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
“省長，今年江北省的發展跟去年相比，又有更令人激動的發展成就。同時，也更加凸顯出懷才市等三個落後市對全省經濟建設工作的桎梏，對這三個市進行針對性地做工作，應該是省裏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江北省地處中部，有明顯的兩種地貌分化，也使得在經濟發展工作上的不均衡。這樣的不均衡對江北省總體發展是很致命的，我這樣認為，接下來省裏會不會對懷才市等進行政策性投入，完成三市基礎建設，特別是將道路打通，懷才市等地區的經濟限製才會給打破，釋放出活力來，這是第一步。隨後，引進一些適合的產業，讓懷才市等因地製宜地做強自身的發展，至於具體怎麽做。省長，我是想不到的。省長，我想請您指點一兩句，今後在琢磨這些問題時也好有一個總體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
從劉瀟然的說話看，確實在沒有做周全準備的情況下，能夠說出這一番話來，非常不錯。有自己的思考、積累和判斷，即使視野不開闊、所站的位子不高，卻能夠從一些材料上對此進行補充，說明是一個很有見地的人。更主要的是，他在懷才市境況並不好，卻沒有放棄而是在這樣的境況中進行積累，強化、提升自己，就更難得了。
“想法上大體是對的，有不錯的見識，也算是敢想了，很難得。”楊衝鋒讚一句，“不過今天我們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劉瀟然，找你到省裏來還有一句話要當麵問你。”
楊衝鋒說後稍停，讓劉瀟然回過勁來。劉瀟然見副省長突然語氣改變，嚴肅起來，心裏一顫，不知接下來會說什麽。副省長即使對自己看好，也不會直接在這裏就討論自己在懷才市那邊的工作調整，真要給領導看上了，那也是回去後，跟市裏的領導提才符合一般規律。
今天，能夠將自己長時間來的思考得到副省長的肯定，劉瀟然當然歡喜，也知道副省長肯定後，自己回到市裏的工作情況會有不小的改變，由此，他更關心也更擔心楊衝鋒接下來會說什麽樣的話。
“我身邊的秘書因為工作需要，要進行調整，空出一個秘書崗位，我也很頭痛，在全省找一個適合的人來擔任。你是第一個給找來談話的人，自己有什麽想法？”楊衝鋒話裏意思很明顯，雖然沒有表示對劉瀟然的滿意，劉瀟然也能夠聽出來自己有這樣的機會。
當真意想不到，誰會意想到劉瀟然在市裏都不怎麽受待見的一個小文字秘書，會讓抓經濟建設工作的副省長看中？劉瀟然也給這樣的突然機會炸得蒙了，不過，也知道自己的表現決定領導的決定。當下不急著回答，快速地思考起來。
先說了楊衝鋒身邊秘書的重要性，劉瀟然說自己雖對懷才市的經濟建設有過研究，但談不上成就，也不知能不能勝任副省長秘書這一工作，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會非常珍惜、努力提高自己以適應新的工作崗位，能夠在副省長身邊工作，能夠直接地受到領導的指點、教育和批評，自己悟性再差，也會努力趕上來，相信勤能補拙。
對這樣的回答，楊衝鋒主要是看他的思路、膽識和慎密，至於說什麽都不主要。又說，“請你談談對秘書這一職位的理解。”
劉瀟然雖說是秘書，但文字秘書和領導身邊的秘書完全是兩回事。隻是，在市政府辦六年，沒有殺過豬，也見過別人怎麽殺，何況他是有見地、有自己的想法的人，算得上是有準備的。回答這樣的問題不難，雖說不知楊衝鋒的脾氣性格，劉瀟然也不會亂揣摩，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劉瀟然雖說對秘書職位的理解沒什麽獨到之處，楊衝鋒也不是要找別出心裁的人，對劉瀟然的回應比較滿意。說，“瀟然，如果讓你到省裏來幫我當助手，有沒有信心？”
“有。”劉瀟然昂首挺胸地說，“省長，信心是有，隻是要省長多指教才可能跟得上您的工作思路……”
“有信心就好，具體工作到時再說。在懷才市那邊還有什麽要處理的？到省裏來有沒有什麽困難？”
“省長，我沒什麽困難，隨時可開始工作。”
劉瀟然見這樣一個天大的餡餅落到自己頭上，哪會不知深淺？自然想越快工作越好，占了位子，接下來就是安馨提高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免得讓領導不滿意，那才是自己的悲哀。
