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宿命？命運？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某位神祇的悲劇，和命運女士有關。
然而至此之後，命運女士依舊成為了諸神的禁忌。
值得一提的是，命運女士號稱女神，卻並未建立教會，始終遊離在諸神之外。
她不需要信仰，也不需要信徒，好像連神國都從未對諸神開放。除了幸運和厄運女士，從來沒有神祇進入過命運女士的神國。有關她的一切，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神秘。
這次埃爾法人入侵，世界意志也沒有逼迫命運女神出手，就好像神域根本沒有她這一號存在。
或許在世界意志看來，命運女神也確實算不得神域的一份子。不歸天道管轄的，自然不算天道之屬！
而命運女神的根基，也和其它神祇不同，不是土著世界，而是那縹緲的命運長河！
恰是這樣一尊女神，此刻在自己的神國中，面對著位面公敵，竟然談笑風生！
這一幕若被外人看到，又不知會如何作想。
「也就是說，你所掌握的，只有部分的宿命規則，能夠主動支配？」
凌歧看著姿態撩人的女神，異常無語。
必須承認，放下身段后，這位女士的魅力，連神祇都無法抵擋。然而凌歧心中卻沒有半點旖念，有的只是意外和淡淡的失望。
當然，不提命運女神掌握的規則能力，讓人意外。其本身的行為，也足夠叫凌歧詫異。
由於和位面意志翻臉.……暫時翻臉，所以凌歧這具化身——「道格」，差點被聖者追殺致死。埃爾法人同樣將他視作眼中釘，短短半日下來，他就已經是上天入地皆無門。
最後，他偏偏被希望女神所救，又被帶到了命運女神的國度。
其中深意，值得玩味！
命運女神開門見山、直接攤牌，直言投靠，讓凌歧覺得萬分驚詫。
有女神投靠自己？還要率領閨蜜女神團加入自己的國度？
這已經不是瞌睡送枕頭，而是瞌睡灌迷湯！
「是的，強大的.……異界主宰，我沒有必要欺騙你。也不認為，你我之間應該存在欺騙。」
命運女神似有所指。
「坦誠布公，才是良好的開端，不是嗎？」
「相信我，接受我，你一定不會失望！」
「只要你答應，保留我完整的自由意志，你就可以獲得我的、我們全部.……包括神國、神格、神性！」
「請不要遲疑，未來的時空之主、星辰主宰！」
「雖然我掌握的僅僅是宿命規則，然而我敢號稱命運女神，便是命運長河的觀察者。」
「我能看到的，遠遠超乎多數人、包括此時你的想象。」
「我現在的選擇，無論在你看來多麼不可思議，都會在不久的將來，被證明是正確的選擇！」
命運女神誠懇的看著凌歧，那真摯的眼神，讓凌歧都差點毫無保留的相信了她的話。
女神翡翠一般的眼眸中，很快倒映出一幕幕場景，其中就有凌歧站在神魔大陸崩滅后碎墟中的畫面。
「你能看到未來？」
凌歧從無數畫面中，捕捉到了不少與自己有關的片段，一些輝煌，甚至是現在的他都不敢想象的。雖然無法肯定、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那就是「未來」，被註定的「未來」，但不妨礙他從現象中推測結論，從結論中總結真實。
無論這真實是否仍然虛假，對於當前而言，都深具啟發意義。
「未來？誰能看到未來？」
命運女神失聲一笑，這種凡人的姿態，落在女神身上，有著別樣的魅力。
凌歧沉默著，感覺命運女神的言不由衷。
不知為何，從始至終，命運女神都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一直在試圖魅惑他，或者說贏得他的好感，哪怕僅僅是面對一具化身。
莫非，自己的未來，在別人眼中當真篤定了輝煌？
命運女神揮了揮手，周圍場景變幻，從西式的田園風，變成了中古的戰場。
