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06章 致命接觸

  在母親的這一番連番轟炸之下，伊然變得像個木偶一樣，沉默了起來。她獃獃在坐在沙發上，雙眼凝聚成一條直線，直視著一個莫須有的多維空間。 

  伊母見有了效果，添油加醋地道：「反之，如果這件事我們心胸寬廣一點，相當於給張局長賣了個人情，他這一輩子都會感激我們。張局長在公安部份量不輕啊。然然你好好想一想，是讓你爸多一個幫手好，還是讓你爸多一個仇家好？」 

  伊然突然拿起茶几上的蘋果，放在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站了起來說道：「媽，您是在拿我的貞操做交易嗎？」 

  此言一出，伊母頓時愣住了。 

  趙傳奇也愣了一下。 

  恐怕『貞操』二字用在這裡，並不恰當。 

  但這無疑在側面反映出了伊然的某些特殊的個性。而她這種個性，在趙傳奇看來，竟與自己驚人地相似。 

  認定了一件事，八頭大馬都拉不回來。這曾是趙傳奇的性格。只不過，在特衛局磨練了這麼久，他這種有稜有角的性格，已經變得稍微圓滑了一些。 

  伊母鎮定了一下情緒，彷彿她已經感覺出來，她已經無法駕馭自己的女兒了。她有她的思想，她有她的行為方式，哪怕自己就是磨破了嘴皮子，恐怕也很難讓女兒低頭。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嘆這錯綜複雜的人生，嘆這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也許是在這種尤其無奈的情景之下，伊母才開始注意到了趙傳奇。她甚至天真地在想，趙傳奇和女兒是同齡人，又是幫女兒抓住那流氓的恩人，倘若讓他規勸一下伊然，會不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伊母覺得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不單單是一起流氓事件，更關係到伊然父親的仕途和人際關係。畢竟對方的背景情況，不得不讓她憂心重重。於是伊母找了一個很狗血的理由，讓趙傳奇單獨跟伊然談談。 

  這個理由是：家裡沒有醬油和醋了，讓趙傳奇陪伊然到超市跑趟腿兒。 

  趙傳奇隱約能明白伊母的用意，知道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伊然卻當了真，跑到廚房裡親自偵察了一下，還真如母親所說，醬醋瓶子都唱起了空城計。 

  這其實正中了伊然的下懷，她不想再聽母親在這件事上嘮叨個不停，出去清靜清靜也好。更何況，她對今天出手相助的趙傳奇，抱著一顆感恩的心，她很想藉機去了解一下這個出手不凡的少尉軍官。 

  「走吧趙傳奇，反正那修車的還沒來，出去溜達溜達，免得再聽我媽在這裡嘮里嘮叨。」伊然對趙傳奇說道。 

  趙傳奇發現伊母給自己暗使了一個眼色，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趁伊然回房間換衣服的空當，伊母悄悄地走到趙傳奇面前，輕聲地囑咐道：「小趙，幫我多做做然然的工作，這孩子太任性了。」 

  趙傳奇心想，您都不好使，我一個外人的話她更不會重視。但嘴上卻說：「我盡量，盡量吧。」 

  伊母苦口婆心地道：「你們都是年輕人，不像我跟她一樣有代溝。你們更容易溝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還有我和你們領導的原則，你也都知道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能說服然然，你就又為我們伊家立了一大功。拜託你了，小趙。」 

  趙傳奇受寵若驚地道：「阿姨您別這麼說，其實我覺得……」 

  伊母打斷趙傳奇的話，爭取時間地又補充了一句：「記住，然然要用你手機千萬別讓她用，別讓她接近任何通訊工具，一旦她把這件事跟她那倔爹一說，就徹底沒有退路了。她手機被我藏起來了，要不，你把手機也暫時交我保管？」 

  趙傳奇一驚，心想敢情這伊母要釜底抽薪啊！ 

  正在趙傳奇糾結之際，伊然換好了衣服從卧室里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一套黑色的連衣裙，束腰修身款。雖然下擺並不超短，但是卻也剛剛蓋住了半截大腿。下面是一雙白色短襪，潔白修長的美腿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澤，鬼見了都要想入非非。 

  看樣子她並沒有穿絲*襪的習慣。 

  伊母見伊然這身打扮，眉頭一皺說，然然你不冷啊，穿這麼少。 

  伊然一揚頭說，冷什麼冷，我天生就是個大火爐。 

  伊母說，你是大火爐，想找你烤火的人多著呢，你可要堤防著點兒。別穿的這麼節省，咱家又不是沒錢買衣服。 

  趙傳奇聽著這母女二人的談話，心裡詼諧地想，我也想烤烤火。 

  伊然走到門口，一邊蹬掉拖鞋一邊沖趙傳奇說，走了走了，還是外面空氣好。 

  伊母又悄悄地給趙傳奇使了個眼色，趙傳奇糾結地點了點頭。 

  下樓后，伊然正想往小區外面走，趙傳奇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遠不遠，遠的話開車去。」 