“也不急於一時，”楊衝鋒笑著，“如果懷才市那邊沒有什麽困難和問題，先讓李成幫你安排好，休息一天，將市裏那邊的工作跟副秘書長交待好，有必要回市裏一趟，就去走一趟。李成還有一些時間，這段時間你主要是熟悉新崗位、新環境和工作內容。”
“是，謝謝省長您對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提高自己，不讓省長失望。”在領導麵前態度肯定要好，這一點，都修煉到位。
“我想也不會看錯人的。”
劉瀟然不知用什麽來形容自己的變化，太突然了，他雖說對這次突然給通知到省裏來做種種猜測，卻都是圍繞著在懷才市那邊，或者，省府辦公廳要抽調人寫材料什麽的，絕對想不到是副省長要找秘書，而恰恰是從自己所寫的文章裏看到自己。
驚喜和幸福之餘，劉瀟然也在想，自己兩篇文章是去年刊發出來，文章還不是在省裏刊物上發表。由此可見副省長對全省的工作早有全盤的思考，能夠遇見到一年後甚至對接下來的經濟建設工作有了布局。又感念到自己平時的積累和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得到如此豐厚的回報，那是副省長看重自己對懷才市的經濟建設的一些粗淺認知。
自己絕對要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在最短的時間裏將欠缺的知識補上來，至少，要能夠跟得上副省長的思路，領會他的眼界和胸襟，才能在具體的工作中做好自己的工作。
聽楊衝鋒交待清楚，劉瀟然知道自己得先離開，也要消化這一天的突然變動，開了辦公室門，見門外張浩和秘書李成在外麵那間說話，笑談正歡的樣子。劉瀟然也沒有站著先體會自己的激動，深呼吸將心裏的激越壓下來。即使很難壓住那種跳起來的嗷嗷叫衝動，也知道這時不表現也會影響到了的進化對自己的看法。
好不容易讓領導看好，可不能在表露出那些不成熟的一麵，特別是這時候，不論是在副秘書長張浩麵前，還是在前輩李成麵前，都要有絕對的低調表現才行。
深吸兩口氣，將所有的念頭都壓下來，劉瀟然抬頭看著兩個說得很融洽的人。李成能夠跟張浩說的這樣融洽，也是明白領導的意思，再者他也不知道自己跟張浩之間的關係。今後由自己跟在領導身邊，李成自然會有較好的姿態來跟他們說話。
要不然，領導身邊的秘書會有也好的態度？這個念頭起來，隨即轉而想到自己接下來該用什麽樣的姿態來應對到來的身邊的人，還有懷才市的眾多老領導們。
之前，副省長對張浩到來似乎不怎麽高興，一進辦公室時將兩人冷落在那裏，是對自己的考驗還是對張浩陪著自己到來的不滿？真沒辦法弄明白，不過，張浩之前對自己照顧不少。這一次又陪著自己到省裏來，對他從心裏也是感謝的。何況，不論怎麽樣都要對之前的老領導們有很好的態度，才不會給人罵小人得誌。
在領導身邊，姿態和態度都非常重要吧。
說話的利潤也在留意著辦公室這邊，張浩之前也沒有機會想今天這樣跟副省長級別的領導接觸，跟領導秘書同樣沒有直接的接觸。偶爾有省裏領導到懷才市，他作為抓匯報材料的副秘書長，也沒有機會接待。即使有機會見省裏大領導，大領導身邊都會有市裏主要領導陪著。此時，有機會跟李成這樣的說說話，當然要留下一些機緣。
李成知道楊衝鋒將劉瀟然通知到來的原因，自己今後的工作會怎麽樣也不知，至少，今後要跟麵前這個人關係溝通好，跟劉瀟然更要打好基礎，接下來才會從領導這邊得到更多一些的資源和關照。
即使領導不直接發話，劉瀟然多跟自己往來兩次，也會讓辦公廳的領導多注意自己吧。
見劉瀟然出來，李成先站起來。讓張浩也覺得奇怪，副省長身邊的秘書對下麵的人會有如此好的姿態？難道這些人真的是沒有接觸時顯得高高在上，真正接觸時確實和藹可親？下麵的傳言可不是這樣，市裏的主要領導到省裏來見領導，打電話聯係都沒有幾句溫和的話，而真正遇上了，都冷冷地不理睬人。
看來，傳言似乎不對啊。張浩也站起來，劉瀟然不值當她這樣做，但李成站起來了，他哪會坐著不動讓領導身邊的秘書看到自己另一麵？
劉瀟然快兩步到兩人麵前，神態顯得平常，但臉上的高興也無法完全壓製，給李成看見了，心裏明白。說，“劉秘書，領導有什麽交待？”
“李秘書，領導讓我聽前輩的安排。”劉瀟然說，內心裏也是由衷尊敬李成。
“好。這樣就好。好。”李成接連說了幾個好，張浩聽得莫名其妙，看著李成也不知怎麽說。“我先請示一下領導，請兩位稍等。”
李成說著到副省長辦公室去，劉瀟然這時才對張浩說，“頭，感謝您啊。”
張浩雖聽出一些不對勁，卻絕對沒想到有什麽事發生，說，“省長跟你說些什麽？”轉念想自己怎麽能夠說這個沒水準的話，忙糾正說，“不是那個意思，是省長有什麽指示。”
李成很快就出來，一出來說，“劉秘書、張秘書長，走，我們先吃飯去，邊吃邊聊。”劉瀟然還沒有跟張浩說發生了什麽事，李成出來了，兩人也不好再說。
