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善行者
短短數月，隨著大量閑散人員蜂擁到遠近聞名的蜂刺蜜酒，這趨勢甚至讓那座原本孤零零的莊園，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成為一處規模不小的人類聚集地的中心。
只要再建上圍牆哨塔城門，此處就又是一座人類小鎮，可以冠名自由之城。
當然，真那樣做的話，就是在對熱愛生活與和平的霍比特人**裸的進行挑釁。這裡畢竟離夏爾太近，只有一水之隔，你設個異族的前哨站算什麼呢？準備全面入侵？
蜂刺蜜酒莊園的主人，十分神秘，很少在公開場合現身。
但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會為其氣度所折服，承認自己見到的的確是一位擁有高貴血統的儒雅之人，而非野蠻粗魯的土鱉。
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莊園主人的喜好，儘管有人爭相將自家兒女送進莊園，真正能夠被挑選成護衛或者受到寵幸的，終究是極小部分。
當然這並不能消去人們的熱情，更小的機會才更值得去珍惜。
況且蜜酒之地雖然人口眾多，治安相對也是極好，生意並不難做。
可當你擺上一個月的雜貨攤，所得收益甚至還不如莊園護衛們幾天的伙食，又或者兒女偶爾捎回的一點小禮物，又何必再拼死拼活的推銷那些咸臭的魚乾呢？
人都有惰性，那並不可恥，攀龍附鳳和望子成龍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相通的，起碼這種觀念不論在任何世界都永遠不會消失。
在這個並不把生命和貞操看得太重的世界，等價的回報簡直令人驚喜。
少女們都在搔首弄姿企圖引起帥氣的莊園主人些許興趣，哪怕她們的僕人制服款式一般，也非要在私下妝點出十八種花樣。
與少女們的想法一般，熱血少年也都以被蜂刺蜜酒挑選成預備役護衛為榮，就彷彿他們立刻成了蜜酒之地的守護者、正規軍、人上人，雖然那和所謂的「蜜酒之地」都是當地人自稱的。
相比起花枝招展的少女，健康強壯的少年更能引起凌歧的興趣，雖然前者才能讓他享受生活中的樂趣，後者卻意味著更長遠的利益。
人類從來不是最優秀的戰士，但他們一樣不會缺乏盲目的勇氣，以及被忽視的潛能！
只要適度的獎賞和宣揚，讓一些早被一代代人讚許過的東西更加深入人心，凌歧隨時可以拉起一支一百人的能打仗的部隊，這在這個世界已經足夠把一名英雄生生絞殺！
中土世界生存不易，生者生存越艱辛，邪念也就越多，相應索求其實越少，願意付出的卻更多。
所以亂世要用重典，所以亂世人不如太平犬。這是普通人的不幸，英雄梟傑們卻該幸喜，不怕沒有可用之人！
他們不該抱怨兵丁的飢瘦，識字斷文者寥寥無幾。他們應該認清自身的優勢，重賞勇夫，激勵勇氣，而非一味苛責和逼迫。被逼上絕路的強大來得更簡單，卻永遠也比不上盲目狂熱的崇拜。
其實人心有時候可以單純，影響它們根本不需要太複雜的計算和手段，甚至去利用一些自己都掌控不了的事物，來讓諸事看起來都更加井井有條。
只要剝離掉複雜的、難懂的，臣民是最溫順的羔羊，所求不過生活更好！
一個國家從來不需要頂尖的智者去管理，只要一些合格的牧羊犬，以及一個不會蠢過頭的牧羊人！
年中月，盛夏之季。
被打造成鐵桶一般、內部布置卻極盡奢華的蜂刺蜜酒莊園內，凌歧懶洋洋的走出卧室，隨手將肩披的睡袍扔到一旁，卻連松垮的內衣都懶得整理。
夏爾蹙眉看著越來越強也越來越懶散、甚至有些像是沉溺於溫柔鄉中的隊長，忍不住就想上前質問。
但她不能，因為她知道自己肯定會再次被他說服。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身上那股令人警惕的魅力變得越發難以阻擋。就像少女們見到他總會忍不住為之痴迷，熱血少年紛紛願意為他屈膝，他就像是天生的王者，肆意揮霍著迷人的氣息！
「蠱惑人心！」
夏爾低垂目光，腦海中閃過這樣的詞眼，心頭警惕更重。
在這個強者難以超神，弱者也有一席之地的中土世界，原本在正常狀態下最弱的凌歧，甚至還沒被兩位隊友逼出並不存在的底牌，就先展露了一番作用被無限放大的魅力！
魅力屬性從來都是強者們最不關注的一項，因為它對戰鬥不會有太大幫助，更因為它靠著常規方式難提升。
刻意去提升魅力，其難度僅次於神秘的運氣，並不是長的漂亮魅力就能爆表。而它的實際效果又不像運氣那樣明顯，還是把雙刃劍，又何必為此費心？
笑一笑能傾國傾城的，是強大的媚術，結果卻大概會被綁在木樁上燒死。
只是，凌歧真的那麼有魅力嗎？他甚至不是漂亮的讓人眩暈，他甚至從沒有刻意保持風度，渾身洋溢著散漫！
夏爾已經難以對凌歧進行準確的定位，雖然她從前就不了解他！她只覺得他更加難以捉摸，更加危險！他的散漫和放浪形骸似乎是在打破什麼枷鎖，企圖釋放某種永遠都關不回去的東西！
凌歧遠遠便看到了夏爾，微微一笑。
這位隊友可不一般，縱然美味，也不好下口，哪怕只是淺嘗則止！
他從夏爾眼中看到了警惕和期待，警惕什麼呢？又期待什麼呢？期待他會真的沉迷？
