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誠意

  盧俊雄在華東科技研究院的大門前等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中，他每時每刻都在提心弔膽，不是擔心自己遇到危險，而是擔心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


  頭兩天，他什麼麻煩都沒遇到。


  這裡雖然屬於軍管區，可事實上軍隊只是負責外圍的封鎖。像這種幾乎已經半隻腳都踏進鬼蜮的地方，平時根本沒人會來。


  可是在第三天，也不知究竟出了什麼狀況，一連三波異能者先後找到了他，話也不說一句，就準備動手將他擒下。


  若是之前的盧俊雄，恐怕還真就疲於應對。


  可他最近又有突破，所以即使是最後有三名二級異能者同時出手，也只是讓他稍微受些輕傷！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


  他能理解對方不大張旗鼓的原因。


  但他不能理解，對方為何要前恭后倨。


  先前明明還好好的，甚至專門派人找到他們兄弟兩個，透露出一些「和解」的意向。結果，他們前腳才根據雙方的約定，來到鬼域，兄長更是深入其中調查真相，後腳這些人就變得如此！


  莫非是知道兄長已經失陷其中，沒了顧忌。還是已經等得不耐煩？或者這一切，乾脆就是陰謀？


  盧俊雄想到之前的空等，意識到組織或許從未想過和他們「和解」。


  但即使如此，這樣一**過來送死，又有什麼意思？

  這，不是局裡通常的處事方式！

  解決了好幾撥麻煩，盧俊雄感覺他未必能撐過下一波攻擊！

  雖然覺得很荒誕，但這就像是遊戲刷怪一樣，一波比一波強，遺憾的是他沒有得到用來升級的經驗值。


  就在他心中焦慮快要達到頂點，想要再次冒險深入鬼域的時候，凌歧的身影終於從那深邃的迷霧中走出。


  他並無山之巍峨，卻異常沉穩，給人無比的信心。


  「怎麼會這麼久？」


  見凌歧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勢，盧俊雄鬆了口氣，接著忍不住問道。


  「你等了很久？」


  凌歧反問了一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意識到真幻之間的時間流逝速度，顯然是不同的。


  這也不奇怪，幻想世界中不同的位面之間時間流速尚且不同，何況真幻之間。


  他瞥了瞥一旁的草叢，察覺到裡面有一股怨煞之氣盤旋不去。結合盧俊雄掩飾的很好，但還瞞不過他的傷勢，知道之前這裡肯定發生過什麼。


  「遇到麻煩了？」


  凌歧邊朝外走，邊問道。


  「沒有。」


  盧俊雄跟了上去，乾脆的回答。


  接著，猶豫了片刻，他卻又遲疑道：

  「確實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但是已經解決了！」


  「之前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好像忽然變得很急躁，一次次的過來找茬。」


  「那些人？急躁？找茬？」


  凌歧明白了盧俊雄的意思，腳步停頓了一下。


  這的確有些出乎預料。


  他來找尸魂界意志的目的，就是想讓它別再縮卵，主動一點，讓它儘快出手，去破壞這個世界固有的規則秩序，吸引火力。


  靠著諸多手段，他這次的目的勉強達成。


  並非尸魂界意志很蠢，看不透他的心思，純粹是利之所往，大勢所趨！

  相信只要尸魂界意志開始入侵現實，那些所謂的異能者，肯定坐不住！

  這樣一來，連帶他們，都可能被針對、遷怒！

  但是，這不是需要一個過程嗎？


  急躁，莫非是最近幾天又發生了什麼？

  凌歧並不清楚，在他們進入鬼域之後不久，又有人到來，還是他的親手埋下的種子之一。


  他更不清楚，被他認定無所作為的富蘭克林，亦不願意就那麼黯然退場，準備用自己的、非自暴自棄的方式刷一波存在感！


  在更遙遠的地方，也的確有一些他絕對不會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倘若是在幻想世界，無論是通過相應的規則、還是命運之火，還是殘餘的思維碎片，凌歧都能輕易捕捉到旁人眼中的大秘密、新情報！


  可是在真實世界，他能做的，並不會比一個強悍的異能者多太多。除非願意動用最後一顆魔晶球，不然他只是強悍的「殭屍先生盧俊義」。


  魔晶球只剩一顆，在找到替代物之前，他肯定不會濫用。


  之前第二顆快要破碎的魔晶球，原本還堪堪一用。可惜就在他主觀時間的幾分鐘前，已經徹底碎裂。那是說服尸魂界意志，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


  凌歧沒有繼續多想，既然線索不夠，那就去尋找更多的線索。


  帶著盧俊雄，凌歧輕易穿過了明顯強度大增的封鎖圈。那隻能阻攔普通人，最多讓1、2級異能者望而卻步，只要有3級的水準，幾乎就是來去自如。


  或許，那本就是對內的警戒，而非對外的封鎖！

  凌歧其實並不太能理解這些人的做法，因為若換了他是掌權者，早就對這片土地進行轟炸！


  雖然那也沒卵用，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是無用功。


  站在普通人的立場，那也才是真正的決斷和魄力！


  至於事後的輿論壓力，若是不能解決麻煩，那就說明麻煩很大，一旦爆發，立刻就是災難，什麼輿論都不再重要。


  若是能解決問題，在知情者眼中，那就是沉甸甸的政治資本，還怕有什麼風言風語壓不下來？


  或許，這也是因為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上位者們，尚不能理解那龜縮在一隅之地的惡靈，究竟有多麼恐怖！

