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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奏變了

  中ji委下來的人,如果從地方抽調人手,那表示這樣的案子還能夠做工作,因為在抽調人手時可爭取,將自家的人安排進去,做工作時必然會有傾向性。工作的結果當然也會向自家希望的方向發展。


  這次巡視組下來,省裏幾乎都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更不知道是那些人組成的,想要做工作都無從做起。李雷聽到消息後,心裏暗驚,即使在省裏跟人探聽,都沒人知道,試探高開善的反應,似乎也出乎他的意料。


  高開善在某些方麵的信息並不比他李雷更少,特別是對京城的消息,他有更好的途徑。這也是李雷之前肯跟高開善保持利益上的一致,甚至在李雷上到目前這個省委副書記的位子時,高開善還跟京城招呼過,在最關鍵的競爭中勝出。也使得李雷在利益結盟上沒有其他選擇,力保華英市保持目前的狀況,就是高開善早之前提出的。


  在具體利益上,李雷可用不同的方式謀求,華英市那邊也會在不同方麵推出適度的退步,但在總體利益上的一致性,要求在立場上必須支持華英市。


  跟高開善之間關係,李雷有時候會將省委副書記的官架子擺出來,但在另一些情況下,卻會跟高開善坦誠以待。得知巡視組到省裏後,李雷覺得中ji委進省目標是肯定有的,那目標會在哪裏?自然不難判斷,就是針對華英市。至於李雷自己,他從沒覺得會牽扯到他的。即使三年前,中ji委將陳佳這個副省長弄下來,李雷也覺得是上麵為了給楊衝鋒和平通市才有的選擇,是因為陳佳根子太淺。


  李雷自己的根子在江北省,雖說不能跟省委shu記較勁,但在江北省自己跟張滔鵬較量起來,誰占上風真不好說結果,李雷覺得他很有把握,隻是一直都不會做這種選擇的。畢竟到這樣的層次後,即使生死之搏也不會赤膊上陣,隻會在尋找平衡中謀求算計到利益分配的多少而已。


  不論是省裏本身還是京城,都不會容許省級各陣營之間出現生死較量,完全打破平衡進行重組會引發非常嚴重的大事件,也會讓一省、一地域的建設與發展受到太大的打擊或倒退,不是誰能夠承受得起的。這也是李雷站在陣營高端後的領悟,有這樣的認識之後,也就有更多的底氣跟其他陣營進行抗衡、較量。


  就中ji委巡視組進省的事情很直白地跟高開善交流,問他是不是得知更詳盡的情況,高開善沒有直接回應,李雷猜測高開善可能沒有從京城那邊得到消息。既然沒有得到消息,說明巡視組進省有兩種可能,意識做一做樣子,不會采取實際行動。華英市那邊不會有什麽動靜,京城自然不會給什麽話下來;另一種可能性則是很嚴重了,京城那邊覺得要抽身占在一邊,免得給波及到,這時候自然也會默不作聲。


  到底是什麽情況?李雷大半天沒有明確肯定,心裏焦躁。幾次想再跟高開善通電話,了解到明確的消息,又覺得自己有必要比高開善更急躁?


  隻是,中ji委的巡視組會這樣無緣無故到江北省來?省裏最近的工作重心在做準備,以迎接錢教授到省裏來。雖說用種種理由來安慰自己,最終還是覺得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讓自己心安。


  到夜裏鑽進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忍不住將電話拿出來,給高開善撥打去。下午時,給高開善說了巡視組進省的情況,想來,高開善不會不知巡視組到來意味著什麽,他必然會跟京城那邊聯係,才會占據主動,而不會等到巡視組發力後再找京城那邊來救。


  對華英市和高開善,李雷不是目前每一次遇上危險的經曆和內情,但也見過兩次,也正因為如此,才在華英市的問題上有更堅定的立場。

  這一次,會不會跟之前的每一次也一樣的結果?當然,這一次發力的是楊衝鋒這個副省長,張滔鵬也挽著衣袖站出來,陣勢不小。楊衝鋒做事的做派李雷是有些擔心的,之前在平通市引資工作還是對陳佳的問題上,都表現出一種一往無前、絕無妥協的氣勢。


  牽涉到京城後,楊衝鋒還有多少底氣?楊衝鋒的來曆李雷早摸清了,但京城黃家不會在地方問題上站出來給予太大的資源與支持。黃家雖強,但也不可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毫不保留地支持楊衝鋒,特別是跟京城牽扯到事,彼此之間都會做出更保守的選擇。


  李雷也是因為有這樣的底氣,才會選擇站在楊衝鋒對立的立場。在江北省,楊衝鋒已經是副省長必然要按照他自己的身份、位子來辦事,黃家對他的支持,隻能在某種問題作出,而不是事事都站出來表態。


  即使在華英市的對立上,李雷確實沒有其他選擇,高開善在華英市做出這種事,將一個常務副縣長給弄死了,引發楊衝鋒的怒火,他也沒辦法居中進行協調。


  高開善在電話聲響過之後,才又撥打回來的。這個時間段,按說高開善會在他的院子裏散步,修養生息。李雷不知高開善在華英市具體的情況,好在能夠打電話過來,讓他多少放心一些。


  “老李,有什麽急事?”高開善說,他跟李雷的年紀差不多,職位雖低不少,但卻不肯稱李雷職位。李雷也不會計較這些,見高開善故意不提巡視組的事,心裏不麵有些焦躁,難道自己關注巡視組到省裏來是為自己嗎?還是說高開善有萬全的準備,才這樣鎮定?


