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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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時分,這支隊伍終於是到達了提斯泊丁外圍,此刻是淩晨三點半,距離天亮隻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是預計中發動突襲的最好時間。


  但我卻沒有進行突襲,而是在距離提斯泊丁遠處兩英裏的地方屯紮了下來。說實話這裏並不是屯兵的好地點,沒有什麽長草的掩護,地勢也比較平坦,一望無際。就有一座小山丘,距此不到半英裏,但可以想象的是,那上麵一定有為數不少的哨兵。


  深夜防劫營,如果這樣的意識都沒有,加昂也就不是加昂了。


  反正夜幕就是最好的掩護,我讓弟兄們下馬休息一會兒,等待提斯泊丁那邊的異變,至於會發生什麽異變,其實我也不清楚,半是瞎猜,半是靠賭。大不了天亮之前,我們再緊急轉移就是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邊什麽動靜都沒有。


  開始有人急得發抖了,但沒有一個人有睡意。這次出來,我特意沒有帶一個能坐鎮全局的大隊長,隻是兩個中隊長,帶著六個小隊長,我著意是想在他們這些基層中間,樹立起自己的形象。畢竟我要把第四軍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而不能是某個部下的手中。


  我嗬了口氣,雖然是五月初,但拂曉前還是有些涼的。


  幾乎在我嗬氣的同時,那座小山丘背後忽然亮了起來,半邊天空都染成了紅褐色。


  我一個激靈,從地上彈了起來,異變,終於發生了!


  喧嘩的人聲順著風飄了過來,聽起來似乎那邊發生了一場大戰。但因為有那座小山丘的遮擋,我無法看清楚。


  我回頭看向蹲在馬鞍上的夜梟,此刻它正在打盹,似乎很難指揮它飛過去看看了,畢竟,我不是它的正牌主人。


  既然如此,就直接過去看看吧,總不能一直依賴夜梟吧,難道沒有了一隻鷹,我以後還就不打仗了?


  我比了個手勢,讓第七大隊親衛隊從左側迂回過去,我則帶領直屬親衛小隊直接突襲,第八大隊親衛隊原地埋伏,時刻做好接應的準備。


  雖然包裹上了蹄套,但這麽多匹馬一起奔跑起來的聲勢,還是打碎了夜晚的寧靜,好在現在提斯泊丁那邊的動靜還比較熱鬧,那座小山丘上就算有人,也應該不會注意這裏。


  我緊緊握著安都瑞爾,計算著距離那座小山丘的距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


  左側,第七大隊親衛隊已經在奔跑中擺出了一個偃月陣,既可以快速突擊,也可以迅速變隊轉移。


  一百五十米!


  突然,我的心裏略上了一絲不好的感覺。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座山丘上,在背後火光的映照中,出現了幾點細微的晃動。


  然後是淒厲密集的破空聲。


  一根弩箭擦著我的耳畔飛射過去,在我身後,一個騎手發出了一聲已經極力壓製的慘呼聲。


  有埋伏?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卻又忐忑地放了下去,雖然迎麵的一陣箭雨給了我很大的震驚,但是從箭雨的密度上來看,對方人數並不很多,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來人,應該就是駐守在山丘上的守兵而已,在這個距離上,幾個呼吸就能殺到,在足足兩千騎手的突擊下,根本不能組織有效的抵抗。


  我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就拿出了主意,拔出安都瑞爾猛地向前一揮:“突擊!

  話音剛落,騎手們幾乎同時發出了低沉的怒吼聲,一片鋼盾嘩地舉了起來,接著是一片馬匹的嘶鳴聲,豎起的寬刃長槍齊刷刷放平下去。


  直接就開始了衝刺!


