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黯然
凌歧奪舍道格·華爾茲之前，可不知道這具身體還隱藏著這麼雄厚的本錢。
隨便奪舍一個目標，就是土著世界未來的重要人物。
由此，凌歧猜測自己身上還殘留著某種主角氣運的作用……
傳奇，相當於人仙。
這樣的實力，凌歧火力全開，吹口氣都能滅掉！
可在神魔大陸的物質界，傳奇就是當之無愧的巨頭，是絕對的無敵！
根據凌歧的分析，神魔大陸，自從上古諸族滅絕後，物質界從未有突破傳奇的個例，傳奇就是最強！
除非諸神願意放棄不死不滅的權柄，直接以聖者形態降臨，或者惡魔高舉王座來到此界，真身破界而來，才能凌駕於傳奇之上！
至於說普通人肉身成聖？超凡入聖？
天無絕人之路，放在無數年前，這當然是有可能的。
可如今的世道，土著的這條登天路早就斷絕！
從很久以前開始，土著的靈魂中，就有著一些不屬於靈魂本身的東西。
無論是哪個種族，新生命生來就有諸神或惡魔施加的烙印，是祝福，也是詛咒！
所以，無信者最終的歸宿，就是灰飛煙滅，逃都逃不掉。即使是無信者，一旦死去，也會重新納入神魔的掌中！
想要在物質界突破傳奇、超凡入聖？
對於土著來說，難度比直接弒神還大！
至於玩家……
如果沒有如今的劇變，靠著特殊的靈魂，憑著埃爾法人的布置，未來玩家中倒未必不會出現那等超凡之人！
可是事到如今，諸界大亂，埃爾法人棋失一招，玩家朝不保夕，哪個玩家還有機會突破？
因此，傳奇的實力，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足夠在這個世界鎮壓一方，直到……諸界壁壘徹底破碎！
神魔大陸，神權天授，傳奇之上，沒有什麼點燃神火凝聚神格的說法，想要繼續晉陞，只有超凡入聖一途！
後來者也想成神？
可以！去屠神！只要天地間有這個位置，誰都能封神！
當然一旦成功封神，那立刻就要被擠出物質界。這和超凡入聖不同，這個世界的物質界容不得神力！
傳奇的力量，在神魔大陸的物質界，一度被成為地上之神，就是這個道理！
真要出現意外，比如某個玩家或者土著天才，竟然能打破極限，以傳奇之身化為某種形態的聖者，真正做到無敵於世！
到時候，凌歧真身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大日金仙元神，只要釋放出一絲威能，就能橫壓一切！
大日元神不動，不是沒法動，只是還不值得動！
除非諸神化身聖者直接下凡，惡魔高舉王座打破空間壁壘，凌歧才有必要暴露真實實力。不過到那個時候，這些直接破壞物質界穩定的傢伙，大概都不用凌歧出手，就會被土著世界意志針對！
神魔給土著的靈魂施加枷鎖，讓凡人聖者幾乎不會出現，這是位面意志樂見，利於維護位面穩定。
然而神魔本身，卻已經是位面的負擔，是位面意志所排斥的對象！
天授神權，原本神和魔神，都應該是天地的一部分。
但是這些神魔，卻沒有完全按照天意行事。它們中的大部分，在封神的最後關頭，都保留了自由的意志。
這就是**裸的逆天，竊取天權！
若非後來神魔對天地也有妥協，接受無法直接干涉現世的規則，怕是現在神魔早就被位面意志當做毒瘤拔除，哪有什麼高高在上！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規矩！
神魔大陸，也一樣！
無數隱秘，映射著那些規矩，許多典故，則直指真理。那些隱秘和典故，隨著時間的流逝，紛紛化作歷史的塵埃。任憑如何博學的史學家，都不可能拾起所有塵埃，通曉一切。
武仙世界，在無數「少年英雄」「失蹤」后，一些「俊傑」的家人們自然是痛心萬分。至於各大派，反而根本沒有在意那些失蹤的「弟子」，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一方面，誠然是「天意」使然，恐怕「遊戲」「設計」之初，埃爾法人就有這方面考慮。
在操縱、影響異界天道這一點上，埃爾法人甩開凌歧不知多遠。凌歧只能靠著蠻力去征服異界，埃爾法人，卻在過去複數次征服異界的過程中，總結出了一套又一套辦法，能夠更好的應對敵對世界的位面意志！
若非凌歧實力太強，隱藏又深，還佔足了先機，他和埃爾法人之間的戰爭，根本連打都不用打，有輸沒贏！
當然，武仙世界的大人物們，之所以被一葉障目，除了天意使然，也有局勢變化太快，無暇他顧的原因！
上位者更在意大環境局勢的變化，而非勢力中少部分人的消失，這完全可以等局勢穩定后再行追查！
如今武仙世界，各派高人都在關注魔教的動向，以及強勢的「無道天魔」的態度！
許多人甚至弄不懂為何局勢會忽然變化到如今這種地步，這完全沒有任何先兆，就彷彿己方的布局，忽然間糜爛了，原本的棋盤被人給暴力砸碎！
天下大亂，在新任大帝楊魁看來，是天災，也是**！在名門正派乃至旁門左道看來，則是名副其實的「魔災」，必須斬妖除魔，禍患才會消失！
