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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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克奧迪斯擺了擺手,示意卡隆先坐下,他悠悠開了口:“威廉,你怎麽看?
威廉是第一小隊的親衛百夫長,聽說是埃德加親自提拔的,是從界山山區外麵來的,甚至聽說是從卡拉迪亞外麵來的,但在山地人中的威望僅次於埃德加本人。隻是平時很是低調,隻是帶著自己的百人隊在一個獨立的訓練場訓練,從不許外人接近。此刻他也坐在上頭,卻不想前麵幾個大頭那樣正襟危坐,而是用一塊粗布細細擦拭他的那把巨大的斬劍。他擦得如此細膩,就好像在為心愛的女人洗澡一樣,手指溫柔而曖昧,似乎在他眼裏,全世界隻剩下他的那把劍。
所有人都在等他說話,而他直到擦完最後一下,輕輕扣指彈在劍脊上,長劍發出嗡嗡不絕的響聲。之後,威廉將劍抱回懷裏,冷冷道:“像那種人渣,如果他不殺,我都要殺!
全場愕然,緊接著卡隆再次暴跳起來,他一步竄到威廉麵前,咆哮道:“威廉,你算什麽東西,殺不殺巴克利,你有資格說?你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而已,你以為今天你坐在上麵,就有資格拽起來了?你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卡隆的話突然像是被什麽截斷了,他圓瞪著眼睛,一些聲音憋在喉嚨口,“咯咯地發不出來。我抬眼看去,竟然看見一柄漆黑的斬劍抵在他的喉嚨上,劍身上散發出的毀滅性的寒冷殺意甚至讓房間裏比外麵還冷了幾分。
威廉冷冷道:“你運氣好,我剛擦完劍,不想弄髒它。但我發誓,你再多說一個字,那就是你留下的最後遺言。
卡隆的眼睛斜斜看向提克奧迪斯,似乎是要尋求幫助,但隻看到提克奧迪斯稍微偏了偏頭,似乎他也沒辦法處理這裏的問題。
夢比優斯突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威廉身邊,小心翼翼地把威廉手中的斬劍撥開,把卡隆拉到了自己身後。他輕輕說:“威廉,我們今天,是在討論關於埃蒙斯殘殺同僚的事情。你的大名,我在總部也有耳聞,何必和一個不懂事的小隊長發脾氣?
威廉冷冷看了他一眼,依舊一言不發,但斬劍卻放了下來,似乎這件事情就此揭過了。
夢比優斯的情緒似乎沒有什麽變動。他轉過身,冷冷看向我:“埃蒙斯,我知道你有野心。有野心是好事,但這個世界上不需要太多有野心的人。今天你犯下事來,怪不了別人。就按照基地的條理,給予你絞刑吧。你要慶幸,死於這麽簡單的刑罰之下。說著,他回頭看向提克奧迪斯,似乎在等待他發話。
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抓住了什麽,腦海裏閃過埃德加之前說過的話。夢比優斯雖然是山地地區的總執事,但他的職責所在僅限於政務,雖然又加上了督軍的職務,但也隻能插手軍隊人事變動和基本軍情,對於更高層次的軍法係統和決策係統,他是沒有辦法染指的。我之前對於他所能發揮的力量估計出現了偏差。也就是說,在埃德加不在的情況下,對軍法係統擁有最高決策權的,不是這個夢比優斯,而是對我甚至還有一些愛才之心的副中隊長、總教官提克奧迪斯。
直接走提克奧迪斯的路子?不對,之前的小隊長任免上提克奧迪斯就似乎與夢比優斯穿一條褲子,直接指望他是不可能的。我立刻把目光投向剛才大發神威,連提克奧迪斯和夢比優斯都隻能教好的威廉,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但絕對不會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親衛百夫長那麽簡單。想到這裏,原本已經有些灰下來的心此刻立刻熊熊燃燒起來,從我的眼睛裏,鍛造成堅定、頑強、不屈,又帶些惋惜的目光。
果然,與威廉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的眼神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麽。我立刻找出威廉愣神那一瞬間我目光裏表現出的精神狀態,那是被拋棄後的不屈,以及對未來的執著信仰。我立刻催眠自己,讓這目光占據眼神的主體,再十倍百倍地投射出去。
我看到威廉動了,他甚至把懷裏抱著的斬劍移到了一邊,坐直身體看著我。
我加大了目光中感情的輸出,這時候,提克奧迪斯也站了起來,他似乎沒有看到我的眼神,而是慢慢戴上了鬥篷。這意味著最終的審判要做出來了。
還不夠,還差一點點……
提克奧迪斯突然走到我麵前,寬大的黑鬥篷遮住了我的目光,我看不見威廉了。
提克奧迪斯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眼神裏是死灰般的漠然:“埃蒙斯,雖然你很會練兵,指揮才能也不錯,是一個人才。但是規矩就是用來遵守的,你破壞了規矩,就要受到懲罰,所以我決定,判決你犯有謀殺罪,你將得到最為嚴厲的懲罰……
“等一下!一個聲音忽然從提克奧迪斯背後傳來,鑽進我的耳朵,我感覺全身幾乎在那一瞬間癱軟下去,是威廉的聲音:“提克奧迪斯,謀殺罪的指控並不成立。
提克奧迪斯出乎意料之外地竟然挑了挑眉毛,接著轉過身去:“威廉,你是在質疑我的審判?
