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169章酒會上的風波（二）
（一）
按照一般的流程，申副局長和官副局長先是共同舉杯，對十幾名『警衛標兵』進行了祝賀。隨後，便是分頭表示。這一些程序都進行的非常和諧，後半部分，應該是輪到了警衛標兵們回敬二位副局長。然而這個程序卻實在是有一定的難度，畢竟二位副局長職權相當，先敬誰都不太合適。
最後，在陳永森和戚美珍的帶領下，按照座次順序，先敬了坐在主賓位置上的申副局長。
但這樣一來，官副局長的臉色就顯得有些難看了。扭頭望著申副局長那一副大受歡迎的樣子，官副局長乾脆叼了一支煙，用煙氣來緩解一下心裡的不平衡。在中國官場上，除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外，不乏有同級之間的明爭暗鬥和爭風吃醋。官副局長眼見著眾人都先跑到了申副局長那邊，面子上實在有點兒過不去。同樣的軍銜同樣的官職，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而且剛才自己明明是給申副局長客套了一句，但他卻不識趣地坐上了主賓的位置，這已經讓官副局長心裡有些惱火了。
正在申副局長應接不暇地應對著來敬酒的標兵們之時，幾乎是在突然之間，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極不和諧地把眾人驚了一下。
抬頭看時，見是官副局長的胳膊肘不小心把桌子上的酒杯蹭了一下，酒杯落到了地上，摔的粉身碎骨。
官副局長身子條件反射一樣往後坐了坐，忍不住罵了句：「這酒杯，沒擺好位置！沒擺正！該摔，該摔！」
趙傳奇一聽這話，禁不住愣了一下。他當然能聽的出來，官副局長這哪是在罵酒杯啊，這明明就是在指桑罵槐，說申副局長沒擺正自己的位置。但是儘管如此，標兵們也只能裝糊塗，尤其是正在給申副局長敬酒的陳永森，禁不住笑說了句：「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那個誰，抓緊叫服務員換個杯子，把這裡打掃一下！」
趙傳奇為了不讓官副局長尷尬，乾脆站起身來，跑了趟腿叫來了服務員。
但實際上，官副局長的指桑罵槐，老謀深算的申副局長怎能聽不出來，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見服務員很快就送來了一套杯具，馬上笑道：「悲劇，悲劇啊！服務員，這次可得給老官擺好位置，免得再摔碎你們的杯子。這是杯具，可不要發展成悲劇噢。」
那服務員一頭霧水地愣了一下，但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小插曲，雖然很快便告一段落，但是誰都能看的出來，這當中所蘊藏著的弦外音。
隨後二位副局長開始分別跟標兵們加深表示，輪了一圈兒后，申副局長又走了第二圈兒。見申副局長這樣一番表現，官副局長禁不住開了句玩笑：「老官啊，你喝酒這麼積極，要是其它方面也這麼積極就好了。這也不積極，那也不積極，就是喝酒瞎積極。」
聽起來是一段玩笑話，並不傷大雅。但申副局長卻馬上回了句：「老官你是大會上不發言，小會上不發言，就是扁桃體有點兒發言。」
這話，似酒話，非酒話。
官副局長也不示弱，乾脆端起酒杯來，說道：「那乾脆咱們老哥倆兒也加深一個。」
申副局長趕快搖了搖頭：「我不跟你喝。兩個老傢伙喝有什麼意思。我們要跟這些年輕有前途的後生們喝一喝。」在擺了官副局長一道后，申副局長朝現場掃視了一圈兒，笑道：「今天大家要吃好喝好，喝酒也是配合我和老官的工作。是不是啊老官？」
官副局長迫不得已地點了點頭：「申局說的對！來來，大家共同舉杯。」
申副局長扭頭笑怨道：「你不是官局，你是攪局！『攪』，中國有這個姓嗎？哈哈，我還沒跟標兵們走完呢，老官你攪什麼局呀！」
