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信念（中）
「黑冰！」
看到那自雪塵中踏出的巍峨身影，周卓的目光凝住了！
他在鋼鐵之城算不上什麼人物，就連對鋼鐵之城這個組織，也沒有任何深入的了解，但他好歹是被組織培養出來的仙人，就算培養的時間很短，就不得不來到這個世界從頭開始修行，也確實有著一定的見識。
都在同一片區域活躍，周卓對於這黑騎士統領，對於它揭開面胄後下面那張年輕英俊的面孔，絕對算不上陌生！
神騎士黑冰！
相當於地仙、也就是中級武仙的戰鬥力，有著天賦能力，黃泉指引，這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黑冰本身就有著無比恐怖的實力，更可怕的是，他麾下有一隻三百人的不死騎士團！
周卓看了看周圍狼藉的屍體，只覺得嘴裡一陣陣發苦。
這黑冰或許不是鋼鐵之城培養出來唯一走上這條道路的，然而他確實是第一個，讓周卓深刻的理解什麼叫蟻多咬死象的敵人，特別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
「黑冰，收手吧！」
「你該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你，也是被人滅族后，才加入鋼鐵之城的！」
「你應該知道，它們只是在利用你。」
「醒醒吧，黑冰，在我的故鄉，有那樣一句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黑冰，想想你的家人，看看眼前的一切，收手吧！」
周卓將冰刀插在地上，嘆了口氣。
看起來，他似乎打算勸服眼前的黑騎士統領。
然而，他卻面色凝重，同時又自虛藏中取出一柄剔透的琉璃長刀，凝重的看著它，並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和絕心。
他知道，哪怕他言辭再懇切，說的再有理，成功勸服這人的機會，也幾乎沒有。
他們，不是一類人，地球上還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
果然，黑冰聞言，甚至沒有半點惱怒，只是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他此時雖然摘掉了面胄，讓周卓看到了自己的真容，卻沒有半點要攀交情的意思，看起來僅僅是不想讓對方當個糊塗鬼。
「背叛鋼鐵之城者，死！」
黑冰重新戴上面胄后，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並未出乎周卓的意料，但仍舊讓他心中一沉。
強大的組織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強大的組織行事肆無忌憚，近乎邪魔，更可怕的，還是這樣一個甚至能被稱為無道的組織，竟然有著許許多多的擁躉，許許多多原本應該堅定的站在它對立面的擁護者！
黑冰，只是其中之一！
甚至，若非因為那個女孩，假如不是自己做出了決定，恐怕在未來，他也會變成這樣的人！
在沒有直觀的感受到時，蠻橫和霸道未必會讓人反感，甚至會令人羨慕。而在直觀的感受過後，站在霸道蠻橫的一方，身為既得利益者，只要不和從小受到的教育衝突，或者衝突了，但是突破了某種固執的底線，那就更難讓人生出逆反心理。
這世上，其實大部分人還是喜歡欺凌弱小、來讓自己過得更好的。當然有時這也可以用一些好聽的噱頭，來稍微粉飾一下。比如為了什麼唯一的親人，比如為了什麼友情愛情，比如懲惡揚善，比如損不足而奉有餘，比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然而，周卓卻知道，不管為了什麼，這都是一種心靈的扭曲。至少在周卓看來是這樣，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沒有那樣的。也因此，哪怕鋼鐵之城一直鼓吹宣揚，這是自然之道，是弱肉強食之道，是強者之道，周卓也不認可。
周卓無意去咒罵什麼，因為他是弱者，沒有資格站在強者的立場反駁。道不同，亦無話可說，唯有用生命去捍衛。哪怕最後活下來的，才是未來的公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這世上，人人生來平等，沒有誰，有資格去剝奪其他人的生命，特別是對於那些無害的、可愛的生命！」
「黑冰，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你明白，你是錯的！」
周卓默默想著，主動朝著黑騎士統領衝去。他甚至沒有再度阻攔憑空躍出的一騎又一騎黑甲騎士！