  在中ji委巡視組這方麵,李雷不覺得誰就有萬全的準備,最多有人在關鍵時刻幫說幾句話,能不能最終起到決定性作用,高開善真有把握?

  “開善啊,也沒有其他的事,是想跟你說一句,李昌德的案子市裏之前做的工作太輕率,有可能做彌補工作,還是主動一些。”李雷說,高開善既然不提巡視組的事,他也不先說,而是提到李昌德的案子。這個案子是高開善的痛處,最起碼讓高開善無法開脫。


  “哼。”高開善隻要不是在李雷麵前,不會做出那種姿態。對李雷這樣既做biao子還要立牌坊的人,從心裏是看不上的,隻是在江北省要有這樣的人來給他遮風擋雨,來作為有力的防護。省裏領導階層中,有李雷等人在,華英市才是安全的會避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對這一點,高開善覺得他比誰都看得準。


  就像養一條狗,勢必要給飯給肉才能得以存活,之後才會保護守家。李雷等人比養的狗不完全相同,狗隻要吃飽甚至沒得吃也不會背叛主人,李雷等人就不同,隻要沒有足夠的利益,他會立即將華英市出賣掉,甚至故意引對立陣營的人來對華英市進行打壓。像何森、李昌德、陳雨蘇等人到華英市裏來任職,李雷難道沒有其他選擇?肯定不是,李雷雖說有壓力,但他要是堅決抵製省裏也會有其他方案 華英市進行調整平衡的。


  何森等人高開善的不滿要小一些,最近陳雨蘇又給塞進平江縣來,顯然有些過分,甚至是李雷在推動都不一定。對李雷這個驅狼吞虎的計策,自然不難看出來。對這次省裏的動作,不僅是平江縣不滿,高開善對李雷也很不滿。市委書記或許省裏難以完全做主,但一個常務副縣長省裏是完全可以運作的,難道李雷在省裏這點擔當都沒有?

  即使不滿意,高開善也不會在華英市表露出來,他一旦表露出不滿,平江縣那些人會有更激烈的反應,也明白不可能再一次製造出類似李昌德的案子來,這種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劉誌敬等人卻不會在意,即使多製造一些意外事件來,他們都會以為能夠瞞住上麵,高開善卻看得分明,省裏哪會看不到事情的根由?

  高開善得知中ji委巡視組進江北省的消息,心裏也有壓力,省裏有人針對華英市做出種種動作,他早就防範到這些,也知道李雷雖能夠賣力,有時候也無法將這些都擋在外。特別是省廳出乎意料的一些動作,讓他洞悉出省裏那些人誌在必得。


  不過經曆這種壓力多次了,高開善早有更好的心態來應對這些壓力。隻是,巡視組到來京城怎麽會沒有跟他先招呼?難道隻是做做樣子,或者是周家已經無能為力,將他拋下不理會了?

  周老爺子很記情,這十多年來每到最危急的時候,周老爺子都會找出來給華英市說話。但如今周老爺子身體不行了,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過問周家的事。除非事情涉及到周家的安危,才會跟老爺子會知吧。華英市這邊雖說受到老爺子的照顧,可華英市在利益上確實不會牽涉到周家,周老爺子是記住當年的情分,用這種方式來回報當年的救命大恩。


  用老爺子的說法,如果沒有當年的高開善相救,周家不可能有今天的勢頭。周老爺子當年如果死了,誰還會給周家起來的機會?縱然周家有底蘊,在適當的社會環境下會發展,可其他陣營的人哪會看著周家崛起?早給瓜分一空。


  高開善側麵跟京城谘詢巡視組的事情,卻沒有得到回應,京城周家不可能不知道巡視組的動向,那說明什麽問題?高開善也難以判斷。


  李雷打電話來的用意他也明白,李雷在省裏同樣得不到準確的信息後,肯定也坐不住,才會找自己的。高開善當然不會透露京城那邊的反應,李雷一旦找到京城的態度冷漠,會不會也選擇抽身上岸讓華英市獨自麵對這些壓力?


