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淒冷

  六王爺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匡鳳便已經在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周圍有這麽多六王府的人，錢八卦抽刀殺人行惡，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害怕的。


  寂靜，寂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匡鳳死了。甚至，壽兒還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娘”。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庵主說著，口中開始叨念起了佛經——在她的庵後，竟然發生了如此殘暴血腥的屠殺，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中痛切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哇”地一聲，壽兒哭了出來。在這寂靜的方圓，似乎隻剩下了這刺耳的哭聲。


  他知道，在這個淒冷的世上，對他最溫柔的一個人閉上了眼睛，而且永遠不會再醒來了。他幼小的心靈受不得這種衝擊，心中憤懣，委屈的淚水傾眶而出。


  錢八卦握著手中的鋼刀，咬緊了牙關，見匡鳳已經一動不動，便漸漸地放開了刀柄。他開始覺得在六王爺麵前，他的所做未免有點太過放肆，於是站起身來，回頭望向六王爺，嘴唇蠕動著說道：“王爺……”


  六王爺輕輕地說道：“你的那一鏢之仇終於親手報了……”接著，他沒有再多說話，隻是擺擺手，示意兵士們把匡鳳拉下去。


  壽兒扯著嗓子哭得更加厲害了，他跑過去抱住錢八卦的大腿，便用緊握的拳頭用力地錘著，口中既委屈又憤恨地說道：“你個壞人！你個壞人！”


  錢八卦抬起腿，用力地一腳將壽兒踢開。


  一直默念著經文的庵主畢竟是佛門中人，此刻依舊保持著出家人應有的平靜，說道：“冤冤相報，施主今日所為，於佛於俗，恐難以容諒，貧尼奉勸施主日後宜少沾冷刃，多行善事，以積德行為好……”


  錢八卦哪裏聽得進去庵主的勸告？他不等庵主說完，便打斷道：“行了，行了！臭尼姑少給我囉嗦！”


  “阿彌陀佛。”


  “王爺，把這賊子也一刀砍了吧！”錢八卦對六王爺說著，用手指著倒在一旁地上的壽兒。


  六王爺似乎對適才庵主的勸告有所感悟，舉起手止住錢八卦：“且慢！”說著，轉向庵主：“師太，今日家奴造次，於佛門清淨之地，造得血光，多有驚擾，萬望師太切莫見怪！”


  盡管六王爺出於身份與地位考慮，對庵主展現了幾分敬重，但這絲毫沒有減輕他心中對駝崖山積累已久的仇恨。


  “因果循環，周而複始，善惡之分，僅在一念之間。行善積德，亙古不變；作惡多端，自有報應，須知佛祖心中清明如鏡，掌控萬物如無形。日後之事，施主好自為之。”庵主說完，轉身帶著小尼姑們回庵裏去了。


  直到庵門關上，六王爺才回過頭來。


  錢八卦已經把壽兒提在手中了，問道：“王爺仇敵的親生骨肉就在眼前，如何處置？”


  六王爺低頭看了看錢八卦手中的壽兒——一雙小手緊緊地扒在錢八卦的手上，哭得通紅的眼睛裏，放出來仇恨的目光，怒怒地盯著六王爺。


  “若不是你爹當年大鬧我的府第，攪得我六王府雞犬不寧，讓我寢食難安，你又怎的會有今日？”六王爺慢踱了兩步，望向遠方，說道：“冤冤相報，因果循環，庵主說的確實沒錯啊！”


  “王爺，把這賊子‘哢嚓’了吧？”錢八卦此時顯得十分沒有耐心。


  “不！我要把他帶回去。”六王爺斬釘截鐵地說道，“帶回去用他的血祭奠當年慘死羅虎罡刀下的亡靈！”


  錢八卦應聲答道：“是！”說著，將壽兒丟給周圍的兵士。


  “回府！”


  “王爺，這座尼姑庵……還留著嗎？”錢八卦湊到六王爺的跟前，低聲說道。


  六王爺說道：“權且留著吧！”


  “庵主已知王爺宗親身份，小心她泄漏出去，招來後患，王爺三思。”


  六王爺不屑地望了一眼桑影庵，嗤之以鼻地說道：“量這一個小小的尼姑庵能奈我何，她要是敢走漏風聲，到時候再做決斷不遲。”說完，轉身繞道而去，兵士們陸續跟上。


  錢八卦因為六王爺的變卦而心中不悅——之前，六王爺曾默允過他“將這破庵一起掃平”。


  他站在原地，看著六王爺遠去的背影，心有不甘，轉身又走回了庵裏。


  進到庵院中，錢八卦大聲地喊道：“大小尼姑都給我聽著！誰的嘴巴要是不嚴，把今天的事情出去亂講，就休怪我的尖刀無情！”喊完，雙手叉腰，等待著尼姑們的答話。


  庵中寂靜，無人理會錢八卦。


  錢八卦等不來尼姑們的應答，於是提高嗓門，又喊了一遍。


  庵中依舊寂靜。


  錢八卦此刻是孤身一人在此，又恐六王爺走遠了，難以追趕，便“哼”了一聲，回身就走。


  他走到庵門下，回頭望了一眼佛堂，總覺得就這樣離去太便宜了尼姑庵，便重重地朝庵門上踢了一腳，才溜掉了。


  桑影庵裏重新傳來誦經之聲。六王爺帶領著眾人漸行漸遠，耳中的誦經之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全無。六王爺此次桑影庵之行，可謂是大獲全勝——除掉了駝崖山寨的遺孀，也捉到了賊子。


  些許日子之後，六王爺擇定了日期，他要用壽兒——血祭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