他很清楚，既然已經找到了根子，那麼除非將這根治、連根拔除，不然他做再多，都是枉然，非但不能救命，反而可能適得其反，最後連自己、連唯一的希望都搭進去！
周卓並不是一個盲目自大的人，此時卻也覺得，他已經是元氣族最後的、唯一的希望。
「鐺！！！」
周卓的碎空刀，是真正的仙兵，這一擊之下，帶著無匹的信念之力，竟是將黑騎士統領連人帶馬斬的連連後退！
騎士只要沒有開始衝鋒，面對步兵，就未必有著多少優勢，說不定，還有劣勢。
何況都是強者，都是地仙級武鬥系強化者，這種時候，有沒有一匹人仙級的坐騎，也沒多少區別！
武仙，擅長戰鬥，擅長任何情況、場合下的廝殺。
在真實世界，就算是鋼鐵之城，武仙也是鳳毛麟角。
在幻想世界，武道卻更容易走到高處。
地仙、乃至天仙，都可以有。
「嗯？中級武仙？」
黑冰面胄下發出了驚嘆的聲音，而後便是巨大的斧影落下！
轟！！！
周卓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碰撞過後，還是抵抗不住，被轟飛了出去！
半空中藍光一閃，周卓已如劍仙般的躍回，身影矯矯，目光灼灼。
黑冰咧嘴一笑，覺得周卓有些不自量力。莫非，他真的不知道周卓的實力，先前的試探，全都是白費功夫？
用著下位騎士圍殺，還看不出什麼，只能估個大概。
可方才兔起獒落的幾下，已經讓他看穿，周卓雖然成為了中級武仙，卻並未晉陞太久。
比起他，在絕對實力上，周卓還是有著一定的差距。
信念？如果信念有用，還要苦練做什麼？！
其實黑冰也知道，他和周卓之間的差距並不大，都不是巔峰地仙，普通地仙和新晉地仙，又能差多少？ 至少，那不是不能靠著外力彌補，信念也是一種外力。
但背靠鋼鐵之城的他，受到鋼鐵之神祝福的他，有著一整套神器裝備的他，在外力加持方面，會輸給周卓？
何況，信念、決心那種東西，莫非只有周卓才有？
即使真的是這樣，真的連天都在幫這個人，讓他爆發出能抵消自身擁有絕對力量優勢的戰鬥力，莫非，他懷揣著鋼鐵之城賜予的秘寶，也是玩具？
黑冰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包括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他不僅實力更強，後台又太大，他甚至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會敗給周卓這樣一個渺小的背叛者！
哪怕，這真的是一個充滿奇迹的位面！
新世界，萬神殿，至高聖人始終緊閉著眼睛，不知在思考著什麼，千百年來，唯有極少數的時候，才會睜開，垂視那芸芸眾生。
這一次，不知為何，這位聖人又一次張開了眼帘。
就和上一次、上上次一樣，他的目光中充滿著深邃，這種難為神人看破的深邃背後，也不知究竟藏著什麼。
「氣運衰竭？」
凌歧垂視萬界，瞬間也不知看到了多少位面。那一幕幕畫面，如同星雲在眸中流轉，有條不絮，盡顯大能風采。
他此時默默想著，心中雖無焦慮，但也有詫異。
他早就知道，任何人的氣運，都不可能長盛不衰，真和洪流一樣一往無前。
就算是洪水，也要平息。潮起潮落，才是自然規律。連命中注定的主角，也有人生低谷的時候，要受到各種壓制，被打磨稜角。他這個過期的主角，怎麼可能沒有運勢衰竭的一天？
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達到了某種極限，連留下的這位，也強到了命運所能容許的極致，若是全部捨棄，甚至未必不能二次跳出命運之河。
這樣強大，不說別的，至少在氣運上，不該再有波動。這不是說運氣不會波動，而是任何波動，都難影響到他，任他風吹雨打，他自巋然不動。
套用修行界的一句話，就是他的實力太強，早就成了巨頭級人物，能鎮壓氣數。
他一直有這樣的覺悟，沒想到，就在前不久，他卻察覺了一些苗頭。
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還是讓他發現了氣運衰竭的徵兆。
氣運這種東西，對於他，乃至對於鋼鐵之城，都已經沒什麼大用，最多是錦上添花。
畢竟，他的實力擺在那裡，鋼鐵之城的勢力也擺在那裡，就算在各自能觸及的範圍內舉世皆敵，也盡能抗衡。
只是，他不是孤家寡人，鋼鐵之城，更不是真的只有仙人和神祇。
他和鋼鐵之城固然能抗衡局部範圍內的世界，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如此一來，氣運對他雖然沒用，可對於整體、特別是對於下面人，還是有些用的。
偏偏最近鋼鐵之城部屬的許多任務，都出現了不必要的波折，特別是那些並未有著絕對強者鎮壓，輕易能橫掃的任務。
這樣的情況，讓凌歧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