  李雷不是有品格的東西,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兩人在電話各自說一套,都不肯直接明了地將巡視組這一問題捅破。


  掛了電話,李雷越加覺得心裏不安,甚至發虛。往京城進行試探不是李雷能夠做到的,京城那邊確實有一些人脈,但都無法接觸到這一層麵。


  李雷想過後,覺得還是見一見劉明新這個一把手,或許,從劉明新的身上能夠給一些提示和判斷。打電話跟劉明新的秘書,李雷要見書記比起其他人自然有很多便利,秘書跟劉明新匯報後,便同意見麵。


  李雷趕過去見劉明新,劉明新在省委自己的辦公室裏等著。李雷不知他是一直在這邊加班,還是得知自己要見他才特意這樣安排的?確實不好判斷。


  李雷也不可能直接把巡視組說出來,隻能就全省的人事調整問題泛泛地進行匯報。縱然掩飾,李雷的急切心態也無法躲過劉明新一眼洞察……


  看著到來的李雷,劉明新心裏也在歎息。


  江北省這塊棋要怎麽下,他和李雷都不過是棋子而已。


  自從中ji委巡視組的人到省裏後,劉明新感覺到有一絲失控,省裏和中央之間其實也是利益之間的平衡關係,不過是層次和視角不同而已。就像省裏跟市裏之間,上下之間不完全是服從,即使大前提是服從,同樣會有利益上的分配。京城對省裏有什麽動作,絕大多數都會尊重省裏的意見,一旦出現回避開省裏的行動,就說明對省裏有看法了。

  對省裏有看法,自然是對劉明新這個一把手不信任,這就是最要命的事。上麵如果對省委shu記不信任,那意味著什麽?

  劉明新心裏壓著一塊巨石,偏偏這個話又不好跟周家說。想來,周家在京城也該意識到這些動向,可為什麽沒有給他傳來任何信息?

  周家不說話,自己該怎麽樣選擇,劉明新就算很矛盾也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對自己更為有利的。京城如果要回避開省裏,京城如果對省裏不滿意,針對江北省而言還有什麽讓上麵不滿意、以致做出這樣的事態?那就是華英市。唯有華英市發生的一切,才有可能導致這樣的狀況。


  這一狀況的形成可能是兩方麵產生的,一是上麵有某種途徑察覺到華英市的問題,讓某大佬十分不滿;要麽就是省裏有人將事情捅到上麵,上麵沒辦法再回避,京城又有人特意運作推動,才導致這樣的局麵。不過,錢教授回到江北省來,這一因素也不可忽視。華英市的情況有多嚴峻,如今,劉明新已經得知也有自己的態度。這些材料如果說中ji委巡視組沒有下來,省裏或許可壓住捂住,巡視組到來又沒跟省裏進行工作通氣,華英市的案子不可能再瞞住。


  對省廳,劉明新早兩天開始做指示和部署,黑惡勢力的鏟除勢必要做,雷霆萬鈞之勢進行打擊,省裏隻有這樣的事態下才可能爭取到主動,隻有在主動的勢態下才有可能謀求對高開善保住性命。


  高開善畢竟是華英市人大主任,這個身份的政治含義不小,省裏提出保高開善一命的提議也能夠站住腳的。關鍵是在清除華英市黑惡勢力工作中省委的決心和主動性。


  李雷跟華英市牽扯不清的關係,利益涉及到多深,劉明新目前還無法掌握。畢竟,省廳之前的工作主要側重在華英市黑惡勢力和相關案件的調查,這些調查還沒有碰華英市黑惡勢力的核心人物,材料暫時不會牽涉到省裏的利益人等。


  見李雷夜裏過來找自己,劉明新心裏亮堂,表麵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什麽,在這樣的鬥爭中已經不是能不能爭取到李雷的勢力支持自己那麽簡單,上麵對黑惡勢力牽涉到的案子會查多深目前一點跡象都摸不到,劉明新哪敢胡亂做主。


  兩人交流全省的人事,李雷不免提到華英市對省裏下派陳雨蘇到平江縣的反饋信息,說到市裏和縣裏對省裏直接幹預的反彈,但李雷表示省裏的態度是堅決的、果斷的,在人事工作上必須要遵從上下等級。劉明新對他這個態度表示讚同,省裏雖說不會幹涉下麵幹部的任免、考察,但一些位子省裏要插手,下麵的人就該從大局著眼進行配合工作。


  間接提到華英市,李雷雖想探知巡視組到省裏來的行蹤和工作目標,也想探知省裏的態度甚至上麵的態度,劉明新卻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就像他也不知中ji委巡視組進到江北省似的。


  對劉明新這樣表現,要麽是回避、要麽是不當回事,又或許是牽涉到自己劉明新要完全洗脫自己?


  李雷告辭時心裏更不安,但又琢磨不透究竟側重在哪些方麵。華英市這些年來,經曆過不少次風雨,每一次都像是生死邊緣,然後每一次都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刻化險為夷,這又讓李雷覺得有不少底氣。自己的利益並不局限在華英市,但華英市又是不可或缺不可丟下的一塊利益。與高開善之間的默契和角力,形成的那個緩衝領域,讓李雷感覺到在不知覺中陷進去而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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