  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凌歧也不準備多管閑事，甚至會儘快離開這座城市！


  他原本是想留下來渾水摸魚的，這具身體尚可堪一用，讓他有一定的插手資格。而且區區一尊殭屍之體，他還損失的起，這就是資本。


  奈何尸魂界意志也不是傻瓜，顯然不想讓他當得利漁翁，所以在契約內容中，已經有了明確的要求，凌歧的這尊「殭屍之體」，必須在三天內離開這座城市，三個月內都不能回來。


  凌歧肯簽下契約，就沒打算拖延。


  早點離開也好，因為這個世界很大，凌歧就算通過各種手段充實見聞，相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他的眼界還是太狹隘，這很可能導致最終滿盤皆輸！

  所以，開拓新的獵場，真的很有必要！

  凌歧的新目標，是腳下這個國家的京城！


  這一次，他準備直擊首腦！

  屠龍者，當然要尋那逆鱗。


  凌歧不準備屠龍，也知道只有在那種核心之地，其實才最適合自己揮毫。


  起初選擇這座城市發展，絕對不是因為這裡具備多少多少優勢，完全是因為楚銘在這裡，門也在這裡，而他自己又受行動力所限，只能以此為目標！

  就凌歧自身而言，穩妥之餘，他其實更喜歡稍微冒險一點、激進一點。


  很少有亞聖天尊會如他一般敢於劍走偏鋒。然而偏安一隅、困守一地，實在不是他的菜。唯有侵略、征服、掠奪，才是最適合他的發展方式！


  靠著金錢開道，凌歧在幾個小時后就坐上了直達首都的飛機。


  那些特殊部門的特異功能者，也在凌歧歸來后，沒有繼續找兩人麻煩，不知道是放棄了那種愚蠢的打算，還是在醞釀著新的計劃。


  凌歧完全不在乎，他只在乎更實際的東西，比如尸魂界意志究竟能鬧出多大的動靜，比如這具身體什麼時候才能成長到理論上的極限，這些遠比洶湧的暗流更加重要。


  雖然很順利就登機起飛，可是就連盧俊雄都能感覺，周圍總有那麼一兩雙眼睛會經常「不經意」的觀察自己。


  這種明顯被人監視的感覺，連盧俊雄都有點不自在，凌歧卻顯得很愜意。


  盧俊雄可能覺得之前在華東科技研究院外，對方的態度、自己的行為，都不啻於徹底翻臉。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監視自己，顯然沒安好心。


  可是對於凌歧來說，這種監視，更像是弱者對強者的恐懼。


  旁人敬畏的目光，總不是那麼難以讓人接受。


  甚至只要自身底氣足，外人的一切想法、做法完全都可以無視。


  因為夠自信，凌歧這次乾脆連偽裝都省了！


  鬼域一行，他雖然沒能將亞聖的一擊之力帶出來，但也通過和尸魂界意志的約定，讓這具殭屍之體的資質得到小幅改善，同時也讓實力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已經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上！

  春風一條街，某座娼館的監控室內，富蘭克林正翹著腿抽著煙。


  她的身邊，高進忠和吳中南垂手而立，表現的比狗腿子還要狗腿。


  漂亮的女孩，做什麼都更吸引人，包括吸煙喝酒。


  有人說女性吸煙，必須要有各種講究，才能煥發出自身最大的魅力。這很有道理，但反之，如果本身已經充滿了魅力，那麼即使不講究那些，莫非就一定會被別人比下去？


  女**和女神同時自*慰，往往會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官，這真的只是熟練度和姿勢的問題？


  高進忠現在肯定不會想那種無聊的事情，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把吳中南這個二鬼子給弄死。


  他是最先向富蘭克林靠攏的，雖然過程里，帶著不少功利心，初期基本屬於無奈屈從，更準備腳踏幾條船。


  但無可否認，既然結果已成定局，他高進忠就該是富蘭克林的頭號馬仔。


  結果呢，當他跟著富蘭克林和吳中南攤牌，這個無恥的傢伙做了什麼？

  他沒有貫徹黨的精神，沒有堅決反抗、從容就義，而是當即倒戈！


  這莫非也是預言師預言、計劃的一部分？


  高進忠並不鄙視富蘭克林，在一個最少相當於4級異能者的強者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的。


  並且，按照高進忠的認知，國家對4級異能者的容忍程度也向來很高。


  只要4級異能者不直接屠城滅鎮，甚至攻打軍管區，或者跑到中南海大開殺戒，就存在「回頭是岸」的可能。如果他們願意向組織靠攏，組織最終都會選擇接納。假如他們肯接受一點小小的鉗制，這些人立刻就能得到令人羨慕的權利和地位！