  伊然一愣，反問道：「車不是壞了嗎？」 

  趙傳奇這才意識到說漏嘴了，看來自己還真就沒有撒謊的天賦。 

  他趕快亡羊補牢地說道：「我是說，你的車。」 

  伊然噘著嘴巴苦笑道：「我們家哪有車呀，老爸摳的要死，我和我媽出門還要騎電動車，你說悲不悲催？」 

  「不會吧？」趙傳奇覺得很是不可思議，他不敢相信，住著複式樓的高幹家屬，會連輛私家車都沒有。 

  但是轉而再一想，這也許是為了避嫌。 

  抑或是公車都用不完，還用得著自己掏錢買私家車？ 

  伊然委屈地道：「怎麼不會！你是沒見我爸，那摳的簡直到了最高境界，平時我媽買來的雞蛋，他都要問問多少錢一斤。」 

  趙傳奇笑了笑，覺得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堂堂的一個四總部領導，真的就這麼清廉簡樸嗎？趙傳奇在基層中隊呆過，那基層中隊的幹部主官，哪個家裡的油鹽醬醋是私人花錢買的？都是從炊事班隨便拿。就連自己種的菜養的豬，也全都被他們把精華帶回了自己家裡。中隊的文書和通訊員，伸逢殺豬和摘菜時，就會跑過去好一陣精挑細選，待主官回家時，往後備箱里塞的滿滿當當。因此中隊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但逢有主官周末回家之際，正是生產組殺豬摘菜之時。 

  中隊的幹部尚且如此，他伊副總長堂堂一個中將，竟然還要自己解決油鹽醬醋的問題，實在是有點兒匪夷所思。 

  也許，這種事發生在剛解放時，很平常。但是發生在時下，卻顯得很不平常。 

  伊然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是走著去呢，還是騎電動車，你選一樣。超市離這邊就只有二三里路。」 

  趙傳奇道：「怎麼去也行，我只是陪客。你說了算。」 

  伊然想了想，說道：「那就騎電動車吧，快一些。」 

  趙傳奇點了點頭，覺得這事兒還挺***滑稽。 

  伊然帶著趙傳奇到了儲藏室，打開門后，趙傳奇往裡一瞧，禁不住有些驚訝。 

  儲藏室面積很小，小到剛剛能容納下兩輛電動車，而且裡面沒有擺放任何煙酒禮品之類，只放了一些生活雜物。在趙傳奇的印象中，領導的儲藏室不是這個樣子的。 

  就說自己所在的中隊，每個中隊以上幹部都在地下室有自己的儲藏室，自己也曾被文書招呼過去出公差，幫中隊長和教導員整理儲藏室物品。當時趙傳奇可真是大開了眼界，煙成箱酒成排，各地的特產堆成堆。那些都是下面的幹部和士官探親時帶回來的東西。在中隊有一個不成文的傳統，伸逢士官探親休假，回來時都要帶一些當地的特產，拿給領導們分享。一個中隊一兩百號人，其中至少有一百多人是幹部和士官，這組數據可想而知。 

  說起來也很有戲劇性，在基層送禮成風，已經成為一種顯規則。中隊長黃明江就曾在軍人大會上強調說，『我們不提倡大家背後里搞小動作，給幹部送禮什麼的，這些不正之風堅決要抵制！』冷不丁一聽，這話說的多麼威武雄壯，正氣凜然。但是黃明江緊接著還補充說，『但是我們也不反對咱們在老家裡帶點兒土特產什麼的，跟領導分享一下當地的風土民情嘛』。前一句是立牌坊，后一句是當biao子。先立牌坊后當biao子，可謂是將為官之道應用的淋漓盡致。 

  土特產？乍聽起來不算是送禮。但是土特產真的『土』嗎？茅台屬於貴族的特產吧，一瓶就幾千上萬；德州扒雞屬於山東的特產吧，精裝的那種好幾百一隻。在一份報紙上曾經有一副漫畫，來揭露這種普遍的現象。漫畫上是一個領導和下屬。下屬提了兩瓶茅台給領導送禮，領導說，今年過節不收禮，拿回去吧。下屬指著茅台包裝盒上的『貴州』二字，說，我這不是送禮，這是我們老家的特產。領導馬上改口說，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土特產…… 

  在看到伊家儲藏室的時候，趙傳奇腦海之中，掠過很多片斷和想象。 

  莫非，伊總長真是那種出污泥而不染的人物？ 

  不得而知。 

  伊然見趙傳奇愣在原地，馬上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說道：「還愣著幹什麼呀，推車呀！」 

  什麼？抱著一種憐香惜玉的心理，趙傳奇好不容易才找了個空隙鑽進儲藏室，把那輛紅色的電動踏板車握在手裡，倒退著出了儲藏室的門。 

  伊然不由分說地接過了車把，催促說，上車。 

  趙傳奇反問：「你帶著我？」 

  伊然道：「怎麼，不行啊？」 

  趙傳奇道：「女帶男，不太雅觀吧？」 

  伊然強調道：「你帶著我才不雅觀，你沒看我……穿的這衣服不方便坐後面嗎？」 

  趙傳奇這才恍然大悟。也的確，伊然穿著那性感的緊身連衣裙，並著腿坐不安全，叉著腿坐既不雅觀又容易裂襠。因此趙傳奇只能忍辱負重地坐在了後排坐上。 

  「坐穩嘍。」伊然招呼了一句，一邊擰電門一邊順勢把雙腳拿到了踏板上。 

  但是新的問題出來了，伊然這踏板電動車，其實並不是超大個的那種，座位上坐下兩個成年的屁股，實在是有點兒擁擠。儘管趙傳奇已經把屁股狠狠地抵在了後車架上，嘗試騰出更多的空間。但是伊然那性感的屁股仍然跟自己緊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