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正主兒
凌歧二人離開后，在他們身後的村落中，勉強微笑走到村口的女孩，漸漸耐不住身邊年輕人的糾纏。
她雖然是獵戶家的女兒，可因為長得好，向來為父兄寵愛。她父兄又都非常人，父親是附近出名的獵王，算是凡人中的豪傑。大兄更機緣撞到了蠱師傳承，秘密成了高高在上的蠱師。二兄志向遠大，繼承了父親的身手，卻一意向大兄看起，要成為強者，闖蕩天下。
如此家庭環境的熏陶下，村裡的青年，她還真不太看得上。
此刻，她正好見到凌歧二人離去的背影，忽然愣了一下，一時若有所失。
古月山寨外，還沒正式進入山寨的地界範圍，凌歧就微微一頓，看向一旁的樹林中。
在那片茂盛的竹林里，一堆草叢後面，潛藏著一個膚色白皙近乎透明、身材十分單薄的少年！
凌歧心中砰砰直跳，冥冥中的感應讓他意彩飛揚，一時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玄奇！
甚至，他都對「好運」二字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這鐵鞋尚未踏破，得來就如此容易？
那少年十分機警，伏在一堆蒿草里，動也不動，連呼吸都屏住，像塊石頭一般。
更難得的是，他還有幾分運氣，居然連閆無犽這四轉巔峰的強者都沒發現。
當然，這也和某位魔道強者最近比較失意，經常心不在焉有關。
只是凌歧都做得如此明顯了，要是閆無犽再沒有察覺，那就不是失態，而是愚蠢！
閆無犽疑惑的朝著凌歧注視的方向微微一掃，那最多一轉修為的少年，立刻無所遁形！
「哼！是誰？鬼鬼祟祟！給老子滾出來！」
閆無犽渾身的魔道威風，衝天煞氣一放，宵小之輩立刻要嚇個半死。
他氣勢在凌歧眼裡屁都不是，尋常少年怕是會被嚇到失禁。
讓凌歧驚訝的是，那明明臉色已經陰沉的可怕的少年，居然沒有被他這奴隸的威風嚇癱，反而鎮定的撥開草叢，緩緩走了出來！
「你們是誰！莫非不知道這裡是古月山寨？」
少年穿著深青色的麻布袍，衣衫比較整潔，卻也不新，像是洗過多次，看著身份並不如何尊貴。
他雖然有一轉蠱師的氣息，但也就初階的修為，不是什麼才俊。也可能是剛開竅，身上或許連一隻蠱蟲也無，強壯一點的凡人都未必打得過。
少年手上拎著壺濁酒，聞起來不像是什麼高檔貨。他看著就彷彿失意或失戀的少年人，或許是開竅大典查出資質遠遠不合預期，所以深夜買醉，這種事情在其他山寨並不少見，現實和期望本來就有差距。
閆無犽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冒犯，他屈從於凌歧，不表示他就完全丟掉了自己的傲氣。
這廝雖然勸說凌歧不要妄開殺戒，那也是怕濫殺引來正道的五轉蠱師，更怕凌歧殺得興起，把他一起弄死。
若非如此，堂堂鬼爪修羅，為了復仇甘願化為半僵半人的狠人，哪裡會是什麼善男信女！
「嗯？」
閆無犽冷冷朝著少年看去，那少年忍不住後退了半步，面色有些發白，像是被嚇到了。
凌歧卻偏偏感覺，他不像是在害怕，而是故作姿態的拿捏、表演。
態度是人心的面具，只是一張面具而已！
凌歧心底生出如斯感慨，更確定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此刻，他並未攔著閆無犽。閆無犽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這少年背後的秘密和他的價值。
凌歧在短短時間內，心中念頭轉動了好幾次。就在閆無犽冷笑著準備先擒下少年、讓他吃點苦頭時，才放棄用奴隸蠱控制這少年的打算！
至於說殺了他，凌歧暫時還捨不得，閆無犽要做，他也會阻止。
野生的命運之子，能撬動時間洪流的存在，這樣的人物，可不少見！
凡是命運之子，都有大機緣，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尤其是弱小的命運之子，更是如此，完全就是有待開發的金礦。
這個世界，不是什麼初級位面，在中等位面里都算層次極高的。蠱仙絕對是神仙級數的人物，傳說中的仙尊即使不是聖人，也差之不遠！
控制他，利用他，才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限於這個世界的規則，凌歧用來控制人的手段比較單一，簡單粗暴，其實並不保險。
就算是號稱無解的奴隸蠱，莫非就真的無解？不過一種規則片段罷了！
這種「無解」，對閆無犽而言自然是一道牢固的枷鎖。若放到真正的大氣運之輩身上，對方再弱小，也不過是磨礪和鞭策，很可能會適得其反，甚至引起嚴重的反噬！