而少數直接受害者，則認為這世道亂的，是層出不窮的怪物。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天下大亂，老百姓當然沒有活路！
可天下大亂，究竟因何而起？
御書閣，楊魁低頭批示奏章，片刻后，他抬頭看了看站在身旁木頭一樣的魔教護法，幾息之後，才又低頭重新開始批閱奏章，但是這過程沒持續太久，楊魁就又抬起頭來，顯得不耐。
至於那位魔教護法，則始終沒有半點情緒變化。
「咳……」
楊魁輕輕咳嗽了一聲，魔教護法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詢問。
「朕渴了！」
楊魁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然後故作平靜的說著。
魔教護法聞言，又抬起頭來，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或者完全理解不了楊魁的言下之意。
楊魁掃視著空空蕩蕩連一個伺候太監都沒有的御書閣，急促的喘息了幾聲，即使以他的城府，也用了一些時間，才將波瀾大作的心緒平復下來。
「朕說！朕渴了！」
楊魁加重了語氣，面無表情的魔教護法，眸子里閃過一絲暴虐的猩紅，低頭冷冷盯著楊魁。
「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再說你也有一身修為，幾天不吃不喝，渴不死你。」
魔教護法神色平靜，聲音冷淡。
楊魁心中又驚又怒，整個人都在顫抖，彷彿即將爆發的火山。
想著魔教剛和自己展開合作時的蜜月期，想著後來天下動蕩時魔教對自己的監視和保護，想著自己奪嫡失敗后，在魔教幫助下，硬生生髮起政變，殺出一條血路，最終登基成為大帝！
初登大位，意氣風發。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躊躇滿志，雖然只有短短几天.……
那幾天，真是回味無窮！
大筆一揮，人頭滾滾！
當朝一喝，群臣伏倒！
大權在握的感覺，甚至讓他產生了反制魔教、橫掃天下的野心！
然後，沒有然後了！
野心才剛剛露出一點苗頭，還沒來得及實施。一夕之間，禁宮守衛盡數被魔教之人撤換。自己收攏的大內高手，被魔教中人斬殺殆盡，人頭都築成了滴血的京觀！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當然不會一帆風順！魔教教主、幾大護法，卻硬是以悚人聽聞的實力，壓服京畿各大世家，甚至將天一教在京的三大武聖，都打死了兩個，其他各派義軍也死傷無數，天下風向驟變。自己也被人從嬪妃的被窩裡揪出來，顏面喪盡，成了傀儡！
傀儡！
多麼屈辱的詞！在自己的想象中，原本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魔教暗中脅迫自己，緩慢侵吞朝廷的勢力。哪想過魔教膽子那麼大，真敢改天換日，挾天子以令諸侯，冒天下之大不韙和整個正道旁門宗親貴族乃至魔門其他兩派翻臉！
更可怕的是，他們成功了！
根據他後來收到的密報——魔主有意讓他知道的密報顯示，就在魔主展現無敵實力，悍然將各派武聖驅逐離京，或殺或廢的那一天，各門各派宗門重地甚或門派根本駐地，竟然紛紛出現了數量不等的邪魔妖物！
那些邪魔妖物的出現完全沒有規律，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能蹦躂出來，一旦出現就是一場災難，彷彿是上天對凡民的懲罰。
魔物不分善惡，遇上魔教之人也一樣打殺吞噬，所以不歸屬任何陣營，是所有人的公敵。
因此在此之前，也從來沒人想過，魔主竟然能藉助魔物的力量行事！
如今，即使仍舊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魔物和魔主有勾結！但是它們出現的那麼巧合，若說其中沒有任何關係，誰信？
而這一點，本該讓人無比痛恨，導致人心盡失。可在魔物表現出極端恐怖的殺傷力后，大部分知情者心中的恐懼，遠遠壓倒了憤怒的情緒！
據說當世僅存的兩位武尊之一，都被某個恐怖的魔物擊傷！
面對那樣一尊本身就深不可測甚至還能藉助魔物力量的「無道天魔」，莫說楊魁，普天之下，武神不出，誰敢爭鋒？
楊魁很快就熄了報復的心思，選擇隱忍蟄伏。傀儡就傀儡吧，能做傀儡，起碼比被人弄死強。
最開始做傀儡的時候，楊魁好歹還能維持皇帝的派頭，總算還有太監宮女伺候，後宮妃嬪數十，魔主在這些方面還是很給他面子的。
到後來，幾個太監宮女被人發現，竟然和宮外幾大世家有牽連。自己這個完全被蒙在鼓裡的皇帝，立刻成了被殃及的池魚，等那些太監宮女和幾大世家一起族滅后，他這個九五之尊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一落千丈就一落千丈，好歹那時身邊還有兩個貼心的使喚僕人，都是以前王府的老僕，不會武功，但做事手腳乾淨，自己百般央求下，得以身免。