  因此，並不知道富蘭克林早就被總局盯上的高進忠，此時還幻想著美好的未來。


  如此，不被他鄙視的吳中南，也明顯就成為了他的敵人！


  「進忠，那兩個人，應該都已經登機離開了吧！」


  煙霧朦朧，富蘭克林吞吐煙圈，淡淡問道。


  高進忠看了看漆黑的監控畫面，彷彿它還在正常工作。


  「看時間，應該是這樣吧，飛機已經起飛二十多分鐘了。」


  高進忠小心翼翼的回答。


  富蘭克林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反而又看向了吳中南，淡淡道：


  「中南，我有一件大事要你去辦。」


  聽到她有任務交給自己，吳中南臉上明顯流露出一抹複雜。高進忠看向吳中南的目光，敵意變得更為明顯。


  「說吧，我儘力。」


  吳中南不動聲色的回答道。


  「這個任務很重要，但並不太困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富蘭克林淡淡道，吳中南則不置可否。


  富蘭克林見狀，也不見怪，自顧自的說道：


  「中南，知道國航7105航班吧，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那架飛機，你給我想想辦法，把它打下來。」


  「我要看到你們的誠意！」


  富蘭克林的話，讓吳中南抬頭震驚的看著她。至於高進忠，此時臉上也出現了一抹驚愕。而後，他看向吳中南的眼神，也不再是充滿妒忌的敵意，而帶著幾分恍然，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吳中南深深嘆了口氣，而後點了點頭，徑自離去。


  飛機上，凌歧倚著靠墊，淡淡看著窗外的雲海。


  因為是頭等艙，所以座位並不像經濟艙那麼擁擠，雖然在飛機上，免費供應的食物都是一樣的，但頭等艙的確更舒適一點，這毋庸置疑。


  看著雲海潮起潮落，凌歧心中沒有半點感慨。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生活在這樣一個類似的社會中，每天上班、下班，節假日也會帶著家人出去旅遊。


  然後，命運把他送到了神奇的輪迴世界，見證了無數奇迹！


  現在，他在試圖創造一個更偉大的奇迹！

  「哥！我感覺有些不太好！」


  身邊，盧俊雄忽然傾過身子，小聲說道。


  他的面色蒼白，額頭上掛著一層細密的汗水。


  這當然不是暈機，若真如此，難免讓人啼笑皆非。


  「心血來潮？」


  凌歧雖然用了疑問句，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盧俊雄聽了一愣，他只知道這是一種武者本能對危險的預感，並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心血來潮」，聽意思倒是差不多。


  盧俊雄用眼神示意凌歧，指了指兩個暗哨的方向，大概是在問要不要殺下手，畢竟這是唯一可能導致他極度不安的原因。


  雖然盧俊雄此時的面色和狀態看起來都非常不好，但這絕對不表示他已經變得手無縛雞之力。恰恰相反，純粹感覺上的不安，在意識到之後，已經不可能再給他帶來任何干擾。


  武者沒有心靈之力，但也有類似的控制情緒的辦法。


  凌歧此刻倒是顯得很淡定，就像比盧俊雄強得多的他，反而沒有半點對危險的預感。


  若是在平時，這甚至可以當成是一種對危險程度的判斷依據，但是在這高空之中.……

  凌歧目光深邃，注視著遠處似是已起波瀾的雲海，淡淡道：


  「無事，安心即可。」


  人該不該死，除了先天壽命的限制，更在於旁人眼中的他，有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凌歧相信，在一些人眼中，自己的價值非常大！


  轟！！！

  一道逆空而起彷彿火箭尾部拖拽的流光自遠空劃過，一些眼尖的人甚至能看到，那處的雲層都被戳了個窟窿！

  強烈的氣流衝擊，引起了飛機明顯的顛簸，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機組人員立刻開始安撫眾人的情緒，並且進行說明。


  其他艙位的情況，凌歧沒去關注。至少在頭等艙中，也許是因為人數較少的原因，引起的騷亂完全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


  一旁的盧俊雄自火光遠去后，就驚魂甫定看著凌歧，大概是為對方的未卜先知而驚訝。


  他方才的預感，被證明只是虛驚一場，然而那種程度的威脅，他不相信凌歧感覺不出來！


  若是方才一下命中，恐怕就算是凌歧，也無法獨善其身。


  同樣預知到了威脅，凌歧卻始終保持著的平靜，這究竟是因為他更強，感應也更清晰，還是當真已經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盧俊雄頓覺兄長變得愈發高深莫測！


  一般的殭屍，身體僵硬，面部肌肉硬化，就算身體不腐爛，久而久之，整個人也和雕像差不多。凌歧卻並非如此，他的身體除了膚色更蒼白、觸感更冰冷，看起來和常人的區別真心不大。


  凌歧抽空掃了掃兩個盯梢者，發現這兩個介於普通人和異能者之間的特殊人士，對之前的一幕，顯得同樣驚恐。


  這讓他更為肯定已經有第三方力量，盯上了他！


  不過這第三方力量，看起來並未在真實世界形成某種主導，對於他的價值，也有些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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