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胎
穿過四通八達的熔岩隧道，凌歧身上的衣甲都被炙烤的發燙焦黑，不得已只能將衣物全都除去。
他的儲物空間中雖然還有些好貨，比如少許精靈裝備，但畢竟不是什麼傳奇史詩物品，根本承受不住空氣中的高熱，取出來也是白搭。
失去屬性面板的凌歧並不知道，自己的血脈已經又一次完全轉化為深淵炎魔，只是外部器官的特徵毫無變化罷了。
這種反常恰恰說明了未知血脈的奇特，凌歧卻對此一無所知。
他雖然有些驚奇熔火規則殘片的效果，竟然讓他立足這等高溫高熱之地這麼久都毫髮無傷，一時間倒也沒有多想。一來是他從未真正領悟過某種規則，對規則力量的效果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二來，隨著距離目標漸近，他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些激動！
眼前呈現出大片暗紅的熔岩甬道內，沿途已經遇到了不少岔口，若非他根本不靠視覺認路，只怕早就迷失。
然而身後的追兵卻彷彿也有他這樣的本事，那種淡淡的威脅感並未隨著深入消失。
大概他們都憑感知在追蹤著自己的目標，唯一不同的是，一方畢竟佔據了絕對的先機！
凌歧加快了動作，起先的時候，由於距離較遠，感覺還很模糊，只能辨出一個大概的方向，因此偶爾不得不稍微控制速度。
直到現在，他已經非常接近目標，也就無所謂迷失，可以全速前進了。
深入洞窟足有幾十里路，凌歧已經吃不準自己是否還在迷霧山脈範圍。周圍通紅的岩石出現軟化液化的跡象，彷彿在那依舊脆硬的外殼之下，滾燙的熔漿隨時都會噴湧出來。
當凌歧趟過一處淺淺的熔河，來到另一片較為寬闊、大概有兩個籃球場大的地下空間，他不禁為眼前的場景吸引住。
一根根通紅的石筍拔地而起，還有些許倒掛在半空中。這些形狀類似大小不一的石筍，紛紛滴落著某種鮮紅的東西，看著有些像是血液，色澤比熔漿鮮亮的多。
那些未知的液體看似鮮艷誘人，像是漿果的汁液，但分明有著比岩漿更高的熱量和腐蝕性，落在地上就是一灘灘明顯凹陷的印漬。
此外，這處岩洞的山壁上還爬滿了某種發光的藤蔓，一團團明亮的物質正在其中遊走。
類似的植物凌歧在被巴德爾特佔領的孤山就見過，當時卻沒想到，它們真是本土植物，而非惡魔氣息引起的植物變異，這些東西居然能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中存活！
按說這裡距離都靈之淵底部的河流，應該並不算太遠，直線距離不會超過一千米。
看這四通八達的架勢，估摸著某條隧道直通那條沸騰的河流也說不準。
可是，此處的空氣卻乾燥異常，憑藉凌歧的感知，也完全察覺不到半點水汽的存在。
事實上他先前在還沒進入洞窟時就發現了，從地下河中蒸騰的水汽，似乎根本沒來得及在空氣中凝結，就被更高處更強的熱量揮發，分解成某種連他都感知不到的元素。
水是生命之源，這對於大多數自然生物包括龍類來說，都是絕對不可違逆的真理，沒有水的地方必然沒有生物能夠存活。
凌歧繞過地上一灘灘或多或少的紅漿，他雖然有心收取一些用以研究，目光卻被洞窟深處的另一堆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大堆肉繭，就和巨型蜘蛛繁殖時產下的蟲卵差不多。但是它們更大、而且通體紅火，像是一枚枚發燙的空心鐵蛋。這些肉繭的表面爬滿了類似周圍牆壁上發光藤蔓似的筋絡紋理，看起來有些詭異噁心。
凌歧走到繭堆前，這才發現它們比想象中的更大一些，這些肉繭的平均高度至少在兩米以上，比他的人還高。
這一堆巨繭讓他想起了惡魔巴爾做過的一件噁心事——它吐出的前世身。
其實，在凌歧利用分身時，也使用過類似的能力，當時他吐出的肉繭，是用來庇護好友的。
當然，這些肉繭比巴爾吐出的那顆要小的多，簡直是大象和狐狸，大概也就分身吐出的那般大。
凌歧忍不住伸手在最近的一枚肉繭上觸摸了一下，發現那些深紅的筋絡其實無比柔軟，還傳遞著一股股有規律的脈動。
「這.……就是我的機緣？」
「一堆.……蛋？」
凌歧愕然，隨後發現，機緣並沒有「一窩」之多。
這些肉繭層疊在一起，但是大部分分明已經枯萎，表現出來就是「蛋殼」變得僵硬褶皺，外面包括的肉質脈絡紋理，全都變成了焦黑的**物。
凌歧輕輕躍至眼前最大最顯眼的那枚肉繭上，發現層疊在一起的十幾枚巨繭中，竟然只有最外面呈鼎足而立的三顆是「活著」的，其他全都已經枯死。
事實上除了被他觸碰過的那枚看起來無比健康，就連另外兩枚都有些萎靡的勢頭。
凌歧知道自然界中有些生物，一窩產下後為了爭奪生存資源，有的甚至會吞噬相殺。
但是在沒出生前就如此霸道，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當然，凌歧根本不知道這些肉繭裡面究竟有什麼，只能憑感覺，猜測那該是某種和惡魔有關的東西，也許就是惡魔的胚胎。
