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精靈王之子
「咱們眼前的這片巨怪林，傳聞經常會有食人妖出沒，我們經過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多一分謹慎很可能就會讓你多撿一條命。」
清晨時分，次第經過最後之橋的冒險者們，漫不經心的聽著老矮人巴林的介紹。
面前的樹林鬱鬱蔥蔥、密密麻麻，完全沒有人跡的樣子。
回望河對岸空地上昨夜紮營的痕迹，哪裡還有那時隔岸觀景的心情呢？不過面對著林子入口處老樹昏鴉感到緊張的，倒也不是全部。
「巨怪林？食人妖？哈哈，巴林，你還真是膽小，咱們現在可是人多勢眾！」
「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這種怪物，順便讓它們嘗嘗我的新夥伴的滋味。」
一開口就酒氣熏天的德瓦林，坐在低矮卻壯實的駑馬上，信手卸下背後的巨斧，狠狠揮了幾下，壓得坐騎蕭蕭嘶鳴。
「嘿~夥計！小心你的斧子！我可不想下半輩子躺在床上。」
紅鼻子的畢佛開口抱怨，他方才就在德瓦林邊上，差點被斧面掀起的勁風掃下馬去。
「德瓦林，我早讓你少喝一點酒，你偏不聽！」
作為兄長的巴林面上有點掛不住了，開口訓斥了一句。
「你以為食人妖是小妖精嗎？別說你那小身板，就算是全副武裝的重裝騎士，在完全衝鋒的狀態下，都可能被它們一下掀翻！」
巴林鬍子一抖一抖，雙手比劃著，像是在竭力描述食人妖的恐怖。
這些矮人中並非每個都身經百戰，其中有幾人甚至沒上過什麼像模像樣的戰場，因此多數人連食人妖這種名揚大陸的巨怪都沒見過，這時紛紛豎起耳朵。
年輕的矮人菲力和奇力已經完全被吸引住目光，滿臉崇拜的看著轉而在那吹噓自己是如何從食人妖掌下獨力逃生的老巴林。
索林目光溫和的看著這些後輩族人，卻又為他們淳樸的天真擔憂，亦為前途茫然。
凌歧沒有參與矮人們的自娛自樂，徑自和二十名護衛中領隊的法瑞恩攀談著，又詢問起尼丁的軍旅生活情況。
矮人們雖然本該是冒險隊的主體，但幾天過來基本就是打下手的份兒，戰鬥偵查全由護衛們一手包辦，當然矮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打算。
「林奇，這回真的要多謝你了。」
剛剛結束日常的詢問，索林又來到了凌歧身邊，略顯感慨的說著。
他能感覺到那些護衛們的精悍勁兒，相信凌歧為了這次任務的確是把老底都掏出來了。就算原本有著懷疑，在近幾天的觀察后，他對這支隊伍的實力也有了更直觀的印象。
至於這樣源自外力的安心，何時又會蛻變成對盟友過於強勢的忌憚，實在說不準。
不過在此時此刻，一些能夠一刀就乾脆利落的解決掉一隻遊盪哥布林的人類騎士，還是非常受到索林歡迎的，畢竟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太過兇殘。
敵人的恐怖壓住了他心底對盟友的不信任，雖然這種萌芽早已根植，那是在很多很多年前。
「沒什麼，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凌歧敷衍著，飽含深意的掃了掃遊離在隊伍邊緣的夏爾。
比起索林可能會轉變的心思，真正核心隊伍的凝聚力才是更重要的。兩位不請自來的隊友每每讓他刮目相看，不止於戰鬥方面。
果然，每個輪迴者都不容忽視，因為他們很可能凝聚了一個乃至幾個世界的精華，部分的精華！
經過短暫的準備，隊伍再次上路。除了巴林，沒有人提出繞過巨怪林，哪怕那隻會多出半天的行程。其實大家都清楚，這次冒險根本沒有安全可言。如果連這種程度的危險都要避讓，那也不用去什麼龍巢了。
當然，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即便多數人都對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隊伍也並未深入巨怪林，而是從邊緣穿插，直接通過這片晦暗的密林。
時至上午，日漸東升，而後又慢慢西沉。
終於，在太陽落山前，隊伍穿過了第一個真正的危險地帶。
沒有巨獸，沒有妖魔，只有寥寥幾隻在遠處張望卻步的虎豹，這讓德瓦林大呼遺憾，索林和巴林則鬆了口氣。
