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會情郎
他認為藍鳳凰應該跟他秤不離砣,砣不離秤,時刻離不了的呀,要不是討好藍鳳凰,他也不會露一手功夫。他甚至還沒弄清楚回阿爸家的路徑,這寨子到處是竹樓,一座連著一座,真難分清哪是藍鳳凰的家,他只模糊地記得往山下的拐彎,究竟拐幾道彎,究竟在哪個山樑上,他還有點迷糊。特別是夜裡,現在又醉眼迷離。
福娃急得穿梭在人群中,剛才還那麼親切的面孔,現在一個個陌生起來,福娃在人群中頭轉暈了,連一個熟悉的面孔都沒見著。阿爸阿媽沒見著,連他中午在一起吃過飯的尼茸大叔,葉那兄弟也沒見著。福娃心裡一格登,完了,藍鳳凰肯定會情郎去了。場上的面孔越來越少,雙雙對對牽著手消失在篝火中。
福娃想:算了,在篝火中過一夜吧。明天天亮再尋吧。他不知道該恨,還是該怨,他不知不覺中認阿爸一家當作了親人,他在這裡,只有依靠他們,可是他們都有他們的生活,他們沒有空暇來料理自己,在這裡,他彷彿是多餘的。他空有一身絕世武功。
「阿哥,你嚼檳榔嗎?」
一個箍著白頭巾赤著腳,穿著彩條裙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後,火光映出了一張嬌小玲瓏的面孔,她不過十五六歲,胸部還沒發育完全,只有一點發酵的樣子。她從荷包里掏出一枚油黑的橄欖,舒展開玫瑰色的手掌,伸在他面前。
他沒理由拒絕,而且他太需要有人搭理,他迎著她笑眯眯的眼,點了點頭,輕輕地從她掌中拈走了橄欖,放在嘴裡,奇怪這橄欖味與他嚼過的湘潭橄欖不一樣,這個橄欖苦澀多汁,但越嚼越有回味,沒有酒味。
「阿妹,坐吧。你叫什麼?」
福娃想跟她套近乎,阿妹荷包小嘴不停嚼著橄欖挨他坐下,她俏皮地說:「你叫福娃,對吧。」
「是啊,你呢?」我盯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問。
「你同意做我的情郎,我就告訴你。」她嘴唇噘來翹去,與年齡很不相稱的成熟。
「做情郎又不是做老公。我答應你。」福娃滿有把握地說。
「好耶,你是我的第一個情哥哥!」她摟著福娃的脖子,轉起圈來。福娃只得抓住她的手,轉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身子完全懸在空中,旋轉了好一會兒。
「我暈了,我暈了。」福娃放下她的時候,她有點暈眩。
「妹子,沒事吧。」福娃看她像醉酒一般,腳步飄浮。
「福娃哥,你好厲害,你的功夫迷死人了。」火光映著她的杏眼桃腮,她的眸子里也有一簇火焰在綻放光芒。
「妹子,你還沒說你的名字。」藍鳳凰還沒加福娃進入她的情郎隊伍中,確切地說,她也是福娃這兒的第一個情妹妹。
「我沒告訴你嗎?我叫米妹啊,福娃哥,你再不記住,我可要懲罰你的。」福娃真是哭笑不得,難道她用眼神告訴了我,這也能傳遞信息嗎。
「米妹,她們都到哪兒約會?」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山林、水畔、田野、地頭,都有喬娜的身影。」
「喬娜是誰?」
「月神啊。我帶你去個隱秘的地方好嗎?」
「有毒蛇嗎?」這是他擔心的問題,白天那條眼鏡王蛇至今令福娃心有餘悸。
「我們都是木依吉的子孫,神靈會保佑我們的,我們從來沒聽說過怕蛇的。你放心,有我你就不用怕。我會鎖蛇呢。」
她細嫩的手固執地牽住了福娃的手,他不由一愣,像是傳了電流過來,他心驚膽戰地說:「我能牽你的手嗎?」
「我們是情人啦。當然可以啦。放心,不會拿你去釁鼓的,只要你不觸犯神靈,沒人干涉你的。」
我的天啦,什麼是神靈管的,什麼是神靈不管的;什麼時候神靈管了,什麼時候神靈又不管了,真是弄得福娃一頭霧水。
她牽著福娃的手,便往山上走,要進山了。她對著大山跪下了,福娃也跟著跪下了,她嘴裡念念有詞,然後她將兩片細長的茅草葉扎了一個結,合掌又拜了幾拜,悄聲對他說:「我已經鎖住了蛇,放心跟我走吧。山神梅依格會保我們平安的。」
她真的不怕,她毫無顧慮地用手扒開前面的灌木叢,還弄了一根樹枝弄弄蛛網,翻過了一道山樑,前面是山澗,流水淙淙,亮晃晃如落下的雪白綢帶。
「跟我來。」她拉著福娃的手,走過一座獨木橋,再順著溪流走了一段,他們走到了淺灘頭。
