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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無情

  胡晉南的好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就給擊破,從省委出來感覺腳步虛浮,身在夢境。劉明新雖說見麵,一起吃飯,更多地將話題留在對江北省的經濟建設布局上的交流。他幾次暗示將話題轉移,劉明新卻不接招,依舊之謎在他的話題裏。胡晉南知道自己這次的判斷完全出錯,甚至給劉明新暗示自己靠過去的心思都錯了。


  原準備要一起吃飯的,劉明新已經將自己的安排推掉,讓何長宏接替,但說了近二十分鍾話題還停留在省裏的工作上,胡晉南也沒有心思再約劉明新吃飯,直接出來。上到車裏,靠在坐椅上也顧不上自己的表情是不是給秘書與司機見到。


  懊悔不已但無法改變事實,從今天的見麵看,自己在劉明新心目中的地位很低了,甚至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是不是說明京城會對自己進行調整?如果劉明新得知這樣的結果,對自己的示好用回絕的態度也好理解。自己會有怎麽樣的調整?


  一般規則或許用不上,自己目前可能的去向不外乎三個:一是到京城去,某部委裏擔任一閑職給排除在權力之外。二是離開江北省,到更落後的省份去,同樣是閑職,漸漸淡出人們視野。三是在江北省直接往人大或政協調,這種可能性最小。


  之前的猜測會給楊衝鋒挪出位子來,看來是必然的結果,由不得自己願不願意。有了這樣的心思,隻覺得自己就是一隻給人丟在屋角落的舊鞋,在沒有什麽價值。從車窗看到省委大門,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又覺得變得完全陌生。


  司機請示醫生,胡晉南沒有精神應,手動一下,車開走了。車窗外的情景變得搖晃起來,就如同胡晉南心裏的情緒。重重失落之後,更嚴峻的是現實要自己麵對,也要自己在關鍵之際支撐住。還有沒有機會,有多少機會都得看自己接下來怎麽做,如果聽之任之,或許當真落到那無法接受的地步。


  中餐一直都按時進行,秘書在前排問一句,胡晉南本想嗬斥一句轉而想著自己如今對身邊的人要是表露出心地不穩,外麵落井下石的人會更多吧。當下換一種情緒,表示按時去吃飯。


  中餐臨時安排,顯得簡陋了些。吃過飯,想到自己在省城這邊劉明新已經是這樣的態度,還有誰會對自己示好?與其在省裏等,還不人直接到京城去,見過那家後省裏這邊也有顧忌吧。


  自知自己在省城難以找到盟友,自己想另立一個山頭顯然不可能,自己有多少底氣胡晉南還是明白的。但下午就到京城去,胡晉南擔心劉明新會有看法,如果劉明新要針對他,胡晉南不知該怎麽應對。在省裏,張滔鵬對他不會有好影響,而梁為民如今對他也許看他好戲吧。楊衝鋒更不用說,有機會將自己踩下去而上位隻怕早就安排。本指望劉明新能夠接納過去,今天的碰麵當真如一盆冷水將他澆醒。

  何長宏對劉明新的工作安排日程非常清楚,臨近中午臨時調整,讓他去帶劉明新出麵跟省城幾個企業家一起吃飯見麵。何長宏覺得有些蹊蹺,隨後見胡晉南到來,一下子理清楚原有。之後,胡晉南什麽時候走他沒有見到,自己帶書記去見這些企業老板,也是要做準備的,而對胡晉南的行蹤不能過於關注,免得引起劉明新的不滿。


  胡晉南此時在省裏有些尷尬,主要是因為理論給巡視組帶走,胡晉南沒有直接給牽連到,已經是萬幸。隻是從胡晉南自身說來肯定要死死摟緊救命的稻草,在江北省這邊誰才是他的救命稻草,何長宏自然容易裏出來。


  上次劉明新已經表示了要讓何長宏到中央黨校去學習,也是何長宏自己的要求。至於今後是不是回到江北省來,也不是他能夠掌握的。對學習後的去向,何長宏確實不想起謀劃,走到如今處境,已經讓他覺得是走到盡頭的感覺。


  看著胡晉南猶如溺水的人想隨手攀爬、拉扯,在官場裏哪會這樣容易?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一次胡晉南選擇踢開李雷獨自上岸脫身的做法,雖說是正確的也是必須注意選擇的,但給其他人看在眼中哪會是這樣的感受?