由於甘道夫在昨晚接到一封意外來信之後，就匆匆離去，索林和凌歧已經成了這支隊伍唯剩的決策者，凌歧早就準備好應付索林要求改變路線這種荒唐念頭的辦法，不想他一直都未再提出。
巨怪林外是大片荒郊，更遠處就是宣水河上游的淺灘。
宣水河並不深，但河床頗寬、流水湍急，淺灘是為數不多能直接渡河的地方！
眾人離開巨怪林時天色已近昏暗，除了德瓦林，連索林都不想連夜趕路。
中土世界的夜晚是危險的，尤其是樹林和山嶺之間，就算高手也不敢獨自酣憩。
就算在開闊的平原，或者某個避風的淺巢，一般冒險者也很少會囂張的點燃篝火，紮好營帳，因為那會吸引來許多野外的遊盪掠食者，野生哥布林或者豺狼。
凌歧的隊伍實力強大，也就沒有那些避忌。但他們還是趁著日頭才穿過了巨怪林，更沒有嘗試在其中過夜。
老盜賊的地圖幫了凌歧大忙，因為那幅地圖上清晰的標明了巨怪林中有一群活著的食人妖，這個情報其他人並不知道。
對於那些皮糙肉厚又沒有什麼油水可圖的邪惡生物，凌歧完全沒有要狩獵的心思。
面對有著巨大體型的生物，夏爾招募訓練的護衛是不管用的。他們力氣大、耐力充沛，但並不靈活，也缺乏精湛的戰鬥技藝，步法招式一板一眼，更像是克*隆複製，而非千錘百鍊。
這在外人眼裡是真正精銳的表現，部隊不需要個人的意志，這在集團化戰爭中也有優勢。可凌歧很清楚，他們其實更適合對付體型相當或者較弱小的目標，比如半獸人和哥布林，而非猛獁和食人妖。
要對付食人妖，只有兩個辦法最好，一個就是讓哥斯拉出馬，另一個就是利用陽光。
在這個更「公平」的世界，體型會讓生物擁有更大的優勢，相信哥斯拉也不會介意食物的衛生狀況。而陽光會在瞬間讓一頭強大的食人妖變成石像！
可惜，凌歧已經半年多沒有哥斯拉的消息了，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查看不了它的狀態，就好像它憑空消失了一樣。
目前，他唯一能確定，就是它還活著！
倒是李奧，其實凌歧一直能朦朧感知到他的存在，當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凝練后，甚至能在意識中和他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仿若交感，這是他從前不具備的能力，畢竟他們之間的距離過於遙遠！
而他的精靈僕從，竟然從劇情之初就被投放到了精靈族，擁有了自己的身份和機遇！
這到底是主宰故意分散他的力量呢，還是給予他這位被關注者，更多的關照！
幽暗密林，木精靈的領地，精靈要塞之外，森林激流沿岸！
一道金色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激流沿岸悉悉索索晃動著的樹枝昭示著他的到來，這是遲來的提醒，尚比不過他的迅捷！
咻！
一發冷箭忽然自對岸射出，未卜先知。
那身影卻只是微微一沉，就以毫釐之差避開了鋒銳的箭矢！
哆！
綠色翎羽快速震顫，冷箭深深刺入溪邊的一截木樁，幾乎透體而過！
嗡！
弓弦顫動，彷彿閃耀著金光的人影，單足在波濤洶湧的礁石上一踏，完全不在意滑膩的苔蘚，優雅的騰空而起，開弓反擊！
叮！！
彈射出疾飛的箭矢竟然被一發橫里馳來的快箭撞開，箭頭摩擦出了火星，雙雙落入水中！
金色身影凌空一翻，優雅的落到岸邊，在細碎斑駁的光影中露出了面貌。
他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眸子、眉毛、甚至就連肌膚上最細微的紋理都是淡金色的，這在精靈中正是血脈古老純凈的證明！
「啪啪啪！」
河對岸忽然傳出一陣掌聲，而後倏然自一叢綠蔭中躍出一位金髮白膚的精靈男子。
兩人隔岸相望，容貌氣質都是異常的完美，完美的讓人不敢直視，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而他們的衣飾、裝備也都如出一轍。
區別於細微處不經意的體現，恰是那氣機轉移的瞬息。
金膚的精靈明顯更高大、也更健碩，而且他那金色的眼眸和皮膚更增冷酷、隱含高傲。
至於另一個，也許從外表上遜色幾分，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更純粹，更沉穩。
這就彷彿前一個是更尊貴的澄金，但缺少打磨。而後一個雖然只是白銀，可已經被雕琢成了精美的藝術品。