她沒有試圖進行任何解釋，也許她此刻的行為，就是在進行某種意義上的解釋。
凌歧靜靜的坐著，面前是一張石質的茶几，看著樸實無華，不像是神國的東西。但這就是命運女神國度中，唯一讓凌歧捉摸不透的……奇物！
它似乎並不真實存在，然而它的確存在，它代表著悖論，代表著某種規則，是命運女神國度中，唯一和「秩序」格格不入的「布景道具」！
場景變幻，戰場的肅殺，將悠然的田園衝散。
風蕭蕭，馬嘶叫！
兩軍交戰之時，有殺聲震天，又有煞氣沖霄，從高空俯瞰，只見兩股洪流迎面撞在一起，而後抵住，互不相讓！
可這僵局也就維持了幾分鐘，一面的洪流立刻開始奮進，另一面卻出現了頹勢！
頹勢的一方，有一名穿著重甲，持者鐵槍，頂著紅纓頭盔的武將，駕著膘肥體健的高頭大馬，越眾而出，從兩人身邊馳過！
呼呼風聲入耳，還有戰場的風沙撲面，腥氣直往鼻孔里鑽，讓人身臨其境。
「呔！某家羅士信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那武將策馬沖入一群敵兵之中，雖然身陷敵陣，卻像虎入羊群，被他單人匹馬一衝，局部的戰線頃刻崩潰、人仰馬翻，一顆顆頭顱、一截截斷肢伴隨著一陣陣血雨拋飛！
這武將弓馬嫻熟，更兼膂力、臂力皆是過人，人馬合一，剪百人如割草！
「呔！」
「狗賊莫要囂張，某家程咬金在此！！！」
持槍武將衝殺無敵的時候，對面也有一將衝出！
還不等凌歧仔細觀察，命運女神再一揮手，微微一笑。
這迷人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即使是在這風雨飄搖的戰場上，那衝天的腥風和煞氣，也無法掩去她的絕代風華！她一顰一笑，都像是能傾國傾城，能讓血雨平息，也能讓天降浩劫，雲翻雨覆盡在一笑之中！
周圍場景再次變幻，這次，似乎變成了一處古代的王庭，皇宮大殿之上。
就在兩人上首，有一名威嚴雄壯的帝王，摟著一名同樣閉月羞花、彷彿能惑盡蒼生的女子，淡淡看著下方，視線越過了凌歧和命運女神，落在一名受縛的長者身上！
「比干！朕聽聞你有七竅玲瓏心！可惜你的心思不用在正途上，竟然企圖聯合周邊夷族亂我王業！」
「今日，我就要看看，你這顆心究竟是怎麼長得！」
「來人！」
「將這逆臣賊子剜心刨腹！」
帝王才剛下令，就有重臣出列，欲行勸說！
那人出列后，先是疑惑的看了看凌歧二人所在，見著猶自抬頭挺胸死不認罪的比干，立刻放下心思，快步走到駕前，大禮請命：
「陛下，比干大人雖然……」
「住口，聞仲，莫非連你……」
凌歧並未被眼前的好戲吸引，反而眯著眼睛觀察著大殿的穹頂，彷彿那裡藏著一雙隱秘的眼睛。
命運女士察覺到了不少異樣，包括凌歧發現的、懷疑的，然而只是微微一笑，就收斂起笑容。
她笑時如那帝王懷中的妃子，能讓天下男兒神魂顛倒，盡入裙底。她笑意收斂，禍國殃民的氣質立刻消失，變成了另一種凜然和神聖，自有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威嚴！
場景又變，變成了一處破舊的草屋，草屋中，一名神情溫和的金髮碧眼麗人，撫摸著明顯隆起的腹部，默默看著眼前。
她雖然樣貌溫柔，可是在溫婉之餘，偏偏又像是蒙著一層不容侵犯的神聖面紗！
那不是女神的威嚴，而是母性的光環！
面對著幾名闖入屋中虎視眈眈的武士，女子沒有半點惶恐和卑怯。
「瑪利亞！我的孩子！你今天必須讓這個卑污的生命，回歸神的懷抱！」
一名年齡稍大的武士痛心疾首的呵斥，他雖不是幾個武士的頭目，但看起來也有些實力和地位，裝備明顯更優異一些，說話也鏗鏘有力！
「喬馬仕叔叔，你錯了，我不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更不是卑污的生命！」