  我一下子就落到了隊伍的最後,看著這五百人的馬隊迅速調整陣型,組成楔形陣,像一根鋒利的箭頭,朝著那邊的上坡處飛馳過去。


  迎頭就撞上了第二波箭雨,箭矢打在盾牌上,發出下冰雹般的悶響,但卻並沒有造成多少傷害,有的騎士不小心被從盾緣外射來的弩矢擊中,但不是要害,隻是晃了晃身體,還是硬撐了下來。


  此時距離那座山坡隻剩下不到三十米的距離,衝刺的騎士幾乎是眨眼就到,對方已經來不及發射第三波箭矢了,我稍稍鬆了口氣,戰局已定了。


  但就在那麽一個瞬間,從左側迂回過去的第七大隊親衛隊忽然發出了一陣人仰馬翻的聲音,獵馬垂死前的嘶鳴聲直接撕破了這一片黑暗的寧靜。


  我隻感覺仿佛被一鞭子抽中了身體,差點從馬背上跳了起來,一種極其惡劣的感覺猛地籠罩住了我。


  “該不會是……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下意識想勒住馬頭,卻為時已晚,隻是一瞬間的功夫,我的馬就跟著親衛隊的小夥子們衝上了山坡,翻過了山脊線。


  翻上小山丘頂,馬還在四蹄騰空時,我就看見那後麵,數百米外的平地上,散亂地對著一些幹柴,正在燃燒著熊熊的烈火,看起來好像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而火堆旁邊,黑壓壓一片穿著各異的家夥,正在不停用手裏的兵器敲著盾牌,嘴裏大聲嚷嚷著“殺……


  火光、砍殺聲、兵器的撞擊聲,原來是這麽回事……


  伴隨著這瞬間的頓悟,馬的四蹄落了下來,我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在山坡頂上,的確是隻有一百來個弩手,但在這一百來個弩手身後的,是至少一千名重甲大戟士,精致華麗的鍛鐵鏈板甲反射著閃爍的火光,手中足足兩米長的大鉤戟已經揮了起來。


  第七大隊親衛中隊迂回的那一邊,迎接他們的,是山脊線另一側仰射的至少一千五百名共三排的重弩手,兩隊至少各一千人的大戟士正從重弩手左右兩側奔跑出去,對第七大隊親衛中隊進行兩翼迂回。


  該死,什麽時候這裏多出來了這麽多家夥?!這座看起來那麽普通的小山丘,背後居然隱藏著這麽凶險的伏擊場!


  我們剛翻過坡頂,那一百弩手就向後退去,他們身後的重甲大戟士怒吼著就衝了上來,衝在最前的那個騎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大鉤戟一下刺穿了馬脖子,身體跟著翻了下來,被另一個大戟士一鉤戟剁在地上。


  但親衛隊還是一往無前地怒吼著,徑直衝刺了過去,在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居然硬生生在這條大戟士的戰線上刺出了一條缺口。


  可這卻於事無補,在大戟士陣列背後,是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的上千名槍盾手,比羅多克大櫓盾還要厚實堅固的重型闊盾被塗成了黑色,在晚上根本看不出來,現在他們樹在那裏,像一堵城牆一般堅固,再配上足足兩米四五的方陣長槍,親衛隊的衝刺勢頭瞬間就像潮水一頭撞在了礁石上,被遏製住了。


  此時剛剛被穿過的大戟士陣線馬上從兩邊包抄了過來,將我的這隊親衛隊圍在其中大肆屠殺。


  我也被潮水般的衝刺裹到了親衛隊的中央,眼看著周圍不斷傳來垂死前的慘嚎,視線也被阻礙住了,不知道那邊數百米外的第七大隊親衛隊的情況,一時間腦子裏像是有根弦快要繃斷了。


  冷靜,冷靜……我吧安都瑞爾插在地上,順手拔出上好火藥的火槍朝天開了一槍,這是約好了給第八大隊親衛隊的信號,說明遇到了緊急情況。


  接著我又收回火槍,順手再拔起安都瑞爾,準備廝殺。


  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圍在我身邊的親衛隊就少了一圈。


  我顧不上心疼,此刻,我遇到了平生最危險,也最狼狽的一刻,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算計別人,幾天居然被算計到了,且算計得如此之慘,這滋味太不好受了。


  但我必須想出辦法來,不然的話,真的就要全部交代在這裏了。下麵策應的第八親衛隊就算聽到了信號選擇來救援,可是在這樣嚴陣以待的陣列麵前,他們不可能擊敗敵人,最多隻能擾亂一下陣型,給我們創造一個突圍的機會罷了。


  那就趁這機會趕緊突圍,就算會付出一定的代價,那也顧不得了,以後再找回場子好了。


  可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就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繞過了這座小山丘,沿著左右兩邊包抄過去。從聲勢上聽來,至少有兩千……重騎兵!


