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機靈鬼

  一連兩天，褚阿玄都在街上溜達，專門留意著有乞丐聚集的地方。


  直到第三天，他終於找了他心目中理想的乞丐——一個看上去大概十四五歲的家夥，臉色蠟黃，個頭不高，一身破爛溜丟的衣服，滿頭亂發之中藏著沉積了許久的汙垢。


  褚阿玄通過暗中觀看，看出那群乞丐中，隻有這一個還算得上機靈。他遠遠地看著這個小乞丐，揮揮手，示意他過來。


  小乞丐疑惑地湊過來，不明就裏。


  “你叫什麽名字？”褚阿玄問道。


  小乞丐答道：“要飯的，沒名字。能吃上飽飯就得了，誰還記著名字？”


  “哦，吃得上飽飯……”褚阿玄說著，在腰間摸出一塊兒銀子，“這塊銀子夠你吃多少天飽飯的？”


  這要飯的小乞丐哪裏見過這麽大塊兒的銀子？他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上去抓。褚阿玄趕忙閃開，說道：“這塊兒銀子可不是給你的！不過……你得給我辦件事。辦好了，我會給你一塊兒比這還大塊兒的銀子！”


  “好好好，隻要有銀子，爺您盡管吩咐便是。”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


  褚阿玄將緘封好了的信劄拿出來，湊到小乞丐身邊——他身上的氣味兒讓阿玄惡心不已——遞給他，並且仔細地囑咐道：“把這信劄和這塊兒銀子交給六王府門前的護衛，就說是緊要之事，要他務必轉交六王爺之手！我在遠處暗中觀瞧，事成之後，你隻管找我來領賞！”


  小乞丐點點頭，伸出髒乎乎的雙手，接過信劄和銀子，心中樂開了花，喜笑顏開地隨口應聲著“是，是……”，說著，轉身向六王府的方向跑去。


  六王府的大門由四個甲胄在身的護衛看護著，左右兩邊各兩個，一臉嚴肅地伺立於堂皇的大門兩側。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護衛們的班頭——這一點，在他的衣著上可以看出。


  這班頭遠遠地瞧見來了個髒要飯的，不等他靠近，便驅趕起來：“走開，走開！此地可是六王府，離遠點！”


  小乞丐拿著褚阿玄給他的那塊兒銀子愛不釋手，一直不停地在手中掂量著，此時見班頭來趕，轉身做要離去之狀。


  班頭瞧見了銀子，來了興趣，趕忙叫住小乞丐：“慢著！你……來此何事？”


  小乞丐不回答，繼續掂量著手中的銀子。班頭再次問到：“要飯的！來此作甚？”說著，眼睛緊緊地盯住小乞丐手中的銀子。


  小乞丐不慌不忙地把髒手伸進又髒又爛的衣服裏麵，把褚阿玄給他的信劄掏出來，斜著眼睛看著班頭，一本正經地說道：“親手交給六王爺！”


  班頭對他的這種不敬感到惱怒，說道：“憑什麽！哼！”說著，將頭扭向一邊，卻依舊用餘光偷窺著小乞丐的髒手。


  小乞丐謹遵褚阿玄的吩咐，伸出握著那塊兒銀子的手，昂著頭，挺直了腰板，說道：“給，拿去買酒喝吧!”


  “哼！這還像話！”班頭一把抓過銀子，掂了掂，揣在懷中，又接過信劄，轉身向六王府的大門內走去。


  小乞丐站在原地，直到班頭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後，才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回身找褚阿玄領賞。


  躲在一邊角落裏的褚阿玄看著遠處發生的情景，不禁掩口想笑——他沒有想到這個小乞丐能夠這般古靈精怪，還在六王府大門護衛的班頭麵前裝了一回大爺。此刻，小乞丐完成了他吩咐的事，過來領賞，他掏出一塊將近足赤的紋銀丟給了他。


  “多謝大爺，多謝大爺！”小乞丐已經樂得合不攏嘴。


  褚阿玄也完成了章龍天交待給他的任務，想著要回鏢局複命，便打發著小乞丐道：“我給你起個名字，叫……就叫機靈鬼吧！”


  “機靈鬼？好嘞，爺您說叫啥俺就叫啥。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差事，爺盡管吩咐機靈鬼便是，機靈鬼還在那裏。”小乞丐說著，把手指向褚阿玄一開始找到他的地方。


  阿玄說道：“知道了，你走吧，拿著銀子好好吃幾頓飽飯去吧。”


  “機靈鬼”將銀子小心翼翼地揣進懷中，又用力地捂了捂，轉身走掉了。


  褚阿玄回鏢局向章龍天複命，自不必多說。


  六王爺撕掉信劄的封口，掏出裏麵的信箋，輕輕地展看，目光迅速地掃過紙上的字句，大意便已經了然於胸：“好個命大的羅二，今日要你死得好看！還有賊子！哼！”說著，將信劄揉成一團，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信中的措辭重重地刺激了六王爺敏感的神經。雷厲風行的他說做就做，迅速找來錢八卦商議，要今晚便對酒肆中的羅二和壽兒下手。


  錢八卦到來後，見六王爺心意已決，便不再阻諫，一來不會潑六王爺的冷水，掃了主子的興；二來自己也不會因此討來數落。


  此時夕陽西下，將要墜落，天色漸晚，已經到了掌燈的時分了，華貴的六王府大堂之中早就燃上了燈火。堂中的主仆二人正密謀著一場就要發生的嚴密的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