「也許，你們認為他的出生，將褻瀆你們的神靈！但對於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神靈，我的一切！」
金髮女子氣虛體弱，面色有些蒼白，一臉病容，唯獨眼神銳利，執著的讓人心驚。
她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幾個武士卻偏偏如臨大敵！
「瑪利亞！你可要想清楚！這次，大人是看在喬馬仕的份上，才派我們幾個過來！」
「這是大人給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即使我們拿不下你，不能將罪惡之源親手送上火刑架。這房子若是被一把火點著，哼哼——」
帶頭的，是個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武士，他低沉的聲音充滿著陰森，他的眼神如同毒蛇，他的言語瀰漫著毒汁。
「夠了！」
「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都是神的侍衛，自稱是什麼神殿武士，結果卻連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們的神，莫非就是這樣佈道的？它當真連惡魔都不如！」
女子的話，讓在場武士紛紛出言呵斥，顯得驚怒異常。
語言中辱及神靈，莫說這樣一個女人，就算是皇帝，若是在公開場合如此，也是禍從口出！
普通人、小貴族，就憑這番話，就要被送上火刑架燒死！甚至連聽到的人，如果不立刻制止，將說話的人擒拿、甚至當場格殺，也會在事後被追究責任！言者有罪，聞者皆過！
女子看起來已經破罐子破摔，自是無所謂，那些武士就.……
「呵！我知道，你們無非是在恐懼我的丈夫，恐懼他超凡的力量！」
「我的丈夫，約瑟，他是一位英雄！」
「我的孩子，必將超越他，凌駕於英雄之上，讓諸神都不敢輕視！」
「耶和華想讓我的孩子變成他的孩子，讓我的孩子變成他的化身，完善他的道，這永遠都不可能！」
「你們的神，是最大的惡魔！」
「你們可以給後世編一個、編無數個故事，來圓上這個謊言，但是現在，我掌握著真理！」
瑪利亞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的面色更加難看，整個人也搖擺不定，像是不堪重負。
然而面對這樣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孕婦，幾名武士包括那位喬馬仕叔叔，全都像是見到了洪水猛獸，驚慌的退到門外，還朝守在外面的人大呼小叫，語氣中不無驚惶之意！
凌歧和命運女士就坐在屋內的角落裡，在這狹小的陋室中，兩人加上一張石桌，已經佔掉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偏偏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們，也沒有和他們發生任何交互，無論是意識上還是實質上。明明根本不可能觸碰到，也看不到，卻依然像是下意識的避開了那塊區域！
外面亮起了火光，一陣陣熱浪襲來，更遠處傳開了怒吼。
就在眼前的場景即將淡去、消失的時候，凌歧看到那孕婦的腹中，原本和常人無異的胎兒，忽然像是被人點燃，綻放出比曾經光明之主掌握的本源之光、還要璀璨的希望之火！
畫面變幻，一幕幕場景從眼前劃過，這不是從命運女士的眼眸中捕捉到的抽象影像，而是親身經歷的一幕幕場景，讓凌歧有著別樣的感受！
一些場景中，所謂的「命運眷顧者」，無非是強大些的凡人，有的甚至連超凡者都算不上，只是厲害些的普通人，隨便來一個一流高手，也是反掌可滅。