  我的心徹底涼了,這是絕殺的陷阱!先用一百弩手營造出戒備鬆散的假象,卻利用地形,在山丘背後埋伏下重兵,而這兵力的數量又恰好是能夠對我們形成壓製,卻又不是壓倒性的。在這種情況下,剩下的後備隊必然會投入戰鬥,這時候才放出最後的殺手鐧,斯瓦迪亞帝國的重騎兵,那可不是一般的武力,在這兩千重騎的包抄之下,我們絕無生路!

  好算計!這不僅僅是計謀上的算計,更是對戰略上和人心上的把握,不愧是加昂!


  我帶著親衛隊重新殺回了山丘的坡頂,此時還在我身邊的直屬親衛隊隻剩下了三百出頭,左側那邊,第七親衛隊已經被圍了起來,看起來也不好受,第八親衛隊在馳援過來的路上就被兩隊重騎包夾住了,一隊重騎封住後路,一隊重騎攔腰痛擊,不出意外之下,被全殲是注定的事情。


  難道就要在這裏結束了嗎?


  我回過頭,看見前方的大戟士和槍盾手已經重新整好了隊形,正在一步步壓迫歸來,在他們背後,是圍著熊熊篝火,如同慶祝般呐喊助威的人群,那些家夥穿著亂七八糟的衣服,正如夜梟眼裏看到的,簡直就像是一群民兵,毫無素質可言,我苦笑著想,這些家夥,估計也是為了麻痹對手而存在的吧,加昂不愧是在三十年前的聖戰時代都大放異彩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

  可是,他算到了這其中唯一的漏洞嗎?這漏洞就是,他為了圍剿第八親衛隊,已經派出了所有的重騎,如果這支重騎被捆住無法脫身,他就失去了所有的機動力量!


  我猛然揮動安都瑞爾,一劍把一個衝過來的大戟士連鉤戟帶人劈成兩半,接著一揮聖劍指向第七親衛隊被困的地方:“所有弟兄們,跟我來,我們去救第七大隊的兄弟!


  騎手們大多都已經帶傷在身了,卻還是應了一聲,扭轉馬頭就向那邊困住第七大隊的人群中殺過去,我成為了這個楔形陣最尖銳的那個點。


  我們雖然已經在包圍圈裏,但包圍圈裏並不是都充滿了人。在這麽短的距離上,馬一但跑起來,憑人的兩條腿是追不上的,更何況是穿著一身重甲的大戟士和提著那麽厚的重型闊盾的槍盾手。


  眨眼功夫,我們就殺到了第七大隊親衛隊附近,圍困著第七大隊親衛隊的槍盾手馬上就掉轉過來,森林般的長槍指向我們。


  我夾住安都瑞爾,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枚燃燒彈一枚火藥彈,同時投了出去,先是一團耀眼的白火在槍林中騰起來,接著,一聲巨大的轟鳴聲,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暴起一團巨大的火光,無數斷肢斷槍和盾牌的碎片四下飛濺。


  跟著我的親衛隊都是十五大隊的老兵,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倒是圍在裏麵的第七大隊親衛隊,他們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跌下馬來,當場就有幾個人喊了出來:“梅迪烏斯神,火焰神的神罰!

  管它什麽神罰不神罰,我揮動安都瑞爾一頭撞進被炸散的方陣裏,一陣砍殺。


  沒了右手就是不方便,隻是這麽短的距離,我的身上就多出了好幾道口子,還好不深,我也不痛,絲毫沒有任何的影響,反倒在第七大隊親衛隊人的眼中,塑造出了一個浴血奮殺的形象。


  突然間眼前壓力一鬆,我已經穿透人群,和第七大隊親衛隊匯合了,我匆匆掃視了一下,算上我帶來的人,此刻這裏的人都還隻是在一千一兩百人左右,看來這下,我們是出了大血了。


  沒關係,早晚會讓那個老家夥還回來的……隻要我們能活著出去!


