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在哪裏
有些事情可做,但要有更恰當的理由。如果領導直接用工作來明說要對華英市進行大力改進,不僅華英市會有強力的反彈,省裏、甚至京城都會以為領導是在找這種堂皇的理由,做自己謀私的事。借用李昌德案子來對華英市進行推動,找到突破口,在一些人看來反而是應該的。
很多事情上就這樣莫名其妙。
周善琨對這些有自己的認知,但不會對外說什麽。
吳洋帶隊到市裏接手案子,華英市的反應和省廳的人做了哪些事,周善琨心裏也明白。聽賈書理直接說出這樣的事,稍沉吟,說,“賈廳長,你直接找領導談談自己的想法,不是更好?”
“會不會太突然了?”賈書理知道楊衝鋒對李昌德一案的態度,但要說相互間進行怎麽樣的溝通,卻不好直截了當地做。各人有自己的原則,也有自己的忌諱,跟楊衝鋒之間,賈書理沒有多少工作上的往來。之前,在省城裏楊衝鋒對省城市局的印象可不怎麽好,對市局會不會信任?
周善琨不說話,將注意力放在喝茶上。
賈書理見周善琨這樣,也知道有些話確實不必要多說,知道意思就行。看著周善琨,也不說話,過一會,兩人都覺得這樣的見麵有些滑稽。
相視而笑。
“周廳長,你說我用什麽時間才好?”
周善琨過來就很小心,他也知道賈書理之所以要這樣做,是要隱瞞住彼此的見麵。在省裏,這樣的事情用不著點明,大家都曾做過類似的事。賈書理問時間,自然也是要在隱秘的情況下跟領導見麵。
“這個好辦。”周善琨說,卻沒有解釋。
“辛苦周廳長了。”賈書理也不問,楊衝鋒那邊有消息自然會跟他聯絡,此時,周善琨確實不能給領導應諾什麽。
周善琨告辭離開,賈書理同樣很小心地將他送走。不想讓這樣的事情落到別人眼裏,對對手也是一種襲擊。吳洋如今站在前台,他在背後推動,讓其他人摸不清他的動向,才能夠出其不意。周善琨見到楊衝鋒,是在兩小時之後,兩人在“千色百花”碰麵。
“千色百花”是以會所的經營風格,有茶室、清吧、咖啡室、酒吧和完整的休閑項目,不過,在三年前這邊就走高端服務,而不是以賣肉體為業,在千色百花裏沒有這種業務。當然,有些客人跟小姐另有所約,都不能在會所裏做那種事。即使跟客人到外麵開房,會所得知也會警示。
會所裏的服務女生都是經受過係統訓練的,在訓練中將千色百花的經營理念進行灌輸,所以,極少有服務女生跟客人做那樣的事。而在之前,楊衝鋒不僅教訓過李長善等人,也讓左近的派出所、分局都受到牽連、處分,之後,楊衝鋒雖說不在高調,梅姐也極少到江北省城來,但這裏的經理在經營上也有才幹,三年來一直做得很好。
走高端路線,客人來源雖說局限一些,但收益穩定,客人群體也穩定。省城的大少們知道千色百花的深厚背景,同行之間也不敢chiguo裸進行打壓,經營中即使低調卻不影響生意。
楊衝鋒這三年來幾乎都不到這邊來,但這裏的主管卻認識他,也在會所裏給他留下專用包間,就像銀河天集團連鎖酒店給他留下專用房間一樣,不論楊衝鋒是不是去,都會將房間收拾好。
主管見到楊衝鋒到來,非常驚訝,親自給帶路、安排好一切,才回到自己辦公室,給上麵匯報。
楊衝鋒不理會這些,到千色百花來也是基於隱秘,不過,到這裏跟周善琨一起喝茶喝酒,也不擔心誰見了會多想。但今後還會有越來越多的活動,先讓千色百花這邊有所準備,今後跟人見麵討論事情,安排在千色百花才更安全。
對於特殊的客人,客人的車可以直接進到會所裏,不會跟其他人碰麵也不擔心有人監視跟蹤。
給周善琨要來一杯酒,說,“賈書理什麽意思?”
