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算
剎那間的黑暗對碰，在那隻手觸碰到目標的同時爆發，血色和深黑兩種顏色各自釋放著璀璨的光澤。
深黑是漆黑、是虛無、是本就無窮無盡的暗面、深邃的超越了黑色的含義！
也許它就是虛無的，是不該存在的，已不光是黑的色調那麼簡單！
代表死亡的腐血在真正的虛無面前，只有最初的抵抗隱現燦爛，然後就是無力，徹底的無力。
縱然奪天地造化避死延生的科學奇迹，也非真就超脫了生死的界限，何況是那極限之上的東西！
滴血重生不若涅槃，滅度涅槃也不敵虛無之力，鳳凰沒有火光，就再難點那點輝煌！
夏爾眼中瘋狂扭曲著的奇景，幾乎是在幾個呼吸內就消失不見。
她耳邊繚繞著猶若實質的慘叫，明白那是靈魂的哀嚎，卻不知屬於那膚色如銅的兵卒，還是艾利克斯這個強力隊友。
信手插入變幻中的血肉物質內的凌歧，須臾自手臂開始分裂，化為一道敞口的深黑漩渦，剎那將面前的一切都吞噬乾淨，復又在另一頭現身。
不論是正在轉化養料的黑光病毒，還是化為養料的衛兵，又或者地上的血跡，全都痛快的消失乾淨，彷彿爭端根本沒有發生。
見到這一幕，不光是夏爾，另一個被艾利克斯劈飛垂死的守衛，盯著凌歧的目光同樣滿是驚懼。
縱然艾利克斯化為怪物吃人的場面更慘烈，凌歧的行為和變化也與良善人類無關！
凌歧根本沒有留給他更多去遐思的時間，下一個瞬間，他也死了。
隨意揮手利用磁力拔出釘在那守衛胸口的長刀，凌歧掃了掃周圍慌張而騷動著從遠處跑來的巡守，居然沒有半點被人看到濫殺下屬的難堪。
夏爾正為面前發生的一切而震驚，忽略了明明已經跑到二三十米外，仍舊對這顯而易見的事發現場視而不見，帶著茫然和緊張之色到處搜索的巡守們，簡直就像一堆沒頭的蒼蠅。
如果她細心就會發現，兩人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著，自內而外能看到衛兵們的呼喝，持著武器四顧茫然，自外而內，大概就是一派平靜祥和！
凌歧滿意著領土之力的效果，到了如今，再稱它為領土之力已經不合適了，可要叫做造物之力又顯得誇張，空間之力卻不能盡述其能。
不論如何，腳下的土地的確正朝著國度方向大步邁進，這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唯一讓凌歧不滿意的，是在他伺機吞噬艾利克斯后，根本就沒能獲得對方吞噬變身乃至分身的能力！
凌歧吞噬過一種變皮人，以此掌握了變皮人特定的巨熊變身能力，效果比吞噬熊類要好得多，顯然是因為變皮人的潛力比野生熊類優秀得多。
正因為如此，他對艾利克斯的吞噬能力早有覬覦，特別是在聽說他已化身巨龍之後！
能以下克上的無限制吞噬，又能分身，這些連凌歧現在都做不到！那麼只要能吞噬掉他，就算為此冒點風險，引來主宰的懲罰，也值了！
可惜，他最終還是失敗了，這吞噬的過程比想象的更簡單，收益也更小。
倒非沒有收益，他為此獲得了一筆可觀的積累，至少相當於一尊下位傳奇的能量積累，但此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因而導致自身異能的進化，沒有主宰的警告和獎勵，什麼都沒有！
比起艾利克斯的能力，些許積累又算什麼呢？
凌歧轉過身去，朝著小步後退的夏爾露齒一笑，正要說些什麼，不料神色忽地一愣，而後就在夏爾警惕的目光中，倏然散去了身影！
幾百米外，蜜酒莊院的管事房裡，如今被稱為王者要塞的僕役閣中，其實就是一個獨立的院子內，居住著在此為國王服務的中高級管理人員，比如宮廷總管、副總管之流。
一間屋子裡，一名人過中年的猥瑣漢子忽然自睡夢中驚醒，他臉上的表情恐怖而扭曲，身上剎那閃過一絲黑紅色的光靄，整個人都模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穩定下來。
他的身邊，睡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婦，姿色尚可，這時夜半醒來，不禁慵懶的瞪了丈夫一眼，有些抱怨，似乎是在責怪他剛睡下又開始折騰。
她沒有看見枕邊人方才身上的異樣，但是看到他這時慘白扭曲的面孔，心裡也猛一抽搐，想起丈夫前段時間口口聲聲「不該看的禍事」，又想起他最近一段時間明顯冷落自己的態度變化，警惕頓生。
「摩特，老摩特，老傢伙，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由於是多年的夫妻，雖然最近感情生些波折，這時見到對方這樣，婦人還是大著膽子推了推猛然坐起的丈夫。
