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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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四次了,這是斯瓦迪亞人第四次突破第二戰線,又再一次被逆推回去。這麽久的戰鬥中,隻有第一次,第一戰線還俱全的時候,斯瓦迪亞人蒙受了重大的損失,之後的三次衝擊,斯瓦迪亞人的損失加起來還不如第一次那樣沉重,那兩千的重騎士已經失去了全部戰馬,以及三分之二的騎士,徹底變成了重裝步兵,侍從騎士們也還剩下三四百人,但他們拿下了第一戰線,斯瓦迪亞人的撤退休整,不必再退回到數百米開外,而隻需要退後二十米,就能在易守難攻的陡坡高地上好好歇息,補充體力。如果不是在先前的戰鬥中,所有的弩矢都用完了,所有的弩機都被打碎了,現在他們就能憑高射擊對麵的羅多克人。
但直到此時,克萊斯手下那一千斯瓦迪亞皇家騎士都始終沒有投入戰鬥,這讓阿拉的眼睛都仿佛要滴出血來。斯瓦迪亞皇家騎士不投入戰鬥,一個是戒備可能存在的伏兵,另一個,是留到最後,給他最致命的一擊。皇家騎士可不用於普通的重騎兵,陣亡任何一個都是嚴重的損失。
而且,皇家騎士不動,就意味著阿拉無法得到援軍。
此時的阿拉,第五弓弩大隊已經全部拚光了;第二步兵大隊,那些套著雙層厚甲的鐵罐頭們也在前三次對抗重騎衝鋒的戰鬥中徹底崩潰了。雖然在這場戰鬥中暫時消滅了對方的重騎這一兵種,但隻是消滅而不是殲滅,至少有六百重騎隻是失去了戰馬,變成了重步兵。而他的第二步兵大隊卻付出了一千七八百人的慘重代價,第二大隊大隊長陣亡!
現在,第二步兵大隊已經臨時和第三步兵大隊合編為一個大隊,可是即使這樣,這兩個大隊加起來也沒有滿兩千人的編製。
好在,他還有一千下馬弩騎斥候的預備隊沒有動用,即使是第五弓弩大隊全部陣亡在搶奪高地的戰鬥中,他也沒有動用這隻生力軍,他始終在等待,等待最後的機會,等待斯瓦迪亞人皇家騎士啟動時,從他們背後殺出來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重騎兵。忽然,有一匹無甲駿馬,帶著上麵隻披著一件白色鬥篷和一領鏈甲衫的騎士從林區外飛奔而來,這名騎士渾身浴血,白色的鬥篷上插著數隻利箭,血汙把原本潔白的鬥篷染得紅一塊黑一塊,汙濁不堪。
騎士來到克萊斯伯爵麵前,來不及見禮,便直接翻身下馬,將掛在脖子上的信筒丟給了克萊斯,接著邊抽搐著吐起血沫來。
克萊斯伸手接住了信筒,看也不看地上瀕死的騎士,不到兩分鍾,那名騎士便結束了死亡邊緣的掙紮,雙腿一蹬,死去了。
克萊斯隻是緩緩拉開了卷起來的羊皮紙,匆匆掃了兩行,臉色忽然間變得青一塊白一塊,十分難看。
接著,他把那封信揉成一團丟在地上,順手從腰邊拔出利劍,猛地朝對麵的羅多克陣營處狠狠劈下。
伴隨著利劍的劈下,那一千始終沒有投入戰鬥的斯瓦迪亞皇家騎士,終於緩緩動了起來,一步一步,開始了向前的小跑。整齊的黑色陣線,如同從天上傾瀉下來的夜色,滾滾向前。
馬蹄聲逐漸變大,逐漸變成了隆隆的雷聲,敲打著地麵,又好像一陣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阿拉的心上。
阿拉的心裏,一時間既是放鬆,又是緊張,他似乎盼望這一刻很久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雙手劍,站到了步兵隊列的最前端,所有殘存的第二大隊和第三大隊的羅多克戰士們,他們的臉色煞白如死灰,但還是緊密地站在了一起,肩膀靠著肩膀,把殘破的櫓盾插在麵前的地上,高矮參差不齊的長槍架在盾牌上沿,指向斯瓦迪亞皇家騎士撲來的方向。
最後的決戰,終於到來了!
阿拉在心裏默默地祈禱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高聲道:“我的羅多克弟兄們!能和你們並肩作戰,是我,阿拉?斯圖加特……
“……一生的榮幸!