當時看守自己的魔教中人，也算舊識，以前還是皇子時就接觸過，總能說上些話。偶爾一些小事，看在「熟人」的面子上，這些魔教高手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比如自己每天想做什麼，只要不離開皇宮，也都由得自己。甚至自己想要一些奇*淫巧技之物，那些魔教高手也會想辦法幫他弄到。甚至有個魔教長者，還陪著他一起下下棋喝喝酒，算是忘年交！
可現在呢？才多久？待遇完全變了！
自由？沒了！僕人？沒了！妃嬪？沒了！熟人？也沒了！就連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監督！監視自己的，都從最初有血有肉的魔教高手，變成了如今冷冰冰的人形怪物！
楊魁，甚至已經開始感到絕望，絕望首先引起的卻不是悲觀，而是積壓多年的鬱憤！
「哐！！！」
楊魁正要發飆，沒想到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只見一名赤發紫眉的大漢昂首邁入，隨手一拋，一個血淋淋的球狀物體就落到眼前案上，砸翻了那堆剛剛批示好的奏章。
楊魁瞬間看清了那物什，立刻大驚失色！
「愛妃！！！」
那落在案上的，卻不正是他最寵愛的妃子的頭顱！
楊魁驚怒的瞪著來人，這絕對不是什麼陌生人！
魔鬼！這是個真正的魔鬼！
青先生是他殺的！黃將軍是他殺的！就連和自己有幾分交情的魔教長者、黑虎散人，也是他殺的！
現在他又殺人了！又殺人了！
楊魁本身就是滿手血腥之輩，如今卻無比痛恨殺戮和鮮血！
在他震驚心痛之餘，當看清來人意味深長的笑容，恐懼卻又不經意的攀上心田！
「嘿！陛下倒是好興緻！連妖鬼道的妖女都敢收入房中！」
「陛下放心，你雖然有眼無珠識人不明，但我們做臣子的，卻不能不擦亮眼睛明察秋毫。」
「這妖女還想聯繫妖鬼道的妖人作亂，如今已經被我就地正法，保證不會再禍害陛下！」
「至於妖鬼道，這等居心叵測的邪派，三天之內，必然伏誅！
紫眉大漢說完，看著楊魁瑟瑟發抖的樣子，哈哈一笑，轉身就走。
楊魁這時才發現，眼前那顆美女人頭上，除了斑斑血跡，似乎還有點點發白的污漬，不問可知何物。
然而他半點都感覺不到憤怒，有的已經只剩恐懼！
「妖鬼道……也要被滅門了？」
楊魁早就猜到這位妃子的身份，雖然她隱藏極深，但自己也不是傻子，幾年接觸下來，真的一點察覺都沒有？
妖鬼道顯然更早就想在自己身上下注，還先於魔門，只是恐怕一直都沒下定決心，才被魔門搶先一步。
在自己徹底失勢后，這位「愛妃」也隱約提點過自己，可以向妖鬼道求助。
但當時自己都身陷囹圄，又根本不看好她的計劃，就沒有做出正面的回應，彷彿聽不懂她的話，無動於衷！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楊魁何嘗沒有半點期望？
本著情況再糟糕也不會更糟糕的念頭，他對於身邊許多事情，時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參與，也不反對，你們能成最好，不成也別牽連到我！
比如先前的太監宮女和宮外某些人密謀之事，莫非楊魁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只是故作不知，明哲保身罷了！
可是，當事情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第三方的計劃一次次宣告失敗，魔門始終站在勝利者的位置，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自己。這次又連問都不問，就斬了自己的妃子，楊魁感受到的，是徹頭徹尾的懊惱和絕望！
方才那人，不過是魔教一尊新晉長老，似乎還是外門長老。
區區一個外門長老，都如此囂張？
不過這人的實力，確實恐怖，也許是.……武聖？
什麼時候，武聖那麼廉價了！
楊魁想笑，覺得諷刺，但是笑不出來！
武聖雖然強大，可比起邪道三宗之一的妖鬼道，就顯得勢單力薄！
而這樣一個魔宗外門長老，就算是武聖，也沒資格輕言滅派之事，他卻信誓旦旦的說著，好像還準備付諸現實……
由此可見，魔門的氣焰，又是何等囂張！
一日後，位於九虛之地的妖鬼道宗門駐地，號稱天下最神秘的宗派老巢，迎來了三十萬天朝邊軍，十尊武聖級高手，以及……一場由內而外爆發史無前例的災難！
看著極遠處妖鬼道宗門內的慘狀，十尊武聖級高手中，唯有幾人面面相覷，表現出恐懼和不忍，其餘大都和紫眉大漢一樣，平靜的看著那些鬼物肆虐在妖鬼道中！
妖鬼道不時發出一陣陣慘叫，也有人想要衝出宗門逃出生天，然而無論是沒頭蒼蠅一樣的魔物，還是妖鬼道的弟子、高手，但凡離開宗門駐地一定距離，都會慘遭那當空不動的十尊魔教高手擊殺！
顯然，魔宗這就是要借怪物之手消滅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