一起。而那個時候,我都會坐在教室裏安靜地聽課記筆記,偶爾實在聽不進去的時候就寫寫或者散文。我有一本漂亮的硬麵抄,是去年在“AR”裏花了不扉的價錢買來的,放著一直不舍得用。到培爍以後,我開始用硬麵抄記日記,一天一頁,都是懶懶散散地記著些瑣事,也有一些對杜北冶的心情。我天生就是個文字的孩子,我把這本日記看成一個故事,一個正在繼續的,我自己的故事。
當日記記到第30頁的時候,我第二次見到杜北冶。那天是在籃球場上,他穿著印著紅色“7”字的白球服打球。在陽光照射下,他額前深藍色的劉海顯得特別動感,隨著他每一個漂亮的動作不停地跳躍。我抱著厚厚的英語詞典經過球場時,他不經意向我投來一束目光,然後微微揚了揚嘴角,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我自做多情。後來我跑去找茹顏,我說你知道嗎?杜北冶對我笑了,他對我笑了耶!超帥的!茹顏用一種看白癡似的眼神看我,問,你至於嗎?就一破男人對你笑了那麽一小下,整得自己跟個花癡似的。我說你不懂!那是我的感情!你茹顏活18年都沒對一個男生動過心那是因為你還沒進化完全!茹顏瞪著眼睛揪我的耳朵,小東西,你說什麽呢?我的耳朵被她揪得生疼,也許是太過用力了,我可憐兮兮地說,茹顏,放手,疼!你眼睛已經很大了,別再瞪了啊!她朝我賊賊一笑,問,要不,你去向杜北冶表白吧?我連忙擺手,你瘋了啊!杜北冶可是娃娃的男朋友!茹顏不屑地撇了撇嘴巴,她的男朋友又怎樣?尹林菁隻要招一招手,跟在她屁股後麵的純情小男生就可以從咱們教室排到校門口!我還是擺手,不行,杜北冶看不上我的,說穿了以後見麵多尷尬。茹顏看著我,有些氣惱,小東西!我原先以為你挺有膽的,想不到你也是個怕事的種!她放下揪著我耳朵的手,賭氣似地轉到一邊不理我。茹顏!我輕輕地叫她,她沒應聲。茹顏!我說,你知道嗎?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漂亮的女孩兒,我沒有可以驕傲的資本,杜北冶是我活那麽大第一次喜歡上的男孩子。我知道他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是,我不想讓自己失望,我寧願維持這種淡然的關係,至少這樣,我還可以給自己留一點幻想的空間,茹顏,安冉是膽小鬼,我害怕被他全票否決。我隻是想躲在角落裏,讓我遠遠的,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好了!我不要他的回應,真的!從他抱我的那一刻,我就這樣決定了!所以茹顏,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求你,好不好?茹顏轉過身,用她瘦長的雙臂環住我的肩膀,她有些哽咽,她說,安冉你真傻!其實,我就覺得你很好,很清純,真的!不像我,沾染了太多世俗繁華……
那是我和茹顏所有故事中,她唯一一次叫我安冉。她說她喜歡叫我小東西。她說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覺得我與她身邊的人不一樣,她說,小東西,你永遠都不許變,聽見沒?不管這世界怎麽變化,你都不許變!我記得當時我是無奈地苦笑的,我說,人總是會變的,茹顏我沒辦法向你承諾什麽,很多事情來去匆匆,我不知道會在何時迷途深陷。講完這些我看了看茹顏,她的眼神黯淡下去。輕輕抿了抿嘴唇,我們都保持沉默。