省府有自己的餐廳，餐廳有小間，完全可以做接待用。之前，楊衝鋒在省裏低調但省府的人都知道他在抓經濟建設工作，而省裏取得的成績也歸口在楊衝鋒身上，省府裏的根本對他就多幾分發自內心的尊重。為此，對楊衝鋒的安排也都盡力去做，食堂這邊也是如此。傳說李成即將離開副省長，這些人也不會因此輕看他。
交待了食堂的人後，李成帶著兩人往樓上走。樓梯較寬，完全可容下四五個人並排走，李成說，“劉秘書、張秘書長，就在食堂招待兩位可別嫌簡陋。楊省長這幾年來招待來客都是安排在食堂，我可不敢自作主張。”說著，別有意味地看了劉瀟然一眼，是在跟他說楊衝鋒這位領導的一些習慣。領導身邊的秘書，當然要了解領導的習慣，才能夠做好配合工作。
“很感謝李處長的熱情，有時間到懷才市，我一定要敬幾杯表達謝意。”張浩說，李成真到懷才市他不一定輪得上接待，留下這個話既是表示感謝，也是為自己日後有一個表現的機會。他也意識到，省裏對懷才市會另有規劃，今後，楊省長到懷才市的可能性會大多了。這次省城之行，最大的收獲就是跟李成這樣的領導身邊的秘書溝通得好了，留下的資源足夠讓自己在懷才市的位子稍有改觀。
“一定、一定。到懷才市肯定要叨擾張秘書長。”李成笑著說，離開楊衝鋒後，他會做什麽工作還弄不清，如果到懷才市去，市裏的主要領導還會記得他這個曾經領導身邊的秘書？自然要跟張浩這樣的人結下良好關係。
“那就說定了。”張浩笑嗬嗬地說。
進到包間，上了茶。李成喝茶後，才坐好對張浩說，“張秘書長，省長交待我來跟你說一樁事，也請你回去跟懷才市領導們匯報。”
“好，我一定如實傳達到。”
李成看了劉瀟然一眼，笑眯眯地說，“懷才市就是出人才啊，劉秘書在市裏潛心鑽研經濟建設方麵的工作，取得非常突出的成效。”見張浩似乎要說話，李成手壓了壓，表示先聽他說完，“楊省長這幾年來一直在探索秘書任用新模式，三年來，每一年換以為秘書。就是想打破已經形成的一些規律，領導秘書跟領導走，要將領導身邊的秘書作為一個簡單崗位來對待。我在領導身邊快滿一年了，也該另找崗位。當然，也是我和前兩位省長身邊的秘書沒有將工作做到位吧，這樣的因素肯定有。在我離開之前，楊省長要找另一個人來接替，楊省長從一年前就開始進行考察了。張秘書長，劉瀟然秘書就是楊省長考察的對象之一，經過這一年的考察，又經過之前的麵試，已經確定將劉瀟然秘書調到領導身邊做工作。劉秘書，先要恭喜你啊，你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省長的認可，很了不得哦。”
李成說著看劉瀟然，劉瀟然先就聽出李成話裏的意思，忙說，“劉秘書是前輩，我一定盡力學習，爭取進步。主要還要前輩多關愛、多指導……”
張浩真反應不過來，做夢也不會想到之前在市裏從沒給人看好的劉瀟然，會在一年前就給副省長看在眼中，列入進行考察的名單，並最終戰勝對手成為副省長的貼身秘書。誰會想到有這樣的好事？即使不肯相信這樣的是事實，可李成的話和劉瀟然之間的對話聽在張浩耳中，分明是劉瀟然在副省長麵前就得到了準確信息的。
頭腦懵著，張浩卻也是見過一些場麵，有自己的急智，當即站起來說，“瀟然，恭喜你了。李處，瀟然在平時工作中就有大氣、大誌向，能力超強。不過，瀟然啊，李處是前輩，你到省裏來一定要虛心跟李處多學習。”
這是最後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語氣裏卻有更多的高興。不管怎麽說，賓館劉瀟然對懷才市有什麽印象，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對他是有照顧的。留下這樣的情分，今後對自己總是有絕對好處。即使不考慮這些，從自己手下走出這樣一個大人才來，回到市裏，領導們也會另有顏色了吧。
楊衝鋒雖說不是省委常委，可抓經濟建設的副省長，手中的實權可不小。市裏領導們要想做出業績，自然繞不開經濟建設。
劉瀟然笑著，對張浩鄭重地說，“秘書長，我非常感謝省裏領導對我的關心，給我這樣一個增長見識、鍛煉自己的機會，感謝李秘書這一年來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接下來還要辛苦前輩多對我指教是深情。同時，也深刻感謝秘書長從六年前就開始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沒有您對我這樣關照，我哪會有這麽好的學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