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對視

  小夥兒從馬背上跳下來——這次，他嗅到了她身上彌漫在寒冷空氣之中的香氣，鑽進鼻孔，沁人心脾，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聞到過的味道。


  “好吧！既然你說這野豬是你的，我也不和一個黃毛丫頭爭搶了，那我還你便是！”小夥兒說著，又將野豬丟到了地上，“給你，拿走吧。”說完，他站在原地，要看眼前這個弱小的女子怎的搬得動這頭碩大的野豬。


  慕柔似乎看出了小夥兒的主意，說道：“哼！我是搬不動它，我去叫人！”說著，她跨上馬，拍了下馬屁股，跑出去一小段距離以後，又折回來，對小夥兒說道：“這可是你說了把野豬給我的啊！你不準走，你得在這兒給我看著它，別讓它跑了，你更不許拿走！”說完，縱馬離去。


  小夥兒愣在原地，無奈地搖搖頭，哭笑不得，心中念叨著：今日怎碰上這種難纏的女孩子家，師父啊，這頓野豬美味……恐怕，唉！

  時刻不長，慕柔便帶了三五人過來，她停住馬，跳下來，揮舞著雙手，指派著帶來的幾人把野豬拖走。


  幾人正七手八腳地忙活之間，六王爺拍馬趕到，喝道：“助手！”說著，已經在馬上跳了下來。


  “怎麽回事？我不是說過不準獵及他物，隻準打野兔嗎？”六王爺厲聲問道。


  慕柔支支吾吾地說著：“啊……這，這……哦，是野豬自己掉到那個人挖的大坑之中的，結果被我發現了。”她說著，用手指向一旁的小夥兒。


  六王爺順著慕柔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小夥兒已經在看著他了！


  四目相對。


  小夥兒眼中的六王爺是那般冷酷，與他對視的感覺，讓他百般難受，仿佛冥冥之中的一種聲音在告訴著他什麽，他迅速地將視線轉移掉。


  六王爺將小夥兒看在眼中，似曾相識，但一時卻想不起來。他低下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回憶這張也許熟悉的連在哪裏見過。


  “射獵之前，我曾經說過，除野兔之外，不得射及他物，今日野豬必不能帶走！”六王爺猛地抬起頭，望著遠方，決絕地說道。


  慕柔不得意，急於辯解：“爹爹……”


  六王爺抬起手來，止住她：“不必多說！有違我命，必當家法論處！”說完，果斷地轉身上馬，用皮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屁股，飛奔而去。


  聽到“家法”二字，慕柔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雖然她沒有被六王爺執行過家法，但是她也曾經親眼見過被執行了家法之後的家丁仆役們，是怎樣的一種痛不欲生，是怎樣的一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哼！”慕柔衝著小夥兒噴了一口氣，說道，“這回算是便宜你了！”慕柔全然沒有了適才的興致勃勃，轉身上馬，驟然離去。


  小夥兒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也看著馬匹不斷地消失在遠處的視野之中。


  此時，空蕩蕩的射獵場內，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剛才還沸騰喧鬧著的獵場，突然一下子陷入了寂靜，沒有一點聲音的寂靜，靜地讓人心裏直發毛。不遠處的墳頭盡管被雪覆蓋住了，但輪廓依舊能夠清晰地映在眼簾之中，讓人不寒而栗。


  偶爾的時候，雪會在樹枝上滑落下來，掉在地上，隻發出既輕微又宏大的聲音。枯枝上的幾隻烏鴉從一棵樹上飛向另一棵樹地上，發出的“呱呱呱”的叫聲，在偌大的獵場中擴散開來。


  亂糟糟的馬蹄印混做一團，雪也被完全地踩亂了。


  或許是空氣太冷，或許是地上的雪太冰，野豬此時似乎恢複了知覺，在地上掙紮起來。


  小夥兒回過神來，心中依舊對今日碰到的這些不速之客而不肯釋懷，就連他本人也說不清他心中的亂糟糟的感覺，反正是著實不爽。尤其那個家夥的眼神，仿佛讓小夥兒時刻被貓豎起的毛紮著。


  他再次將野豬放到馬背上，捆好了，跨上馬，“駕！”地一聲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