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青絲落地

  女子一下子撞到了堅硬的佛像上，高大的佛像巋然不動，而女子已經暈倒在地，頭部的血湧了出來，流了一地。


  她適才手中領著的孩童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似乎並沒有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到。


  跪在蒲團上的庵主想要起來拉住女子，但還沒來得及起身，女子便已經撞了出去，她驚慌失措地叫道：“來人！快來人……”


  幾個小尼姑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不知道佛堂之中發生了什麽事，以至庵主如此慌張。庵主見有人進來了，手足無措地說道：“快點把她救起來，快點……”


  小尼姑們先是被流淌在地的鮮血嚇了一跳，嚇得站住不敢動作，此刻聽到庵主的喊話，躡手躡腳地湊過來，七手八腳一陣忙活，連拉帶拽地把昏倒女子抬到了廂房中的榻上。尋汗巾，打冷水，包紮……不說算不算合乎醫道，但最後總是把昏迷女子的血止住了。


  庵主輕坐在床榻的沿上，心中默念著“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旁邊幾個小尼姑似乎還沒有在剛才的驚慌中回過神來，傻傻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庵主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吩咐。


  “這又是何必呢？”庵主輕聲說道，“罪過啊……”


  此刻，庵主也沒有了繼續誦經的心思，隻是默默地坐著，期盼著這個性情剛烈的女子趕快醒過來，也好減輕她在佛祖麵前的罪孽。


  一直到了天黑，女子都這樣呼吸微弱地昏迷著。


  庵主在床邊坐久了，有些乏了，閉上眼睛，靠在床楞上稍息須臾。掌燈時分，昏迷的女子才慢慢地醒來，漸漸地恢複了意識。


  昏迷的女子醒過來，艱難地掙紮著坐了起來。庵主被女子輕微的動作驚醒了過來，看到昏迷的女子終於醒了過來，連忙雙手合十，口中嘟囔道：“多謝佛祖保佑，多謝佛祖保佑……”


  女子在床榻之上，拉住庵主的衣襟，再次懇求道：“願師父收留於我！”


  “施主放不下骨肉親情，看來對於世間萬物，還心有留戀，憂絲纏繞，這又如何能夠耳根清淨地常伴佛祖左右？”庵主輕聲地說著，生怕再次刺激到這個剛剛在昏迷中醒來的女子。


  “不，師父！”女子艱難地喘息著說道，“今日若有一線生機，我也不會帶著幼子前來此地，懇求庵主收留……”


  庵主無可適從地默念著“阿彌陀佛”。若繼續推擋不留，既恐有違佛祖慈悲之心，又怕會將此女子與其骨肉逼上無可容身之地；若是留下的話，但又不合庵裏的規矩——真真可是進退兩難。


  女子也為將庵主置於左右為難的境地而感到愧疚難安，便想了想說道：“願師父先收留於我。至於孩子……懇請師父應允他暫且留在我身邊，容得日後為他尋得可去之地，再送他去不遲……”


  庵主歎了一口氣，說道：“莫不是看你艱難如此，我定不會收留。權且這樣吧，明日便為你剃度。”


  “多謝師父，多謝師父……”女子連連告謝。


  第二天很快到來了。


  庵主一大早便命令大小尼姑們打掃庭院，除去佛像、佛龕的灰塵，潑散淨水，就要行收徒之禮。


  木魚之聲響起，小尼姑們開始默默誦經，莊嚴神聖的剃度時刻到了。女子跪在佛祖腳下的蒲團上，一頭青絲長發披散了下來，雙手合十，等待著庵主用剃刀削下她的滿頭青發。


  庵主身著一身整潔非凡的尼袍，頭戴一頂圓圓的尼帽，走到了跪拜著的女子跟前，在一片誦經之聲中說道：“落發之前，施主可要想好，此時回心轉意，打消出家之念，尚且未晚。待到絲發落地，便是我佛門弟子，倘若日後眷戀紅塵，斷無蓄發還俗之理。”


  女子答道：“師父請用刀便是，青燈之下，吃齋念佛，一心向善，我定不會回顧身後紅塵。”


  庵主轉過身，在小尼姑的手上拿過剃刀，握在手中，再次來到女子的身邊。


  肅穆莊嚴的佛堂之內，木魚之聲，誦經之音，混成一片。女子的絲絲青發，在庵主手中剃刀的切削之下，輕輕飄落在地……


  剃度完畢，庵主賦予了女子尼袍尼帽，又施過了法事，庵主說道：“我送你法號清風。”


  “清風多謝師父！”


  “報！”一聲長喊，探子飛奔進六王府的大門，直奔六王爺跟前：“據探報，駝崖賊首羅虎罡遺孀匡鳳在桑影庵落發為尼，賊子與其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