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拋棄
章龍天已經將在駝崖山寨中帶回一個幼兒的消息親自帶給了十三王爺。與此同時,章龍天帶去的還有失而複得的先皇手跡——“逍遙十三王”的人物卷軸。
這天傍晚時分,十三王爺正準備著在府中為龍天鏢局大擺慶功宴,想要好好地慶賀一下此次征剿駝崖山的奏凱而還。
一身尊貴氣派著裝之中的左拓在不斷地安排著下人們,如何布置廳堂,如何張燈結彩,如何置辦酒席……下人們一片忙碌,你搬桌子,我抗椅子,他掛彩燈,不斷地完成著各自的任務。
夕陽在慢慢地墜入西方的地平線之下,將浮在空中的雲彩染得通紅通紅的。等到夕陽完全墜落以後,天便漸漸地暗了下來——很快就到了開飯時分。
章龍天在貫丘雄的陪伴之下來到了寧靜典雅的十三王府,當然褚阿玄也一同前來。十三王爺正坐在大堂之中等待著章龍天等人的到來,此時一見他們來了,便迅速地站起身,降階相迎。
貫丘雄跟在章龍天的後麵,手中捧著一個細長的香木匣子。
章龍天見十三王爺來迎,連忙拱手跪倒在地:“章龍天到此有勞王爺相迎,心中不勝惶恐……”身後的貫丘雄,褚阿玄等人均跟著跪了下去。
十三王爺連忙扶起章龍天,說道:“老鏢頭,本王說過多少次了,不必行禮就是了。快快請起!”
章龍天慢慢地站起來,弓著身子,一時間竟不知所言。十三王爺連忙把章龍天往大堂中請。
章龍天像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說道:“王爺且慢!”說著,轉過身,雙手捧過貫丘雄手中的香木匣子,呈給十三王爺:“王爺,先皇手跡,物歸原主!”
十三王爺一見,喜笑顏開,趕忙接過來,抱在懷中,將木匣打開,用手撫摸著裏麵的卷軸,臉上蕩漾著喜悅,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老鏢頭此番出剿山賊,多有辛苦,還為本王追回了先皇手跡,這令本王真是……真是……”十三王爺興奮之中,竟然找不到更好的話語來表達心中的喜悅和對章龍天的感激。他說著,便要重賞章龍天。
章龍天見狀,連忙拱手俯身道:“此畫本是蠢徒貫丘雄所丟,此次追討而回,隻可謂是贖罪,又豈敢受王爺恩賞!”
十三王爺執意要賞,章龍天執意不肯受賞。
二人正陷入你推我擋的境地的時候,身在一旁的左拓開口講話了:“王爺,下人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隻等著王爺和老鏢頭入席了。”
左拓的一句話讓十三王爺不再謙讓,說道:“既然老鏢頭執意不肯受賞,那就裏麵請吧,本王要好好地敬老鏢頭幾杯。”說著,將手臂一揮,將章龍天請到了大堂之中,分賓主落座。
眼前的酒席頗為豐盛。
酒席之中,章龍天向十三王爺詳細稟明了征戰羅虎罡的經過。十三王爺眨著眼睛,不斷地點點頭。
在章龍天將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說道:“王爺,丘雄在山寨中發現的那個幼子,於情、於心均不忍痛下殺手,便將其權且帶回了鏢局,如何定奪,還望王爺明示。”
十三王爺越聽越起興,卻沒有料到,最後卻被拋過來這樣一個棘手的問題,一時間臉上的表情變得不知道是晴還是陰。
“這……”十三王爺一時語塞,望望這個,望望那個,卻發現他望過去的人同樣在望著他,似乎都在等待著他給出答案。
十三王爺最後自然而然地望向了旁邊的左拓。
左拓會意,開口講到:“依屬下之見,賊人之子切不可久留,日後若是此兒不知自己身世還則罷了,倘若知曉是我等剿滅了他爹,那可會後患無窮啊。老鏢頭切莫要養虎為患,蹈東郭先生之覆轍呐!”
章龍天連忙回問:“是……殺?”說著,望望左拓,又望望十三王爺。
十三王爺照樣無言相對——這時他臉上剛才的喜悅已經全然皆無了。
左拓這次也沒有出聲。
一時之間,酒席之中一片寂靜,沒有一人說話,沒有一個人大聲喘氣,甚至此刻連各自呼吸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章龍天對這種寂靜有點不寒而栗,這一次真真地讓他感覺到了什麽叫做“侯門似海”——一個幼小無辜的生命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十三王爺的不出聲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左拓的不出聲是因為不想讓“殺”這個字在自己嘴裏說出來,章龍天的不出聲是因為在等待答案……
這種寂靜似乎在強迫著章龍天,強迫著他給自己問題以肯定的答案。
“啊……”十三王爺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
他似乎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便用其他言語匆匆忙忙地遮蓋:“這……啊……不,不……不殺,啊……”
十三王爺說的有點結結巴巴,顯然是沒有經過思考而脫口說出的。他語無倫次的話語被在座的諸人認為了是十三王爺的本意。
適才的寂靜被打破,左拓一馬當先,當仁不讓地開了口:“王爺是菩薩心腸,不忍取年幼之子的性命。但不殺,亦不可養。天命造化,各自無法掌控,那幼子是生是死,就由命數去定奪吧。”
章龍天不解左拓之意,追問道:“大管家的意思是……?”
“棄之於亂市便是了。王爺,您說如何?”左拓一臉平淡地道,還不忘征求一下十三王爺的意見。
十三王爺還沒來得及細細地考慮左拓的話,被這麽一問,再次吞吞吐吐:“啊……哦!好。”
章龍天與貫丘雄等人終究是解脫了,不用再為了如何處置這個幼兒而寢食難安了。
剛才的話題使得他們忘了他們還在慶功的宴席上。
左拓舉杯:“來!我們一起來為褚阿玄的英勇幹一杯!”
席中一直沒有言語的褚阿玄有點受寵若驚,慌忙起身,舉杯,幹掉。
幹掉杯中的酒,章龍天心中暗暗地琢磨著:怎麽才能“棄之於亂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