  到中 央黨 校學習的時間還沒定,初步計劃是參加學習三個月,會不會調整成半年或更長時間,何長宏也拿不準。等有人過來接手他的秘書長工作後,也算是解脫了。蔣為為到京城去,他還留在秘書長位子上注定這兩年必然會是這樣的處境,能夠解脫對自己說來就是很好的結果。


  走之前,想跟楊衝鋒見一麵,隻是時間上遲遲沒有定。見楊衝鋒的用意也不用說,他見到自己後必然會明白的。有時候也想,自己在劉明新麵前都沒有那種好好合作、爭取讓領導認可的想法,這兩年即便對工作一絲不苟依然不是領導所要的。而楊衝鋒相比自己的地位還要差些,但對他的信任反而多一些。或許是幾年前一起工作過感受到他個人魅力吧。


  自己跟胡晉南有著類似之處,這或許是體製裏的人的通病,遇到不順總想要找到靠背山,找到所謂的組織。不過,何長宏覺得自己跟胡晉南還是有所不同,自己心裏那種解脫和輕鬆胡晉南不會有吧。


  看到胡晉南的舉止實據,何長宏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拖,總不能等到京城之前再見楊衝鋒。


  一夜難眠。


  起床之後精神不能恢複,胡晉南還是讓秘書訂往京城的機票。中午有一個航班,下午到京城,晚上說不定能夠回來。在辦公室裏想要不要跟張滔鵬招呼一聲,告知自己往京城走。理由自然多,但要說張滔鵬看不出自己的用心自然不可能。


  等秘書匯報說機票已經訂好,胡晉南才覺得自己到京城去總要做一番準備,要去見人,總不能空手去。好在之前也有存貨,到家裏書房去拿來,也沒有再跟張滔鵬見麵的時間了,直接往機場走。

  到京城的時間還算準,讓胡晉南心裏稍好手一些,下決心到京城來,雖說昨天才跟這邊電話,人就過來確實太倉促了,隻是沒有別的裏可選擇。反而安心做這樣的事。


  包裏的東西不算太貴重,卻花了不少力氣弄來的,這種東西出手一件少一件小要再弄成本不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好在人生還有幾次這樣的關鍵環節?想到這,將手裏的包掂了掂,沒覺得多沉。身外之物放在身邊不過是一個念想,傳到子女也不見得會保存好,如今的年輕人跟之前那種老輩人的觀念不一樣了,傳家寶遠沒有實惠來得更實在。這些東西落到年輕人手裏可能轉手就變現了。送出去發揮的效應比變現實在得多,隻要自己還留在位子上,自然有利益源源流入。


  京城有兩大不好,一是塞車,二是空氣。胡晉南今天心情不對勁,坐在車裏神魂難定,對車速格外在意。既怕錯過時間,又對這種走走停停分外反感。心裏雖明白京城就是這樣的事實,心急也沒有用卻無法平淡下來。


  從機場出來竟然費了將近兩小時才到地方,而這時候去家裏確實不是最佳時候。晚餐之後過去也未必好,老爺子在晚餐後一般都不見客,不會為自己而特殊吧。


  到京城來還是想見老爺子一麵,隻有老爺子才跟自己老爸有些交情,也隻有老一輩人才記那一份情分。


  總算到宅子前,讓秘書和司機到外麵等,胡晉南自己提著包按門鈴,說清情況後給讓進門。用後輩的身份來見老爺子,不過這位在京城算不得太位高顯赫,隻是最出的那一輩老爺子沒剩下多少,這一批就晉級成國寶了。實際上老爺子處在老一輩革命家的後輩,又比京城第二代人物要高出半輩這樣的存在。從位子上退下來時間不長,影響力還在,但又不完全在位子上了。說要有多大的影響力卻也不是,但要對胡晉南有所嗬護卻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老爺子有保健醫生,但不像傳說中的那種,隻是定期進行保健而不是隨身做保健護理。精神頭也還行,隻是明麵上不再參與國事。胡晉南進家裏後,老爺子出來見麵,胡晉南表達了自己慰問之意,將包裏的東西拿出來。老爺子見了神情就不夠好,沒有在那物件上說任何話。胡晉南知道這時候那東西來風險較大,平時往來畢竟少了些, 這個物件多少有些突兀。


  轉而,老爺子說到當年的舊事,唏噓不已。但對胡晉南的工作沒有多涉及,胡晉南見了知道情勢不對,此時要是強著要說自己的事,反而會將彼此之間的餘地都擠空。他如今沒有什麽資源可用,但老爺子能夠見他、沒有將東西讓他帶走,總還是留下轉圜餘地,想必已老爺子的性子也不會讓胡晉南受人太過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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