威廉冷冷道:“沒錯。雖然埃蒙斯下令殺了巴克利,但並非以謀殺的罪名。據我所知,是巴克利挑釁在先,要以平級身份解除埃蒙斯部的武裝,這是任何一個指揮官所不能容忍的,這挑釁了勇士的尊嚴。埃蒙斯隻是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此外,埃蒙斯並非突然起意殺人,而是先有警告,卻遭到了巴克利更加嚴重的挑釁,這已經能夠構成自衛行為。所以,謀殺罪名不成立!
提克奧迪斯似乎遇到了難題,他歪頭想了想,說:“那你說應該按照什麽罪名起訴?
威廉想都不想,說:“自衛,無罪釋放!
夢比優斯皺著眉頭說:“這不可能!
提克奧迪斯說:“退一步,折衷一下,給他個防衛過當致教友死亡,如何?
夢比優斯欲言又止,而卡隆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威廉想了想:“這個罪的懲罰可大可小,你要給出怎樣的懲罰?
提克奧迪斯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扯斷我嘴巴上勒著的那條破布:“埃蒙斯,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和我決鬥,擊敗我,你立刻無罪;二是你為我們德魯亞教國立下一件大功,折抵這次的罪過。你自己選吧。
我毫不猶豫選擇了第二條,我說:“要立下怎樣的大功,你劃下道來吧。
提克奧迪斯一副“早猜到了的樣子,點點頭說:“很簡單,最近基地物資緊缺,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必須繳上來十萬第納爾、一千五百件精良的武器,一千五百副精良的盔甲,以及……至少五百匹戰馬。聽好了,是戰馬!
我想了想,說:“這事我能帶多少人去辦?
夢比優斯立刻尖叫起來:“你還要帶人去辦?開什麽玩笑,隻能你一個人去做!
我斜了夢比優斯一眼:“這事情是好事,如果我帶足夠的人手,就有十足的把握做好,到時候我們基地也能因此受惠。你們不會單純為了害我,而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吧?
提克奧迪斯揮手打斷了夢比優斯的咆哮:“軍務上的事情,我自己有數。埃蒙斯,你隻能帶領你自己的百人隊去,三個月內,能不能辦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你辦不了,我想我也沒有必要留你的命。是吧,威廉?
威廉聽了這話,嘴巴張了張,也沒有說什麽,似乎是默認了這個提議。
我揉了揉被綁得發麻的手腕,掃視了一下場上的眾人,目光尤其在卡隆和夢比優斯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我要把這兩張臉印在腦海裏。接著,我推開房門,走進漫天飛揚的大雪裏。
東維爾河河穀,一隻負擔臃腫的商隊在大雪封凍的道路上艱辛跋涉,絲毫沒有一絲被人盯上的自覺。走在前麵的是裹在厚厚的毛皮大衣中的商隊首領,以及十幾個穿著厚厚的熊皮背心的趟子手,大風雪在他們的臉上劃出了道道風霜的痕跡。
我遠遠盯著這支商隊,看他們慢慢走近我們的埋伏圈。凱撒帶著二十五個長刀手,躲在商路的東側,我和莫洛多夫的槍陣埋伏在道路的前方。還有二十五個長刀手,由傑克帶領著,沿河岸迂回到了商隊的側後方,在猛烈到連人的眼睛都睜不開的大風雪中,他們的迂回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莫洛多夫在我耳邊說:“老大,這回可以動手吧?
我沒有回答他。在此之前一共有三隻商隊走進我們的埋伏圈,又完好無損地走了出去,我們沒有動手。因為那三隻商隊做的都是小本生意,靠著這一單生意過活的,不然這麽大的風雪,誰樂意在外麵跑。我想到自己當年在風雪中流浪的日子,心裏一軟,就放了他們自由離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曾經離死亡這麽近。
但是這支商隊不一樣,從馬車上印著的雪鷹徽章就看得出,這支商隊是諾德王國某一個領主的私產。冒著這麽大風雪運輸的,想必是過冬用的奢侈品,這一票幹下來,我離十萬第納爾的目標就進了一大步。
等到商隊行進到包圍圈的中心位置時,我甚至都能隱約看清商隊首領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我終於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一瞬間,埋伏的兄弟們掀開頭頂上的偽裝,從一個個藏兵洞裏跳了出來,踩著齊膝深的大雪呐喊著朝前撲過去。
我立刻就感覺到頭疼,感覺自己還忽略了一個問題——雪地裏的作戰訓練。因為大雪封路,弟兄們都是深一腳淺一腳朝前衝去,陣型什麽的完全都亂了,行動速度也大大拖慢。果然,弟兄們一吼起來,商隊首領首先一驚,轉回頭就跑,他背後的十幾個趟子手則撲了上來,為馬車的撤離爭取時間。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用手中的短兵槍刺進了一匹馱馬的胸膛,但自己卻被從托馬上掀下來趟子手一刀砍斷了脖子,鮮血飛濺三四米高,落在地上,如同一串鮮豔的梅花。
這是我軍旅生涯中的第一個減員。
那個落下馬的趟子手還沒來得及站穩,就已經被兩柄從前後刺來的短柄槍紮了個對穿。我扭過頭,盡量讓自己的心腸硬一些,不去看那些殊死搏鬥的弟兄們。我掄起手中的長柄軍用鋤,大吼了一聲:“凱撒,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