殺掉他，奪走機緣，假如有把握，凌歧一定會做，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欺壓弱小，做起來最容易，最保險，沒有後患。
可他沒把握，他不知道少年是怎麼做到逆轉時間的，是利用手段，還是工具，還是借勢借力！他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少年自身主導，或者只是恰逢其會。加上神國大損，凌歧其實根本扛不住太大的反噬。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手段並不「正常」，暫時聯繫不上主宰，什麼時候能回歸還是兩說。要是真惹上太大的麻煩，目前誰都救不了他！
這少年非常冷靜，身上有股近乎於魔的執著，暗藏著老奸巨猾，實力弱小，卻不好對付！
面對少年警惕的目光，凌歧冰冷的面孔擠出一絲笑容，誠懇道：
「少年人，不要害怕。我們都是過路的好心人，知道這裡是古月山寨，也正是為了古月一族而來。」
「事實上，我和我的朋友都是遊歷天下的正道蠱師，曾經遇到過古月家的前任族長，結下了交情。」
「今日恰好路過青茅山，才想要在貴山寨借宿一宿。」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帶一下路？」
「我相信，古月家的現任族長，一定很樂意見到我們！」
凌歧意味深長，滿嘴胡話，少年聽了半個字都不信。
他看不穿凌歧的虛實，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蠱師，可另一人，一眼就能看出其強大，以及魔道的秉性。
正道蠱師？這德行的？嗤！
古月山寨雖然不是什麼標榜正義的正道世家，可也是當之無愧的正道一流，就算和魔道有來往，也不會堂而皇之，更不會有什麼魔道的朋友！
古月山寨四代族長古月英雄，當年遇到了一位上門求物的魔道蠱師，雙方最後起了衝突，古月英雄將那位五轉魔頭花酒行者擊殺當場，這就是榜樣，代代傳頌。
這少年名叫古月方源，有些故事，半夜離開山寨，為的就是尋到花酒行者的傳承！
至於說明明被擊殺當場，花酒行者為何還能留下傳承，個中就頗為微妙了。
只看那魔道蠱師的德行，少年就堅信，此二人必定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古月方源心中閃過這樣的詞眼，目光都閃爍了一下。
他也沒什麼恐懼，死亡都不能讓他恐怖。不過震驚還是有的，畢竟，在他的「記憶」中，古月山寨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那黑衣蠱師……看著有些眼熟……」
少年心中想著，很快就被複雜的思緒蓋過。
人的記憶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但是如何發掘這筆財富，很有些講究。人不可能清晰的記住過去的每件事情，即使是印象極為深刻的。
古月方源穿越而來，重回年少之時，記憶中甚至連同窗的面孔都遺忘乾淨，哪裡還記得一些似曾相識的人。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在現在這個階段，青茅山上，絕對不該出現類似的人！
蝴蝶效應，對於再世為人的古月方源，對於從地球穿越而來又活了一世的他，並不陌生，他早就有了面對不同未來的準備。
可蝴蝶還沒煽動翅膀，颶風就已經颳起，這算什麼蝴蝶效應！
若是一般家族蠱師，面對如此氣勢洶洶、心懷不軌的魔道蠱師，多半在帶對方回家前，都要猶豫一下。凌歧的笑容遮掩不了閆無犽身上的惡意，他也沒想著去遮掩，大家都明白什麼叫做戲。
古月方源卻是故作恍然之色，配合著，故意裝成釋然道：
「原來是前代族長的朋友，那跟我來吧！」
明知自己絕非面前二人的對手，方源自會做出明知的決定。他率先邁開大步朝著山寨行去，酒罈子都丟到了一邊。
見到身前引路的少年如此表現，閆無犽倒是對他高看了一眼，縱然他能看出，對方並未對自己二人完全放心，只是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凌歧聽到這話，不禁失笑。
他看得比閆無犽透徹的多，這方源，很不簡單！
「錯了，是大有意思。」
凌歧並未壓低自己的音量，閆無犽聞言稍愣，方源身形不禁一頓，心頭升起一股濃重的寒意！
任是如何氣運衝天的人傑，任你有多少經驗和底牌，曾經或未來又有多麼強大。現在的力量，終究才是一切。
現世方可證如來！
管你千般陰謀詭計，再多計劃美好，再是未來之星。真遇上強者鐵了心要殺你，現在差一點點，那就是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