帕拉汶城頭上的火把,是平日裏的十倍還有多,把整座大城,乃至城牆之下一英裏之內的平地照的恍若白晝,數千,甚至上萬民兵組成的駐軍披著簡單的皮甲,端著簡陋的弩箭或長槍,占據了城牆的每一處垛口。
無克黑著臉回來了,說:“完全不行,那邊的戒備太森嚴了,我們根本過不去!
我捂著還不時滲出血水的傷口,看向對麵恍如白晝的城牆發愣。
是的,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我的確沒什麽辦法了。
就在這時,遠處,哈倫哥斯堡方向奔馳過來一匹駿馬,馬上的騎士似乎唯恐不知,騎著漆黑的駿馬,披著一件黑色的麻布鬥篷,麵容藏在鬥篷的陰影裏。
那名騎士很囂張地直接從帕拉汶城下奔馳過來,立刻引起了城頭的一陣騷亂和喧囂,馬上就有一片下雨般的弩箭飛射下來,似乎要把他像澆熄一團火苗一般澆熄掉。
就在我都認為他死定了的時候,那個騎士忽然探手,從背上拔出一把細長狹窄的長刀,雪霧蒙蒙的刀光一閃,射落到他頭頂的弩箭就都化成了碎木屑四下分散。
無克大吼一聲:“好!
就是這麽一刀之間,那名騎士已經離開了城頭弩箭的射程,再沒多久,便離開了城頭火把的照耀範圍,徹底隱入黑暗當中。
接著,幾個喘息的時間,那名騎士竟然徑直騎上小山坡,朝著我們的方向過來了。
無克有些緊張了,他把背在背後的雙頭斧取下來擱在手裏,隨時準備動手。
但那騎士騎到半路,馬忽然哀嘶一聲,前蹄一軟跪倒在地上,那名騎士似乎早有準備,身子輕飄飄從馬背上騰了起來,落在了地上,接著繼續朝我所在的方向飛奔過來。
德克士輕輕揮了揮手,周圍的草叢裏便傳來一片上弦聲。
我忽然站了起來。那名騎士已經到了很近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雖然月色朦朧,但我也清晰地認出了他來。我拉住德克士,說:“別緊張,自己人!
我剛說出口,那名騎士便站住了,接著,掀開了頭上的風帽,露出了那一頭棕褐色的長發,我看清了他背上背著的那把長刀。
月輪刀!是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也明顯看到了我,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一絲如釋重負,接著,腳下輕輕一點,就從擋在我前麵的無克的頭頂翻了過去,落到了我身邊。
看到我胸口那猙獰傷口在繃帶上留下的血跡時,他的臉色明顯變得難看了起來,仿佛一塊堅冰,他看了看左右,平靜對我說:“老大,是誰幹的?我幫你殺了他!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明明很平靜,但我聽進耳朵裏,卻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好像一下子就掉進了冰窟窿裏。
我看到無克如臨大敵般的眼神。
我揮揮手:“放鬆點,不關他們的事,是斯瓦迪亞人幹的……你怎麽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
薩菲羅斯回到我身邊,那一刻我才終於有了放鬆安穩的感覺。可以說,他一個人給我的安全感甚至遠遠超過了這隻黑暗王牌軍帶給我的安全感。
薩菲羅斯的臉色黯然了一下,說:“是的,我回來了,事情……他咬了咬牙,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斟酌用詞,接著,他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無比內疚道:“老大,你殺了我吧,我沒有完成好你交代的任務!我隻能回來以死謝罪!
我心裏馬上掠上來一層不祥的預感,我伸手握住薩菲羅斯的手,想把他拉起來,卻感覺他的手冰涼。
我說:“你說吧,不管怎樣,你快告訴我!
薩菲羅斯牙關緊咬,全身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哀傷,居然開始發起抖來,良久,他才說:“凱撒……他死了,被老G親手殺了!我雖然沒有目睹,但我檢查過他的屍體,沒有任何外傷和中毒的痕跡,他是被老G的心劍?一劍光寒四百州直接擊破意識殺死的!那時候他已經快好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麽秘密!
我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緩緩滑下來,我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壓抑著發抖的聲音說:“好的……我知道了……
薩菲羅斯忽然昂起頭,接著說:“莫洛多夫也死了!
我的手猛地一顫,幾乎從擔架上跳起來,我目瞪口呆看著薩菲羅斯,說:“你說什麽!