我喜歡杜北冶這事兒一直是個秘密。茹顏說打死她也不會出賣我。我知道,從上一次的談話中,她已經真正體諒我了。她說小東西你知道不知道啊!你對杜北冶的愛是我見過最純粹,最摻不進功譽名業的愛,我見過太多太多自私的感情,都很殘忍。她說,小東西,要是他能像你愛杜北冶一樣愛我,那就好了。我驚奇地望著茹顏,我說茹顏,他是誰?茹顏搖搖頭沒說話,她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輕輕地彈去煙灰,任嫋嫋升起的煙圈模糊她美麗的大眼睛。我知道茹顏有許多秘密,她一直把自己埋得很深,整日用昂貴的化妝品,鮮豔的服裝把自己偽裝。茹顏就像一隻貓,漂亮的貓,驕傲時昂著頭慢慢地走,受了傷卻躲在角落獨自舔傷口。我渴望靠近她一些,再近一些,至少那樣,我們就能彼此依偎地多給對方一點溫暖。
可是,茹顏卻並不願意讓我過多地介入她的生活。她隻願意把她的快樂分享給我,每次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她就不願意讓我靠近。她說,小東西,你離我遠兒點,別靠近我,求你!她總是回頭招呼娃娃。娃娃一直很安靜,一句話不說地收拾好東西跟著茹顏出去,一去往往就是一整天。這整整一天時間裏,我收不到茹顏一條信息一個電話,有時甚至連她的麵也見不了。我知道茹顏不願意讓我卷進她亂七八糟的麻煩事中,她是為我好,可我還是忍不住孤獨的感覺。往往這個時候,我就會不停地喝水不停地記日記。我的日記已經寫了厚厚一百多頁了。
這厚厚一百多頁紙說明了一個問題,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來到這個學校3個多月,而現在,將近期末。這3個多月時間內,我隻見過杜北冶數十麵,幾乎都是他在打籃球的時候我經過球場的。他記憶很好,每次看到我都會微微點頭地表示還記得我,更有一次,他甚至跑過來問我,哎!你是那個誰誰,和娃娃一個班的吧?我輕輕地點頭,說,我叫申屠安冉。他念了幾遍我的名字,然後笑了,他說,我記住你了!
他的笑真好看。
後來我在日記裏寫:“杜北冶向我跑來的時候我正在看雜誌上我新發表的文章,叫《你是我的誰》。他就是這樣慢慢地跑到我麵前,笑著說,你是那個誰誰,和娃娃一個班的吧?我點頭,看著他好看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叫申屠安冉。他又衝我笑了笑,哈了口氣在手心,說,這鬼天氣,好冷,女孩子該多穿點兒衣服,不然該著涼。然後他朝我輕輕招了招手,重回籃球場。我看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突然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杜北冶,你是我的誰呢?這樣的關心該讓我如何理解?”
合上日記的時候我發現娃娃正站在我身後,她眨巴著眼睛問我,你寫什麽呢?我搖搖頭說,沒,沒什麽。她湊近我的臉,說,不是吧,安冉?我好象看見我和杜北冶的名字了。我說,我寫你們倆很配呢!真的!她撲哧一聲笑了,說安冉你臉紅個什麽勁啊?該不會喜歡我吧?我先申明哦!我隻喜歡男人!我尷尬地笑了笑,伸手捂住自己的右臉。呼呼,真的好燙呢!
跟娃娃相比,我就是一隻不自量立的醜小鴨,我憑什麽喜歡她男朋友呢?
茹顏總說我愛胡思亂想,她問我,你倒說說看,你哪比不上尹林菁了?我說,她比我漂亮不止一點點。茹顏氣急敗壞地說,小東西你有點兒自信行不行?漂亮怎麽啦?又不能當飯吃!你寫的一手好文章還可以賺兩錢養活自己呢!我嘟囔道,漂亮怎麽就不能當飯吃?男生看到娃娃眼睛都直啦!杜北冶不就也是因為她漂亮才甘心當她”飯票”的嘛!換成是我他能樂意?茹顏被我堵得啞口無言。許久,她才恨恨地憋出一句,小東西,算你狠!我說不過你。然後轉身又自言自語道,哎!當初我怎麽就沒想到要把國文念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