「厲害！真是厲害！我的好弟弟，李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甚至還沒滿100歲吧！果然，不愧是父親最看重的兒子，神賜給我們的禮物。」
白膚精靈嘖嘖讚歎，語氣中並無妒忌之意，有的只是欣賞和關愛。
金膚精靈微微欠身，表示尊敬，而後忽然看向激流上游，大聲道：
「塔瑞爾，為什麼忽然插手，我和萊戈拉斯可還沒分出勝負呢？」
李奧心知自己並不是眼前名義上兄長的對手，畢竟在對方年輕的外表下，蘊藏著接近五百年的豐富戰鬥經驗。若非最近半年自己名義上的老子，精靈王瑟蘭迪爾不惜工本的利用生命之水為他洗禮，傳授他高深的戰鬥技藝和經驗，他甚至連和對方交手的資格都沒有。當然，除非他開啟高等精靈的種族天賦，那遠非木精靈靠著機緣巧合才能學會的心眼能比。
木精靈，在這個世界被稱為西爾凡精靈，是幽暗密林王國的主要組成部分。可就和在其他世界中一樣，這種幾乎要跌出精靈直系的種族，永遠都是精靈中的平民。
上游水聲綿綿，時而又變得洶湧，濺開百千朵水花，盡情彰顯著自然的譎變。
一名身材媕娿的棕發精靈無聲出現，就像是從水裡鑽出來，從石頭裡蹦出來一樣，毫無徵兆。
李奧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讚歎和友善，另一位白膚精靈、萊戈拉斯，看向女精靈的眼神卻蘊含著一些別樣的情愫，熱切、以及寵愛！
「呵呵，李奧，又何必再打下去呢！你知道，瑟蘭迪爾大人不希望看到你受傷，不論是出於何種原因。當然，萊戈拉斯也一樣。」
女精靈塔瑞爾聲音低沉，她的音色並不完美，彷彿缺失了靈性，卻又有著別樣迷人的味道。
身為一個西爾凡精靈，能將自己的業藝修鍊到堪與辛達精靈比肩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多數普通的辛達精靈，她在過去生命中的付出可想而知！
精靈是一個非常依賴血脈的種族，這一點在任何位面都一樣。
所以高等精靈們才會那麼自負，他們天生就是上位者，成年就有非凡的實力，這無所謂狂妄。
當精靈血脈濃度極近祖先，他們甚至可能成為天生的神性生命。
任何位面的傳說里，最早的精靈都是最接近神祗的那群，僕從或者孩子，總之得天獨厚！
所以，血脈多次反溯的李奧，才能在短短半年內學會一般的西爾凡精靈花上幾百年都未必能掌握的技藝，亦堪比尋常辛達精靈幾十年的苦修。
他雖然永遠錯過了高等精靈的成年禮，但他的確還有著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廣闊未來。
「唉~我可以把這話理解成，你是為了避免我再次失敗，敗給萊戈拉斯，所以才提前插手的嗎？」
李奧故作失落的搖了搖頭，這讓他身上蒙著的朦朧金輝變淡了一些，也讓他看起來更近人情。
萊戈拉斯幾下躍到河的對面，拍了拍李奧的肩膀，塔瑞爾這時也從上游跳下，踩著河畔的樹枝落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李奧，弟弟，你不用氣餒！你不如我，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概只有等你兩百歲成年後，才有希望超過我了！」
萊戈拉斯故意仰頭說著，這讓他看起來極富年輕朝氣。
李奧笑罵了幾句，而後三人又開始討論起各自的修鍊心得，大多數時候都是擔任瑟蘭迪爾護衛隊長一職的塔瑞爾、以及萊戈拉斯在傳授給李奧戰鬥的技巧和竅門。
三個年輕人都沒看到，在更遠處、更高的地方，森林精靈王國要塞城牆上，一名容貌同樣年輕，但威嚴十倍於旁人的辛達精靈，正在溫和而嚴厲的審視著他們。
這個辛達精靈身後，站著整整兩排二十名全副武裝的辛達精靈，但他們全都欠身侍立，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他的目光更多集中在里奧身上，有時也會審視自己的第一位兒子，很少會瞥向忠心耿耿的護衛隊長。
每當他用眼角的餘光掃過那位天賦出眾的西爾凡精靈、他的御衛隊長，目光中充斥的也非欣賞和滿意，而是冷漠疏遠以及一絲藏不住的鄙夷，哪怕他已經控制的很好。
「也許，我該找個機會提醒她一下。」
瑟蘭迪爾自言自語著，又看向了血脈濃郁到出人意料的李奧，頓覺分外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