沒有什麼會讓他沉溺，男女歡愛，膏脂享樂，甚或感情、力量！
他做一切，都有目的，都有計較和權衡！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原本，既然選擇走上那樣的道路，混亂也好，無矩也罷，那都沒理由去排斥！
不吸血的吸血鬼？吃齋念佛的狼人？
凌歧不屑如此，偽裝也分檔次。
看那一個個充滿熱情的少女，看那一位位奮勇訓練的少年，不都充滿著對幸福未來的憧憬？
他可是一個大好人吶！
他發現，其實惡魔喜歡的並不是對人類折磨后瀰漫在空氣里的負面情緒，而是劇烈波動的情緒，不論正面或負面。
讓人快樂往往比讓人痛苦要難得多，至少對於真正的惡魔是這樣。
可這，對於有著雙重身份的凌歧，卻完全不是問題！
有時候，保留華美的外表，並非完全無用。人們總更願意相信同類、更喜歡欣賞美麗，而非醜惡和異端！
只要條件合適，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其實都可以成為控制人心的魔法，讓他人的情緒隨著自己的舉動而改變，未必真要激活蠱惑人心的天賦！
凌歧喜悅，因為整個蜜酒之地都瀰漫在快樂和幸福的氛圍中，就像連貪婪的人類都被易於滿足的霍比特人傳染了一樣。
他為其他人的快樂而喜悅，他為無邊的享樂而喜悅，他為隊友的茫然而喜悅，他為自己的所得而喜悅。
正當他沉浸在對情緒成功把握后、就算不去吞噬亦如同回味醇香的狀態里——
「大~大人~」
身後一陣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
這若換了以前，只怕他必然要不快。
可現在，他卻只是回過頭去，將昨日才認識的少女擁入懷中，不做其他，這親昵的動作已經引來許多嫉妒的目光。
少女在狂喜，劇烈複雜的情緒波動比單純單調的痛苦好聞的多。
「你做的很好，相對你的年齡。」
凌歧這樣調笑著，鬆開了滿臉羞澀的少女。
「我聽說你還有個弟弟，他是預備役的戰士。」
凌歧微笑著，少女忍不住低下頭去，顫抖的耳垂出賣了她的內心。
她的情緒又有了變化，喜悅之外是緊張，緊張之餘是迷茫，茫然之後甚至還有一點點愧疚。
她的小動作也讓凌歧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對他言聽計從的少女心中，地位還遠遠比不上最親近的人。
這不奇怪，因為他從沒對她或者其他人用過類似精神魔法之類的手段。用常規的辦法去深入人心總是更難的。
「恭喜你，他將因為你而獲得更好的待遇。並且從明天開始，我會提拔他成為正式的莊園護衛，從此他就是一名真正的戰士了，另外你也可以經常和他見面。最後，在福利方面，你們都可以提高三倍，包括你自己的。」
沉默了半餉，凌歧才用一種懶洋洋的語氣，傾吐著一個個對少女來說都極為意外的喜訊，尤其是最後重申的。
少女渾身顫抖，情緒複雜的甚至開始干擾周圍的氛圍，最終才驚喜而惶恐的抬起頭來——
「大~大人！這~這不妥~」
「沒什麼不妥的，被我承認的人總要有點特權，不是嗎？」
凌歧加碼，終於又一次收到了關於好友認可的提示。
他已經習慣，確定感情真的是可以控制的。就算是長久的那種，也只要在當前情緒最激烈的時候，用某種目標能夠認可的方式給予沉重一擊。若不然，再激烈的情緒也難持久，會被淡忘。
印象深刻？銘記一生？之所以有的話能產生再多禮物都產生不了的效果，也許就是這個道理吧，雖然它們只是輔助。
沒有實際的大話毫無用處，只做不說到了最後甚至有人會覺厭煩。那最震撼人心的，往往不是你已經做了多少，或者說過什麼，而是在做過後或做之前說了什麼，這才是語言的用處和魅力！
這不是法術！但勝過許多法術！
凌歧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柔若無骨，溫軟如水，難見昨夜瘋狂。
「呵呵，從今天開始，你以後都可以直接叫我林奇。這是你的殊榮，相信我，你和其他人不同。」
凌歧又說著，一面觀察著少女的屬性面板，發現原以為會讓目標大為感動的一套，引來的只是疑惑和彷徨。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還有待提高。
語言和行為的魔術優於魔法的地方，正是它們最弱之處。除非掌握了一切相關的知識和情報，否則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句話或者動作會產生具體如何的效果，已知的魔法則不然。
這個女孩，其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沒有隱藏的血脈和身份，除了笑起來特別甜，她甚至不是所有女僕中最誘人最漂亮的。
「這~這~大~林~林奇……」
面對不知所措的女孩，凌歧自覺已經足夠，不論是身體還是心理，又或者靈魂深處，或者真正的所得與收穫。
作為回報，他會如約兌現自己的諾言。
他現在不是壞人，不是嗎？就算甘道夫也不得不承認，大好人凌歧帶給中土大陸的是從未有過的幸福和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