在本土的惡魔中，最有名的無疑是魔苟斯創造的炎魔，那和異世界的惡魔也當有種種相似之處，因為精靈們是那樣的。
中土大陸的歷史上，其實出現過許多強大的物種，它們甚至天生就有著接近傳奇、超過傳奇的力量。
比如自然造化的山嶺巨人、樹人，比如魔苟斯創造的龍類、炎魔。至於另外一些特彆強大的邪惡異物，譬如巨型蜘蛛的祖先，那種東西的超強力量卻是特例，無法代代傳承。
躍回巨大的肉繭前，凌歧的眉頭緊蹙，有些吃不準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把握這次機緣。
「吃掉它」！
這是本能對自己的催促，可問題是該怎麼吃？
凌歧身上曾經有過純正的深淵炎魔血統，它源自巴爾，只是如今已經被未知吞沒。他至今尚不知道那已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二次徹底激活。
就算有著相似的血脈，知道該怎麼去「吃」，凌歧也會猶豫該不該那麼去做。
畢竟引領他來到這裡的，並非如今躍躍欲試的本能，而是靈魂中那股已經沉寂下來的熔火規則片段。它源於巴德爾特，也就是巴爾的前世身，是一份目的不明的「禮物」。
凌歧對於巴德爾特贈予的「禮物」，會引導他來到這裡並不奇怪，畢竟不論是巴爾、巴德爾特還是面前的東西，顯然都有著相似的血統，而熔火規則或許就是最好的紐帶。
這是否也正是巴德爾特贈予「禮物」的原因呢？如今的一切都在它的算計中？
凌歧遲疑著，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根本推測不出多少真相。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不管什麼便宜，都敢佔了再說。
既然熔火規則之力帶他來到了這裡，既然本能告訴自己這就是一次奇遇，那麼就沒有入寶山而空回的道理。
其實，奇遇的奇妙本就在於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比如一個跌落懸崖遇到奇人傳承的幸運兒，也無法預知接受或拒絕傳承的後果，不同的選擇絕對會產生不同的未來，可想來無端拒絕好處的傢伙絕對十不足一。
凌歧想到便做，念頭中源自本能的催促也更強烈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吃」掉面前的東西。
准從本能的選擇並沒有什麼不對，它雖然貪婪，但每次會導致的結果，從目前來看，也是對自己極為有利的。
身後越來越近的壓迫感，也是促使凌歧做出決定的原因之一。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那麼要麼立刻蛻變進化到能和白袍巫師正面對抗的程度，要麼就落荒而逃隨時灰灰，凌歧選擇前者！
本能的危機？
哪怕真有一天終究會控制不住它，為自己做嫁衣，也好過成為別人的踏腳石，不是嗎？
凌歧徹底把熔火規則之力拋到腦後，興許這東西也能消化眼前的機遇，畢竟是它引導自己來到這裡。但那終究是別人給予的，很不可靠，還不如本能。
凌歧低頭，單手撫摸著那枚最為巨大的肉繭，微微闔上眼帘。
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去「吃」，可許多事情，並不一定要知道怎麼去做，才能做好。通往成功的路就在腳下，前方固然迷霧重重，缺的也只是一個決定。
從前，他根本不懂如何吞噬靈魂，從未想過那也能強大自身，但他現在卻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魂。
曾經，他不懂如何激活血脈力量，為此還多次猶豫過，終究也一步步懵懂的走到現在。
其實人天生就有著許多本能，趨吉避凶、愛美嫌丑、不甘人下，也許那些會是通往成功的橋樑，也許那只是走向**深淵的捷徑。不論如何，在大多數時候，最終本能都會戰勝一切，達到自己的目的。
情愛權欲，強大的渴望，這些統統都是**，也統統都是本能。
一對男女就算什麼都不懂，一起生活日久，也會產下後代，那是生物繁衍的本能，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凌歧放開了對「食慾」的控制，他曾試圖過控制自己的**，最終發現控不控制都一樣，因為當一種**被抑制，另一種必然同時出現，抑制**本身也是一種**——控制欲。
只要不被**左右，享受片刻何妨？
隨著心靈上的變化，主觀意識的完全接受，他的手逐漸變成了半透明的液態物質，一點點滲入到那枚巨繭中。
先是手掌、然後是胳膊、再然後是身體。
他整個人就那麼詭異的融化，消失在肉繭的表面.……
這處炎魔的繁殖場，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沉寂，只剩下一顆活躍著、變得更活躍的肉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