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衰變

  「孩子，你知道娘在你身上寄託了大多的希望嗎？」 

  「記住，你是林家的人。你爺爺是朝廷重臣，你父親是武林霸主，而現在，林家的榮光就要靠你來繼承下去！」 

  「吾兒，這位是天機樓的諸葛先生，其祖乃大名鼎鼎的諸葛武侯，以後就由他來做你的老師，你要視他如為父。」 

  「徒兒，筞在謀、謀在心。你要記住，作為上位者，你可以不拘小節，但不能在任何時候，對於屬下的心思一無所知。」 

  「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黨羽爪牙亦如是。」 

  「好徒兒，哈哈哈！為師今日扶得龍庭，已突破天元、頓開八門！從今往後，你我師徒聯手，必能讓你終結這亂世，成就一世龍圖霸業！！」 

  「木兒，你.……你為什麼.……」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在怕我！你竟然在怕我！」 

  「我……怎麼會害你！我怎麼會害你呢！我是你……呃~」 

  「不好了！陛下！敵人打過來了！敵人打過來了！陛下！呃~國師，這是……」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咦，林喬，你的劍怎麼在發光？！啊，它竟然……」 ……

  深夜，十二點整，小憩了不到一個小時的凌歧，兀然驚醒。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 

  從身體借著外力突破極限開始，睡眠本已經成為一種他必須、卻也可控的東西。 

  到了最近一段時間，就算是必要的休息，他也會保持著十分的警惕，從來不敢和普通人一樣真的熟睡，而後對周圍環境一無所知。 

  他伸出手來，攤開掌心，冷冷看著掌中握著紫光隱隱的玉佩，上面的浮雕好像是一隻玄龜，臂上兩台pp小子顯示屏表面全都刷著一排排雜亂的數據，明顯在超負荷運轉。 

  「究竟是什麼時候.……」 

  他蹙眉盯緊手中和碎空刀同等級的靈寶、玄龜元磁佩，微微失神。 

  他開始回憶先前發生的事情，包括種種瑣碎的細節，直到一個小時前，圓通如意的回溯終於變得滯澀，從他「睡著」開始，他竟然對之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零號，播放從我入睡后開始的實時錄像。好好先生，總結當前數據分析，我要看結果！」 

  沒有傻愣愣問這兩個智能生命究竟在研究分析什麼，雖然他的要求在外人看來已經夠奇怪。 

  右臂上的pp小子數據洪流立刻停止刷新，熒幕上切換成一段錄像，畫面偏暗，微微呈現墨綠色，這說明錄像攝製時是有夜視設備輔助的，但還是很模糊。 

  凌歧認真看著，畫面中播放著正是這個房間過去一個小時的監控記錄，巨細無遺。 

  當然，這些數據是不會被上傳到中樞備份，而是直接由零號以及好好先生監管，只做一份存檔，畢竟是在監視著他自己。 

  他無所謂個人的**，但也怕新維加斯的資料庫真在某天被人入侵。 

  隨著鏡頭一次次加速，凌歧終於在錄像時間跳轉到23:18:12的時候，察覺出了一些異樣。 

  此刻，他左臂上的pp小子顯示屏中也停止了數據的刷新，接著好好先生標誌性的電子眼伸了出來，看了看凌歧，又盯緊他左手的靈寶玉佩一陣猛瞅。注意力似乎被錄像吸引住的凌歧，默許了他的某些行為。 

  23:19:05，也就是四十多分鐘前，躺在床上的凌歧忽然翻身坐起，而後憑空取出一塊玉佩，接著低頭看著左臂的pp小子，嘀嘀咕咕在說著什麼。 

  「放大聲音。」 

  凌歧冷冷道，畫面攝錄時的環境原本就很安靜，就算他當時只是小聲說話，音頻也應該被捕捉到。 

  「沙……沙.……」 

  和預料的恰恰相反，切回正常播放速度的錄像中，只傳出了電流的嘶嘶聲。 

  凌歧忽地將目光轉向好好先生，冷冷道： 

  「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他開始懷疑是這台東西在搗鬼！ 

  「啊？哦！」 

  好好先生像是被驚到了，隨後左臂上的pp小子忽然開始播放一段音頻。 

  「昂嗡嗡，唔嚕嚕嗡嗡……」 

  就像是常人在夢呢一般，這莫名其妙的音節由和凌歧一模一樣的聲線發出，配上他現在冷酷的、流露著某種殺意的表情，顯得如此可笑。 

  隨著音頻結束，右臂上pp小子顯示屏中正在播放著的錄像，也已經到了23:20:01的時間點上。 

  畫面中的那個男人早已經倒下去蒙頭大睡，他的手中依舊抓緊了那塊憑空出現的玉佩。男人左臂上的pp小子，原本漆黑的顯示屏不知何時亮起，過了大概兩秒，右臂上的pp小子也跟著開始工作。 

  凌歧這時已經沒什麼心思去看錄像，他緊緊盯著好好先生。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所謂真實記錄未必不能偽造。 