  我扭轉馬頭,那團篝火燃燒的方向,此刻擋在我們麵前的依然是近三千多的大盾手和大戟士,先前困住我的那些還正在趕過來,但短時間內——這一分鍾之內還無法及時趕到,所以我們至少一半的生機就在這一分鍾裏了。


  我背對著身後的戰士們喊了起來:“弟兄們,你們相信我嗎!

  山呼海嘯般的“相信!,他們用殘缺的長槍和佩劍敲擊著盾牌,讓這聲音聽起來充滿了鐵與血的悲壯。


  我扭頭看了一眼他們,又看了看山下那些被重騎圍殺,數量越來越少,卻依舊在拚死奮戰的第八親衛隊:“那就跟著我,我帶你們找活路!


  說完,我一磕馬肚子,率先向擋在麵前的大戟士們衝了過去,像那堆熊熊燃燒的巨大篝火衝了過去,安都瑞爾反複揮動,劍身上騰起了黑色的胸胸火焰。


  那就殺吧,衝刺吧,希望……希望我孤注一擲豪賭的那另一半的生機,能夠正好出現!

  這隻一千一兩百人的騎兵,以我為尖刺,排成了一座巨大的楔形陣,四蹄騰飛著,向那邊如林的長槍和大戟刺了過去。


  用他們的騎槍刃,用他們那折斷的劍刃,用他們所有的生命和熱血,跟著我,拚盡全力地刺過去!

  無比慘烈的殺氣,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有了些決戰的氛圍……


  我一劍劈開了擋在麵前的大戟士,接著反手一劍劈開了刺過來的方陣長槍,再接著是城牆般的闊盾,馬匹把闊盾背後那個滿臉驚愕的家夥撞飛出去,我從圍剿的包圍圈裏衝了出來,衝在下坡的路上。


  我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身後不斷傳出的怒吼和慘嚎,是我身後的騎士們紛紛落馬,垂死呻吟。


  但更多的騎士跟著我斬開的缺口,如同奔湧的江河,如同一根無堅不摧的箭矢,穿了出來!

  沿著這段五六百米的下坡路,我們麵前,直接就是那些衣衫襤褸如民兵的人,他們的臉上也出現了不可思議的驚愕。


  但我沒有看向他們,我看向的是他們的背後,另一個方向,那裏是深沉無邊的夜色。


  另一隻隊伍啊……不管你們究竟是誰,哪怕是老G的豪傑鬥士團也好,麵對這樣一個用我們的血肉和生命創造出來的絕好的混亂,你們應該是不會錯過的吧?


  就像我之前的想法,在那支隊伍和聖劍騎士團交戰時,從背後衝出來給他們一下子那樣,這樣的機會擺在他們麵前,他們是不會錯過的吧……


  隻要他們不是聖劍騎士團的援兵的話,這就是我們的另外一半生機!

  距離那些人群還剩下最後兩百米,我全部的精氣神似乎都附著在了馬匹的衝刺上,眼中隻有正前方的對手,我突破的方向!

  他們倉促組成了一個鬆散的槍陣,一看就是業餘的,但那些草叉刃上泛著的寒光,還是帶著冰冷的殺氣。


  突然,我一扯馬韁繩,駿馬幾乎趔趄著向一旁扭頭跑開,接著,整隻先前已經進入一往無回的衝刺狀態的騎兵,在那麽多雙眼睛前,像一個人一般,用完全不可思議的整齊度,齊刷刷地拐了九十度,向一旁跑開了,仿佛是怕了這座組織鬆散的方陣。


  我的餘光看見他們的臉上一瞬間閃過如釋重負的表情,眼中甚至出現了嘲弄的神彩。


  但是那嘲弄的神彩還沒有消失,另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幾乎同時就在他們的背後響了起來,大地都似乎顫抖了起來,從他們身後遙遠的黑暗中,傳來駿馬如龍的嘶鳴。


  那是重騎兵進入衝刺狀態時發出的獨有的轟隆聲。


  另一半的生機……我的豪賭,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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