官副局長見申副局長處處在拆自己的台，禁不住也出了一張牌，說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們就當一回平行線，互不相干。我提議跟大家共同舉這杯酒，是有說法的。我希望咱們大家在獲得了這次比較大的榮譽之後，能夠不忘團結，不忘凝聚，緊緊地團結在局領導班子周圍，爭取在特衛局做出更大的成績！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眾人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同時將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官副局長身上，並且都積極響應地舉起了酒杯，甚至是陸續站了起來。
申副局長見此情景，忍不住苦笑了一聲，然後抄了一口菜。這二位副局長都喝了不少酒，酒後鬥志高，他們都想借著這個機會拉攏一下人心，確立一下自己的權威。在官副局長這邊舉完杯后，申副局長又站了起來，說道：「我還是要繼續跟大家單獨表示一下。雖然說我和老官都是局領導，指揮著全局千軍萬馬。但是我老申把咱們每一個人都看的很重。也許今天所評出的『警衛標兵』這四個字，在特衛局歷史上已經評了很多屆。但是我知道，每一個獲此殊榮的標兵背後，都有著一段段艱辛的奮鬥史和拼搏史。就為這個，我老申今天打破常規，就是要跟你們一醉方休！共患難，同享受。記住我老申一句發自肺腑的話，特衛局只要有我老申在，就不會怠慢了咱們這些為特衛局做出過突出貢獻的功臣！」
這一番慷慨激昂之言，極為鼓舞人心。尤其是頗懂見風使舵的陳永森，帶頭鼓起了掌。申副局長一揮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後從身邊左側開始，跟標兵們進行了新一撥的碰杯。
趙傳奇心想，這申副局長酒量得到了什麼樣的境界，已經共同喝了兩杯白酒，而且還接受了這麼多標兵們的敬酒，仍舊保持著這麼昂揚的鬥志，實在是酒場上的大神級人物。而且，此時他仍舊是下口很大，一口就是四分之一杯。要知道，這杯子的容量不算小，一杯大約至少有二兩半左右。
官副局長見申副局長跟大家打的火熱，於是端著杯子笑說：「申局打的是麻雀站，我跟他的戰法不一樣，我要打就打大戰役。來，咱們還是共同舉杯。現在咱們部隊已經不是抗戰時期的小米加步槍了，麻雀戰那些小打小鬧，已經登不了大雅之堂。來來，咱們陸海空諸軍，為勝利乾杯！」
二位副局長這一番明爭暗鬥，倒是苦了這十幾名標兵。
到底是聽誰的才對？
一個主張共同乾杯，一張堅持要跟大家分別碰杯。一個要打麻雀戰，一個要打大戰役。這簡直是讓人有些難以取捨。而且這二位副局長表面上在互相開玩笑，製造氛圍，實際上卻是在互相拆台，互相揭底。他們都想利用自己的方式，籠絡大家，達到一種凝聚人心的目的。
如是再三之後，申副局長更是放下了將軍的架子，挨個走到每位標兵面前，繼續跟大家單獨碰杯。眾人簡直都是感激涕零，但凡跟領導一碰杯之下，無論杯中酒多少，那都得一口悶下去。
片刻工夫，申副局長便端著酒杯來到了趙傳奇面前，趙傳奇提前站起來相迎。
申副局長笑說：「小趙，小趙是個好同志啊！換了這麼多崗位，仍舊任勞任怨。尤其是在接受了那個保護海黛爾的臨時任務后，更是彰顯出了咱們中國特衛的風采。表現出眾。尤其是在海黛爾開出天價想挖你到她身邊的時候，你能金錢面前不動心，好樣的！就為這個，我老申都得跟你好好碰碰杯。說什麼代表特衛局什麼代表局領導的話，都太虛偽了，我就把你當成是一個小兄弟兒，做哥的在這裡敬你這杯酒，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時間，更加出眾，更加出色。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這番話，簡直讓趙傳奇有些受寵若驚。
且不管申副局長是不是心裡話，是不是在有意客套，但他能放下架子跟自己稱兄道弟，那已經是相當難能可貴了。趙傳奇端起杯子跟申副局長主動碰了碰，說道：「謝謝申局的誇獎和鼓勵，我一定好好乾。望官局多批評，多指正。」
申副局長拍了一下趙傳奇的肩膀，笑說：「喝好，喝好。今天喝多了，明天放你們一天假！這是獎勵！」
趙傳奇心想，自己現在正處於待崗狀態中，跟放假有什麼區別？也許是他本身也喝了不少酒，在幾位領導一撥一撥的勸酒之下，酒喝的急喝的快，他已經覺得有點兒醉眼婆娑了。雖然還沒到醉的程度，但是估計已經接近了醉酒的紅線。借著這幾分酒勁兒，趙傳奇試探地說了句：「申局，您呀最好是別放我假了，放誰假都行，讓我工作吧。」
申副局長頓時愣了一下，笑道：「你這是在積極要求進步呢，還是在說反話？」