  兩根小巧的觸手緊隨著電子眼伸了出來，作勢拍了拍他手中攥著的靈寶玉佩。 

  「嘖嘖，太奇妙了，林奇，你真該早點把它拿出來。」 

  好好先生抱怨了一句，電子眼一轉，掃了掃表情冷峻的男人，又驚訝道： 

  「哎呀，只是發夢罷了，你怎麼弄得和要吃人一樣。」 

  的確，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沒什麼。 

  雖然凌歧的動作大了一點，行為怪了一點，但比起真正有著夢遊症的患者，他的行為已經算是非常正常了。 

  凌歧不想解釋非人體質對於身體的掌控力度，讓他獲得了怎樣非人的耐力，別說夢遊，連做夢這種事情對他而言都是一種異常情況。 

  況且他早就加入過操夢師協會，研究過關於夢境的一切。 

  夢遊？ 

  幻聽、幻視，這種他一輩子都沒經歷過、也不認為會被自己經歷的情況，最近已經發生了兩次。 

  但他很清楚，那並不是什麼幻覺，那是「靈根」中的傳承記憶！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玄龜元磁佩，剛想將它收起，忽然愣在了那裡。 

  「玄龜元磁佩：初級靈寶。這是一件特殊的防禦性靈寶，以一隻三百年玄龜的內丹、融合五行元磁神光、經一名散仙之手煉製而成。它擁有極強的防禦力，對靈體的剋制更為厲害，帶上它，即便你跑到鬼邙山萬墳窟去，也不用擔心被邪祟上身。」 

  「請注意，由於不明原因，它的力量正在衰竭。」 

  初級靈寶？？？力量衰竭？？？ 

  這又不是什麼魔法藥劑，蘊含的能量還會衰竭！就算是魔法藥劑，只要儲存得當，也沒聽說過隨隨便便過期的！ 

  理論上，任何魔法物品的力量，都有可能隨著時間流逝而緩緩消散。 

  但當魔法物品達到中級，也就是相當於史詩級的層次，這種消散便不復存在！ 

  中級魔法物品，也被稱為傳承秘寶，和史詩裝備一樣，都經受得起歷史沉澱！中級靈寶如是。 

  除非遭到外力破壞，從來沒聽說過哪件同等級的裝備是因為擱置太久，而被廢棄！ 

  可現在，主宰卻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坑蒙拐騙好不容易換來的靈寶，正在壞掉。 

  這怎麼可能！ 

  凌歧手臂僵硬，五指微微用力，將玉佩捏的吱吱作響。 

  「呃，凌歧，你怎麼了？可別把它弄壞了，這東西對我們研究『夢魘』會有很大幫助，你真該早點把它拿出來！」 

  好好先生首先發現了凌歧的異常，立刻用一種關切的語氣問著，當然也沒忘記舊事重提。 

  凌歧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驚疑壓下，這才沉聲道： 

  「我開始把它拿出來的時候，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凌歧並不對好好先生能將這種異界的未知奇物研究透徹抱有期望，卻還是這樣問了一句。 

  至於對方提到這會對研究夢魘有幫助，他倒是不怎麼意外。專門克制靈體的東西，對於研究靈體，當然會有幫助。 

  「呃，外形上是一樣的，具體數值.……它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特的放射性元素，有點像磁力，但又不對。並且這种放射性元素很不穩定，它的能量應該正在衰竭。其實這也很正常，任何放射性元素都不能長久暴露在空氣中，尤其本身性質不穩定的話。」 

  好好先生試圖用凌歧能夠聽懂的語言進行解釋。 

  「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凌歧的面色已經恢復平靜，語氣卻不是很好。 

  「怎麼？這東西對你很重要？這不是你自己拿出來的嘛.……」 

  好好先生嘀咕了一句。 

  凌歧無言以對，從表面來看，好像的確怪不到別人頭上，尤其他在休息前還特地吩咐了一句沒事不要打擾他。 

  他難道要去向好好先生解釋，關係到任何一件史詩級物品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遑論這件事本身就透著詭異，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怎麼弄清！好好一件靈寶，怎麼會在短短四十分鐘內逸散掉八成以上的靈氣？ 

  「算了，只是一件紀念物罷了！不過，你也該從它身上得出一點結論，關於我來歷的結論了！」 

  「現在，把你剛才的研究數據，列出給我查看吧。零號，你也一樣。」 

  凌歧很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人要學會往前看才能收穫更多。 

  兩台pp小子默契的同步投射出一截綠色光柱，彷彿水乳交融般，在凌歧面前形成一個類似主宰提供的菜單界面，呈現半透明狀，很是神奇。 

  凌歧低頭看了看右臂上的pp小子，發現在它的熒幕表面，一組組數字又開始不停刷新，他立刻猜到這是兩台pp小子在交換數據。 

  收起了玄龜元磁佩，好好先生也同時縮回了觸手和眼睛。 

  表單上的數據，什麼伽馬值、歐米伽放射元素含量，凌歧完全看不懂。 

  但他能從圖表形狀的起伏波動，看出玄龜元磁佩釋放的能量強度，並不是恆定的。 

  穩步下降的能量釋放速度，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東西的靈力並非無端逸散，而是忽然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就如那大壩決堤，洪水奔向低洼，也是這樣先急后緩！ 

  「逸散的能量.……或者說放射性元素，你就沒有試圖進行採集？」 

  凌歧提出了這個問題，以示他對此並非全然無知，至少不容許被輕易糊弄。 

  「當然有了。可只靠pp小子的硬體設備，根本就什麼都做不到！那些放射能量暴露在空氣中后，眨眼就消失了。」 

  「呃，你放心，它們對人體是絕對無害的。」 

  好好先生的解釋不是他想要的，他有些煩悶，下意識舒展筋骨，忽然「嘶」地呻吟了一聲，就像是常人扭到了胳膊，左臂猛一抽搐。 

  兩道綠色光柱自眼前交錯開來，立體投影頃刻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