薩菲羅斯垂下了頭,深深呼吸一口氣,說:“我到禪達的當天,正好聽到老G對他的手下說,已經派了人去半步山,還說……他看錯你了……我來不及刺殺他的手下為凱撒報仇,就直接趕赴半步山,等我到的時候……莫洛多夫已經死了,我隻來得及殺掉那些殺手,救下半步山的其他人。
我的拳頭死死捏了起來,又緩緩鬆開,我問:“半步山那些人呢?
薩菲羅斯說:“一共兩千餘人,我讓亞克力、亞瑟斯和彼薩些羅帶領,向烏克斯豪爾轉移,畢竟那裏有露絲,應該可以照拂一下。至於我,處理完半步山的事情,就日夜兼程趕過來了,我聽那些黑暗審判使說你在這裏搞出了挺大的動靜,準備來助你一臂之力。
我點了點頭,拍了拍薩菲羅斯的肩膀,咬著嘴唇流著淚說:“行。從現在起,你就跟在我的左右,看我如何為兄弟們報仇!我願身化烈火,把整個卡拉迪亞的汙穢和罪惡,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似乎是為了應證我的話,我的話音未落,從那邊帕拉汶大城堅不可摧的城牆後麵,忽然騰起熊熊的火光與黑煙。
躲得遠遠的無克立刻跳了起來,指向那邊說:“著火了!著火了!帕拉汶著火了!
我呆呆地注視著帕拉汶的火焰,這把火,至少犧牲了二十個以上的黑暗審判使。
突兀出現的大火,在帕拉汶守軍脆弱的神經上又給了沉重的一擊,我居然看見,有幾個心驚膽戰的民兵,居然倉皇地從城頭上跳了下來,在城牆根下摔成一團爛肉。但絕大多數人仍然保持著正常的緊張,他們呼喝著奔走著救活,城頭上人影幢幢。
忽然,遠處那團火光猛地一閃,瞬間迸發出耀眼的亮色,接著,大半座帕拉汶的巨大城門像土堆成的一般,突然粉碎,化為寸寸迸裂的碎石飛上半空。
大地猛地劇烈顫抖了起來,天空中的星光也似乎被這樣一下子全部震碎,仿佛地震一般,又好像是神話中的神靈滅世。
無數殘缺的肢體飛上空中,無數沸騰的火光野獸般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直到這時候,一陣地動山搖天昏地暗的爆炸聲才終於傳到我的耳朵裏。
我的嘴角,下意識露出殘酷的微笑。
突兀出現的爆炸,讓所有人晃晃悠悠站不住腳跟,原先就站得很靠前的無克更是忽然腳下一軟,被大地的震動抖下了山坡,他慌亂地掙紮著,好半晌才爬起來。
“神罰!是神罰啊!是偉大的火焰之神梅迪烏斯降下了神罰了!無克剛爬起來,立刻大呼小叫起來。
“神罰麽?我笑了笑,輕輕搓了搓掌心那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兩天前,在聖魯茲哥達堡,我把這種火藥的配置秘方交給了那個審判使,我給他的命令是,在兩天之內,配製出二十桶這樣的火藥,埋在帕拉汶的城門底下,如果我實在沒有辦法突破帕拉汶的城門,就幹脆直接把它炸開!
我之所以一直沒有走這一步,是因為一旦如此,點火的人肯定活不下來,在帕拉汶的黑暗審判使也幾乎會損失一空。
但我還是走了這一步。
我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所有人,包括薩菲羅斯在內。我冷笑一聲,站起來說:“看吧,這是神明都看不慣斯瓦迪亞人的褻瀆,降下了懲罰,來幫助我埃蒙斯淨化那些不敬神明的人!布拉卡教團最英勇的戰士們,你們還在等什麽呢!
即使再笨的人也知道,現在要做什麽了。
無克第一個狂笑起來,伸手把一直背在背後的雙頭大斧握在手上,咆哮道:“兒郎們,隨我殺進帕拉汶,許你們洗城三日!
我立刻覺得有些不妥,但看著野獸般咆哮著,閃爍著憤怒刀光奔湧而去的暗黑戰士們,還是忍住了。
接著,一直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德克士也瘋狂了起來,他一把把自己的煉鐵鍋盔都丟開了,拔出腰邊的寬刃劍跟著吼了起來:“衝進帕拉汶,火燒斯瓦迪亞皇宮!弟兄們,裏麵那些東西,全都是你們的!
一直埋伏在長草中一聲不吭的死神之眼們,居然也怒吼著狂奔了起來,似乎他們一直在壓抑的衝動,在這一刻全都奔放了出來。
他們匯成了一支洶湧的黑暗洪流,定定朝一英裏外烈火熊熊廢墟滿地的帕拉汶奔去。
帕拉汶,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