身邊已經端起杯子排隊的宮夢冉，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申局，趙傳奇的意思是，他現在不是還一直待崗嗎，他是希望領導們能夠抓緊讓他上崗。最好是——」宮夢冉微微一沉思，接著補充道：「最好是能人盡其才嘛。」
趙傳奇恨不得扭頭過去在宮夢冉臉上親一口，以示感激。她這句『人盡其才』說的好，用的妙。這四個字無疑向申副局長傳遞出一個重要的信息：趙傳奇是特衛局的精英，進過特衛隊，而且還在臨時特衛工作中，為特衛局避免了一次巨大的災難。因此而言，應該把他分配到首長處工作，才算是不埋沒了人才。
申副局長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腦門兒，自嘲地笑道：「喝多了喝多了！你看我，這個酒量就是有點兒不怎樣。小趙還在待崗呢是吧。養豬什麼的咱就不去了，去養牛怎麼樣，小趙？」
趙傳奇頓時愣了一下。
（二）
很明顯，申副局長是用了這麼一句玩笑話，迴避開了宮夢冉的這一番暗示。
這禁不住讓趙傳奇感到情況有些不妙。
但宮夢冉卻緊接著又說了句：「申局您真會開玩笑。莫非您真的打算要在特衛局開個養牛廠？」
申副局長微微一皺眉，隨即笑道：「這個提議不錯！八一農場。我們特衛局跟八一農場有合作項目，改天我見到那廠長，建議他建個養牛廠，這樣那些莊稼稈兒麥子稈玉米稈什麼的，都浪費不了。而且，咱們特衛局官兵，還能吃上放心的牛肉。何樂而不為？」
領導就是領導，又是一句巧妙之言，化解了宮夢冉拋出的第二道難題。
但是實際上，關於趙傳奇的分配問題，也一直困擾著宮夢冉。不單單是因為她和趙傳奇關係不一般，就算是站在打抱不平的立場上，趙傳奇也應該被分配到首長處。因此她也一直在背後做了積極的努力，推波助瀾。今日又藉助這個酒場，她想趁機暗示一下領導，關於趙傳奇的分配一事。然而沒想到的是，這申副局長老謀深算，根本不在這個問題上表態，都是在拿一些不是玩笑的玩笑來推諉打太極。情急之下，宮夢冉禁不住亮出了第二招，對趙傳奇笑道：「趙傳奇，你的命運可把握在了申局手裡，你是不是得跟申局加深一個？」
趙傳奇當然能體會到宮夢冉的良苦用心，當即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滿滿一杯白酒，恭敬地跟申副局長一碰杯。但申副局長卻把手中的杯子往後撤了撤，說道：「小趙，不能太貪心。你要是把我灌醉了，你嫂子可饒不了你。是不是啊小宮？」
宮夢冉笑道：「據我所知，嫂子在家都是聽申局您的呢。」
申副局長虛張聲勢地伸出手指在嘴巴上『噓』了一下，輕聲說道：「你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小宮。在外面，你嫂子的確表現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但是關起門兒來，哎呦，那簡直就是母夜叉。我現在在家裡，可謂是水深火熱啊！哈哈哈哈。」
見申副局長又拿出了夫人做擋箭牌，趙傳奇也無心跟他碰杯。心想若不是宮夢冉在一旁撮合，自己才沒那個閑心敬你這個老傢伙。裝什麼裝，就算是再分配我趙傳奇回中隊養豬，那也是我的造化。我***才不會像狗一樣，在主人面前搖尾乞憐。
但沒想到的是，宮夢冉的聰明才智，跟她的美麗外貌成正比，她馬上就回了句：「趙傳奇，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申局的意思是，你這杯酒不光要敬他，還要敬嫂子。雖然嫂子不在場，那你這心意也得表達到。」
厲害！趙傳奇簡直越來越愛宮夢冉了。
沒想到自己這未來的媳婦兒，還挺懂得跟領導鬥智斗勇。儘管申副局長處處迴避，但是宮夢冉卻利用巧妙的話術，一步一步緊逼。雖然她這一番良苦用心，無法對申副局長起到關鍵性的影響。但至少，能夠幫助趙傳奇取悅一下這位德高望重的大領導。
趙傳奇重新端著酒杯，往申副局長杯子上一碰，說道：「申局，那這樣，我借這杯酒，敬一下您和嫂子。希望您和嫂子和和美美，幸福安康。雖然嫂子不在這裡，而且我也沒見過嫂子。但是有句話說的好，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我先干為敬！」