而另一些強大的存在，甚至給凌歧一種無法測度的感覺，恐怕已經是聖人一流！雖然沒有任何證明表明，那些並未展現出誇張破壞力的個體，會是聖級的存在。凌歧卻可以肯定，能讓他都感覺莫測的，只有聖人！
無論是凡人、還是聖人，對於凌歧來說，他們都像是生活在另一個層面，或者是一部電影中、一副畫上的角色，真實存在，卻又撲朔虛幻。
凌歧和命運女士，彷彿偶然進入異度世界的匆匆過客。
他們抵足命運長河，觀察周圍的真實。
他們就在真實的世界之中，因此能接受到許多訊息！可是由於缺少必要的支點，他們只是靠著命運長河的力量，被帶到異世界，所以只能被動接收訊息，無法主動進行信息的交換，更別提干涉異時空現實的進程！
這種經歷，縱然聖人，也很難有機會遇到！
凌歧更是把握到了許多真實不虛的道理，遠非所見所聞那麼簡單！
命運之河，從來沒有脫離現實，它融於現實，它無處不在！
其實，這麼多次「旅行」下來，凌歧早就發現，一些個體，偶爾也能感覺到命運長河的存在！
比如某些個體，就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感知到了凌歧和命運女士！
可惜，就算他們沒有無視這種感覺，當他們準備進行深入的探究時，意外也一定會發生！
最近的一次，一位「探究者」，甚至已經觸摸到了那張石質的圓桌！
凌歧盯著他，命運女士看著他！
下一刻，他就遇上了命中的劫難，所有嘗試全都功虧一簣。而且由於應劫準備不足，這位命運的寵兒，在人劫中大敗虧輸！
他的失敗，也是命運？
「這就是命運？」
良久之後，經歷了千百次的穿梭，凌歧才朝著命運女士問道！
這位命運女士，果然有趣，難怪敢和凌歧開誠布公。她的實力，根本不值一提。但她的深淺，凌歧亦無法測度！
「這就是命運！」
面對凌歧的問題，命運女士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凌歧不喜歡的答案！
有時候，當自己提出假設性的問題，想得到的，或許並非肯定！
「這就是命運！」
凌歧咀嚼著這句話，低下頭，思量著，眯起眼睛。
然後——
他不那麼認為！
他明白命運女神的意思。命運女神大概是想告訴他，雖然她這位命運女神有些名不副實，但也絕對有著超然的資格。因為她所掌握的「能力」，超乎多數人的想象，乃至聖人！她有著把握真理、掌控未來的辦法！
只是，命運女神也說過，沒有人能看到未來！
也許她這是裝逼的反話，凌歧卻聽進去了！
凌歧從並不認為命運是既定的，更不認為命運是一幕幕一成不變的戲，未來自然也就不會被註定！
凌歧從座位上站起，不去看命運女神平靜的面孔。
在後者驚訝的神色中，凌歧單手按住了石桌，然後……
天地變幻，星移斗轉，一幕場景出現。
這幕場景無比浩大，背景是一座雄偉的城池，比城池更讓人驚駭的是漫天飛舞的魔頭、神佛！
魔頭從天外來，一個個披鱗帶角，看著猙獰異常，氣血十分旺盛，明顯是戰力強大的角色。
而它們現在，卻像是落入了陷阱，驚慌憤怒的念頭在空中肆意的傳遞、碰撞，不加收斂。
神佛得意洋洋，因為他們已經贏了，靠著一點計策，徹底毀去了魔神降臨的通道！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局，利用一位星君當成局眼、充當應劫之人，稍微調教一番過後，便順著敵人的計劃，引導之虛與委蛇，直到最後才揭開迷局，動情動理，迫他行那反戈一擊之事，立刻就是一勞永逸！
為了讓計劃更完美、更順利，連應劫之人本身都成了棋子，其他人當然更和木偶一樣，過程中自然也少不得付出和犧牲。
連九州結界，都因為計劃而破滅。
但比起能永久性解決禍端的好處，這些付出完全值得。
至於人的付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