清悠悠的水映著皎潔的月光,顯得亮晶晶,波光粼粼。
「來,我們就在這個大青石上吧。可以坐著看月亮,聽水聲,還可以躺在石頭上睡覺。」
「有蚊子呢。」
「別瞎說。你要是瞎說,神靈准懲罰你。」
嚇得福娃打了一個寒顫,福娃想:我真是多嘴,不過是聽到蚊子嗡嗡地飛,並沒有向我們攻擊,原來是有神靈屁護。
福娃離得她很近,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女人體香味兒,那是在空氣極純的環境下,才能嗅得到。福娃的心裡起著微瀾,但他不知道,能不能親熱她,福娃不敢造次,山神梅依格看著吶。
這時,福娃隱隱聽見巨石後面的大樹陰里傳來嗯嗯嗯哼哧聲,——聽到這聲音,簡直令人血液驟然沸騰,有人在樹下幽會?嚶嚀的聲音夾雜著嘩嘩的流水聲充耳可聞。聽到全身起雞皮疙瘩,寒毛倒豎。
「喂,你怎麼不說話?」米妹嗔怪地打了福娃一下。
「有人。周圍有人。」
「肯定有人啦。而且,她們在樹下正幽會哩。」
「你說什麼?」福娃聽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幽會啊。我們這裡的大人們不喜歡在家裡做,他們喜歡在野外。」
福娃若有所悟,家裡的竹樓、竹床,兩個人在上面折騰起來,不弄得沸反盈天,吱吱呀呀的叫喚過不停。在野外,多有情趣啊,月光如水,清風拂面,陣陣花香襲人肺腑,而且,在月光下,女人的線條更是美崙美奐,身體沾上月光的聖輝,更加瑩白如玉,白天看得見的雀斑,也消失迨盡了,都成了月光美人了。
「我們呢?」福娃喉嚨虛火上竄。
「你傻啊。你對我無禮,我真要拿你去血祭鼓神。我們是情人好不好?所以,我們要坐在水邊的石頭下,不能相約大樹下的。」
「喂,我可以去看看嗎?」福娃不過這麼說,他還不能破了童子功,但他不死心,看看現場直播也好啊。
「悄悄地才行,打擾了她們。神靈不放過我們的。」
她顯然也很想看看打野戰。他們躡手躡腳溜下巨石,潛伏到另一面,他們緊張地靠在岩石上,哇,眼前看得好清晰,月光下兩個雪白的身影緊傍古樹,女人靠在樹榦上,那男人幾乎與一個黑影融為一體,還有令人耳熱心跳的吭唷吭唷喘氣聲。
「哎喲,藍嫂,我堅持不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藍嫂,這不是阿媽嗎?
「嗯,嗯,嗯。達娃哥,你快點!嗯,嗯——」
福娃簡直窒息了,那男人不是阿爸,不是尼茸叔,而是達叔!達叔又是誰?看那達叔,人到中年,一年蠻牛一樣的肌犍,怪不得深得阿媽看中。
「福娃,哪裡來的?不像本地人啊。」達叔關注著他了,福娃開始後悔了,真不該顯山露水,要是有瑙坎的人,他就暴露了。
「是個好孩子,藍然的私生子,他撒謊,編鬼話,什麼勐江背回來的。跳進勐江,就是一條狗也沒命了。不過很聽話,很乖。現在啊,跟鳳凰打得火熱。不過,有點傻,笨笨的,氣得鳳凰想打他。」阿媽對福娃的印象頗好。
「鳳凰,跟他有不有血緣關係?」
「鳳凰哪點像他?我看福娃就像他,柳條臉,窄額隆鼻方下巴,熊背虎腰,骨架粗,還有說話的神情,也憨憨的。」阿媽太迷信自己的感覺和經驗了,雖然十個兒子,九個像父母,但也有變異的。
「不過,大哥說,最近要小心陌生人。特別是一個什麼陰陽頭,十九歲,江湖上稱酷哥,一手柴拳真功夫,當年打黑拳,很多人喪生在他的鐵拳之下。我看他今天表演的是硬功夫和醉拳,也是真功夫。不能引狼入室啊。」達叔說的老闆絕對與瑙坎有關,福娃太興奮了,有收穫了。
「達娃,你真是眼裡沒水。柴拳是正宗泰拳,他表演的是什麼路數?你一個大老爺們看不出來?華夏功夫。現在年輕人,看了華夏武俠片,都會幾手,有的山寨還請了華夏拳師教館,鳳凰,女孩子家家也練過呢。不過,沒有練得,他那麼出神入化。」
福娃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神靈保佑,他要是露出柴拳功底,他真的暴露了。看來陳暉的話,他不得不信,因為陳暉是老牌特工。
「你要試試看,看他究竟是何方妖孽?我們好有對策,不要養虎為患啊。大哥生氣了,你知道的,那是斬草除根。」達叔說得驚心動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