猥瑣漢子側過臉去，艱難的笑道：
「沒……沒事……」
他沙啞虛弱的聲音尚未落定，忽然就驚恐的盯著門口。
大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悉悉索索的動靜傳開，卻是屋內桌上的紙張、牆上裝飾的條幅開始飄動，像是被風吹動，一本攤開的薄皮書也一頁頁翻過，方向卻是沖著外面。
這動靜不似屋外有風灌入，倒好像門口有著什麼，在吞吸著屋內的氣流。
猥瑣漢子眉宇間露出了几絲痛苦，當然也有絕望和憤恨，沒給婦人驚起查看動靜的機會，他左手一把插入睡在木床內側的婦人胸膛，如同一柄通紅的鋼刀刺入乳酪，沒費什麼力氣就將妻子開膛破肚！
婦人的表情還定格在七分錯愕和三分擔憂上，忽然就化作一團腐血似蠕動著的東西，瞬間被枕邊人融噬！
轟！
床鋪炸開，木屑四濺，那猥瑣漢子須臾變成一個七尺高的金髮青年，眉宇間帶著濃重的陰鬱，也難掩出眾的氣質，渾身都被一股黑紅色血漿似的東西包裹著，像是某種尚未凝固的血肉物質！
轟！
這青年一踏地面，又是一聲巨響，地下立刻出現一個半尺深的凹坑，碎石木片全都濺射出去，他整個人則猛然撲向門口，屈肘的右臂眨眼化作一面猙獰巨盾，整個粘合在手肘上，左手則藏在盾后，異化成半片鋸齒尖刀！
「吼！！」
「你不要逼我！！」
凌歧從艾利克斯的目光中讀出了他的意思，又從他的怒吼里聽出了決心，這剎那爆發出接近上位英雄的實力，也證明他的威脅並未泛泛。
可是，很遺憾，凌歧還沒達到目的，他還要再嘗試一下！
對於已經成為敵人的人，他從沒有留手的習慣，施恩留情也講對象！
鐺！砰！！！
巨大的聲響中，狂烈的氣爆直接將周圍門框窗戶全都炸碎，四濺的木屑鐵釘飛出幾米就消失無蹤，好歹沒有把整個房子都拆掉。
這就像是這個屋子周圍有著什麼無形的力場，已經將這片空間徹底從現世剝離！
凌歧抬手，手掌正好印在撞來的盾面上，頃刻只覺一股巨力襲來，掌心劇痛，忍不住後退大半步，同時左手已是血肉模糊！
那炸開的血肉和碎骨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飛回去，重新融合成一隻完美的左手。
這過程甚至超越了生物學上的基因重組，是時間的逆流，是肉身的不壞！
艾利克斯忽地撤走巨盾，想也沒想就劈出了肢體異化的長刀，卻見凌歧又抬手一抓，一蓬血霧炸開后融合，變成一隻握住刀刃的右手，滴血未流！
這不可能！！！
異化的刀肢被凌歧擒住，艾利克斯的目光中充滿了驚駭，他這分身雖然由於積累不足的問題，只保留了分裂時那點潛能點，但也已經初步開發，這刀型異肢起碼相當於精品級的重型利器，怎麼可能被人徒手抓住！還有那近乎於血肉重塑的變化……
艾利克斯臉上的驚駭只停留了零點零一秒，右手巨盾就又掄起朝前砸去，中途便化作一柄巨大的鎚頭，就像是拳頭暴脹了幾十倍，又像是整條手都化為惡魔制的錘形武器！
砰！
巨錘轟然砸在凌歧腦袋上，四裂的腦殼和濺射的漿汁令他瞠目，他本就是在垂死掙扎，沒想過真會一擊建功！
然後，他就看到面前明明有著傳奇氣息的男人直接坍塌掉，像是雪人遇到了烈火，化成一灘雪水！
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背後就忽然出現了一股同樣可怖的氣息，一條掛著血肉的潔白手臂、已然打斷了他的脊樑、透胸而過！
艾利克斯木然低頭，盯著那抓著一截斷裂脊骨的手掌，劇痛這才傳來。
他超卓的恢復力對此居然完全無效，霸道的黑光病毒剎那偃旗息鼓，他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不得不面對死亡時的絕望！
這感覺他已經有過幾次，卻從來沒有這麼漫長，這麼無力過！
他能感覺自己的能量正一點點從傷口流失，那些被他稱為潛能點的東西，多少時日的積累，全都付諸流水！
可他不能理解，不敢相信為什麼這個世上居然會有比黑光病毒更變態更霸道的東西，能夠反過來吞噬他的潛能點，甚至令黑光病毒都不得不避退，在他這個宿主都還沒做出決斷下達指令的時候，就選擇自我湮滅！
凌歧看著眼前的青年逐漸變成一張薄皮，最後灰飛煙滅，蹙眉感受著吞噬來英雄級的純凈能量，這不是他想要的！
積累固然重要，而且兩次從艾利克斯身上吞噬到的能量都特別「純凈」，像是已經經過初步的處理一樣，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為什麼，會沒有那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