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抓周兒

  六王府的小郡主慕柔抓周兒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四月十七。這一天，晴空萬裏，豔陽高照。太陽老早地就在東方的地平線上跳了出來，將燦爛的陽光灑向每一個角落，放佛也對小郡主慕柔抓周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巳時剛過，六王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門客們，便已經開始陸續攜禮前來，登門道賀。他們各自帶來並不合抓周兒常理的貴重賀禮，嘴上說著：“要看看小郡主會抓得何物。”其實是在暗中答謝著六王爺對其的照顧，或者希望借此事與六王爺搭上關係，以謀求蔭庇。


  六王爺自然是喜迎賓客，在大堂之中與不斷到來的賓客們寒暄著。小郡主一大早就被奶娘穿上了一身嶄新的著裝，從上到下透露著非比尋常的莊重。秀芷在側廂之中，懷抱著小郡主，等待著抓周時刻的到來。


  “梆梆梆”，三聲鼓響，六王府的仆役敲響了臨近午時的鼓點。


  秀芷抱著小郡主從側廂走了過來。


  六王府堂皇的大堂之中，早已擺好各種各樣抓周兒用的器具。一條金絲楠木的大案橫陳堂中，上麵排開的印章、儒釋道的經書、算盤、錢幣、首飾、玩偶、花朵、鏟子、賬冊、胭脂、吃食、勺子、繡線、剪刀……，讓人眼花繚亂，隻等著小郡主來抓。


  緊挨著大案，置放著一座雕刻著遊龍戲鳳花紋的木榻，其上鋪陳著江寧雲錦織造的紅毯。秀芷將小郡主輕輕地放在木榻上，退後了幾步。


  賓客們在木榻周圍圍成了一個圈，來觀看小郡主的抓周兒。幾個賓客把腦袋湊到一塊兒，交頭接耳地做著各自的猜測：“小郡主肯定會先抓印章，日後必定乘祖德天恩，前程不可限量啊……”


  “我認為還是先抓經典，日後博學多才，那才是六王爺詩書傳家呐！”


  “不不，還是先抓胭脂，大家之後，愛美之心，怎能沒有？”


  “還是會先抓吃食……”


  “抓啥吃食，難不成小郡主長大後要貪吃不成？”


  “抓吃食那是有口福兒，怎的會是貪吃？王府大院，山珍海味，日後能少得了？”


  ……


  正在賓客們不斷臆想著的時候，端坐在花毯上的小郡主早將目光射向了大案上品目繁多的物品，蠢蠢欲動。


  六王爺與秀芷相視了一眼，為小郡主接下來的動作打緊了神經。


  圍觀的眾人更是屏住呼吸，眼睛盯著小郡主的小手。


  對於小郡主來說，盡管周圍除去六王爺、秀芷，還有奶娘外，其他人等均是陌生人，但隻見得，小郡主毫不怯生地回頭望了一圈眾人後，將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大案上。


  眾人再次緊張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小郡主先是低頭看了看胭脂，又看了看繡線，再看了看經典，看上去都沒能中了她的意。


  把大案上所有的物品看了個遍後，小郡主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奶娘，伸開雙臂，想要奶娘把她抱起來。


  奶娘哪裏敢在這個緊要的時刻把小郡主抱起來？隻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六王爺，又呆呆地望著小郡主。


  小郡主見奶娘並不理會於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再次向奶娘傳遞出要被抱起來的信號。


  六王爺心中不悅，別的府中的孩子抓周兒之時，都是很快就抓起了自己中意的物品，怎的輪到自家千金就這般作難？正覺得掃興之時，小郡主終究不見奶娘來抱，心中委屈，“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六王爺臉麵全無！

  本來全部安排妥當，隻等著小郡主伸手去抓取，哪怕是抓件勺子，哪怕是抓件鏟子，有賓客們在此恭維著，六王爺不擔心得不到吉祥的釋義，可誰知她偏偏什麽都不抓，反而哭了起來。


  六王爺皺緊了眉頭，聽不得小郡主“哇哇”刺耳的哭聲，用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奶娘把她抱起來。


  奶娘這才將小郡主抱在懷中，輕輕拍打起來，哄著不哭。


  小郡主不肯罷休，更不肯安安穩穩地趴在奶娘懷中，而是哭著，將身子探出去。瞧她那意思，是想要到後院中去。奶娘又看了一眼早就不耐煩的六王爺——他揮揮手，示意奶娘由著小郡主的意思走便是。


  六王爺為了不在賓客們麵前威嚴掃地，萬般無奈之中，在後麵慢騰騰地跟了過來。眾賓客們你看我，我看你，不明就裏，也先後跟了過來。


  小郡主在奶娘懷中探著身子，直到之前來過的後院角落柴房前才肯停下來，也停住了哭聲。


  ——原來她又要看到柴房中那雙眼睛！

  六王爺跟過來，瞧見柴房之時，大吃一驚！

  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長大了嘴巴，甚至，驚得差點“啊”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