宮夢冉禁不住悄悄地在身側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心想這一直是一根筋，而且放蕩不羈的趙傳奇，這會兒工夫竟然也變得口才了得。他這一番話，簡直是讓申副局長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申副局長只能見好就收，笑說：「那我也代表你嫂子，對你表示祝福。你的心意，我一定回去傳達到！」申副局長象徵性地喝了一口，然後又拍了拍趙傳奇的肩膀，接著說道：「我得跟小宮好好喝一杯。宮教官不僅人長的漂亮，思維也活躍，工作也幹得好！人才，絕對是全國數一數二的人才！」
宮夢冉見趙傳奇一仰脖頸把整杯酒都幹了下去，但是收效卻甚微，申副局長只是客套，並沒有透露任何有實質性的東西。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后，宮夢冉又不得不強裝出笑臉，端起杯子說道：「申局我敬您！我也一樣，希望您和嫂子恩恩愛愛，健康安樂。我先喝了這一杯！」
但申副局長馬上伸手止住了宮夢冉，說道：「等等！」
宮夢冉愣了一下，硬是把已經靠近嘴邊的酒杯，放了下來。
申副局長笑道：「小宮這不行。你也太糊弄領導了是不是。用啤酒跟我拼白酒，這可不應該是你一個女神槍手的作風！換白的！」申副局長催促了一句。
宮夢冉面露難色地道：「申局我真的不能喝白酒，一喝就醉。我是女的，您照顧一下，照顧一下。」
申副局長堅定地道：「那不行！酒場如戰場，你說拼刺刀就拼刺刀啊？戰場上，沒有商量的餘地。最壞的結果，莫過於戰死殺場！舉白旗投降，那不行。」
什麼亂七八糟的！
敢情領導就是領導，不管幹什麼，都能往戰爭和打仗方面聯繫。
但是這看似牽強的聯繫之外，趙傳奇卻不難揣測出申副局長的用心。也許是因為宮夢冉剛才跟他出了幾個難道，他才借著啤酒和白酒大做文章，逼宮夢冉喝白酒。
而聰敏的宮夢冉自然有化解之道，笑道：「白酒啤酒都是酒，手槍步槍都能殺敵人。申局說我舉白旗投降，這可是給我扣了一頂大帽子。我委屈。這樣吧申局，我連喝三杯，您喝掉這半杯，您覺得如何？」
申副局長低頭瞄了瞄杯子中的白酒，又瞧了瞧宮夢冉手中的啤酒，說道：「小宮啊你還想給我灌**湯是吧。你喝三杯我喝一杯，這算什麼。戰場上，你能跟敵人商量，我打你三槍你打我一槍？可笑！」
宮夢冉道：「可您不是我的敵人呀！而且，讓我一杯啤酒跟您干一杯白杯，您不是虧大了？」
申副局長笑說：「不虧不虧。喝酒嘛，就是要心誠。既然你要跟我一碰一，那好。我先來！」申副局長說著，一仰脖頸將杯中的白酒倒進了嘴裡。
宮夢冉嚇了一跳！見申副局長如此慷慨，她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對趙傳奇道：「幫我換杯白的！」
趙傳奇提醒了一句：「宮教官，不能喝別硬撐！」
宮夢冉微微一揚頭，說道：「敵人都拿炮轟我們了，我們再用步槍反擊，那哪行？」
申副局長撲哧笑了：「這個比喻打的好！小趙，給宮教官換上。女同志也要多練習喝酒，打仗不分男女，戰爭不分男女，喝酒也不能分男女！」
見申副局長一直在千方百計地為難宮夢冉，趙傳奇真想沖他反問一句，那生孩子分不分男女，你是你爹生出來的？但是雖然這樣想，這種話卻實在是不敢說出口。在申副局長的催促下，趙傳奇把宮夢冉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盡，然後象徵性地往裡面添了那麼一點白酒。
「嗯？」申副局長一皺眉，隨口說道：「你這個同志肯定當不了後勤部部長，宮教官在前面衝鋒陷陣，你就給發這麼點兒子彈，太摳了吧，也！」
趙傳奇心想，領導說話就是高明。於是迫不得已，又往杯子里添了一些。
「添滿，添滿！」申副局長催促著，扭頭注視著宮夢冉。
而一直端坐在原地靜觀其變的官副局長，見此情景后，突然說了句：「宮教官啊，忙什麼呢，也不見你過來跟我喝一杯。當了警衛標兵，驕傲了？」
趙傳奇頓時一愣。
他暫時無法判斷，官副局長這是在幫宮夢冉解圍呢，還是故意拆申副局長的台。
或者，二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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