“賈廳長很有誠意。”周善琨說,“省廳的人到華英市後,不局限在李昌德的案子,估計是讓平江縣、華英市的一些人意識到一些問題,到省裏來施壓。雖不知具體詳情,賈廳長未雨綢繆,先做好萬全應對準備,也是一種必然。”
“他倒是敏感,不過,這樣也好。具體的工作要省廳去做,賈書理有這樣的決心,我們也少費一分勁力。”楊衝鋒看著周善琨說,“之前,建議你多關注華英市那邊的經濟情況,我心裏是有一個打算的。既然賈書理先找你,可能他也看到一些情況。”
“賈廳長平時不動聲色,在省裏也沒有幾個人看得穿他有什麽想法,我跟他打交道不多,但絕對他說可信任的。”
“省政法係統就算工作上還有很多不完善,做到這一地步已經很不錯。這背後自是有人在推動工作的進展,賈書理平時不肯往前麵站出來當靶子,那是他心裏明白。真要做成一些工作,退一步比進一步更有利。”
“省長,我明白了。”
楊衝鋒看著周善琨,雖說是在討論賈書理,確實也許讓周善琨明白一些做行政工作的道理。周善琨很快領悟到這一層意思,楊衝鋒笑著說,“都說到哪呢。”
“賈廳長其實也是有這樣的機會和條件,沒有吳洋在前麵堵槍眼,他還不得親自赤膊上陣?”
“也確實這樣。”
“我覺得該赤膊上陣就得上前紅了眼拚殺,李昌德犧牲了,從某種角度說那也是他看準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為自己的目標和理想,即使犧牲了,對他自己說來也是一種升華。”周善琨說,今天見過賈書理後,也想過很多。此時,將心裏的話說給楊衝鋒聽,那也是將心裏的決定說出來。
周善琨借李昌德來表達自己的認識,楊衝鋒也知道他是意識到了,看著他說,“善琨,先不急。我確實有意要請你到華英市去,但目前時機遠談不上成熟,所以沒有直接說破。既然你意識到了,那你說說自己有什麽想法?”
“省長,我也沒想好。”周善琨說,“賈書理讓我給你來傳信,我才想到省廳到華英市可能不單為一個案子。既然這樣,鬥爭再複雜、再激烈,總會讓目前的局麵得到改變。那接下去會做什麽工作?不外乎兩大方麵,一是要讓華英市穩定下來,這種交替中,隻有穩定了才不會讓華英市整個經濟工作受到拖累。
特別是平江縣,礦山產業經過十多年的另類模式,要理清這些關係,要讓新的開發格局盡快走上正軌,市裏和縣裏都要有真正熟悉經濟建設工作的人來落實這一決策,才能讓華英市少耽擱些時間;
二是著重未來的發展,至少華英市要形成共識,在經濟建設工作上跟全省的步調統一起來,縱然是起步晚一些,指導思想到位後,有足夠的執行力和執行決心,與省裏保持一致,就能夠縮短與其他地區之間的差距,使得全省齊步向前。
至於我個人,一直在省裏做工作,很少接觸到具體的行政工作。使得我在能力上有不少缺陷,也使得我在考慮問題時不能夠踏實而跟實際更吻合起來。我在想,有機會到一線去鍛煉學習,會讓自己變得更充實。從華英市來看,副職可能更適合我,政府工作也更能夠讓我得到鍛煉的機會……”
周善琨不知楊衝鋒會怎麽安排他的職務,在華英市那邊有數的職位裏,唯有常務副市長對他說來最為切合。像他這樣沒有經過基層工作經曆的,要一上手就擔任主政一方的大員,可能性是比較小的。而周善琨如今已經是幾年資曆的副廳長,也不可能到縣裏去擔任一把手,即使他願意,省裏和市裏也不會將位子給他占著。
再說,要在華英市做經濟方麵工作,最適合的就是常務副市長了。華英市風波之後,甚至有可能將何森書記都要換掉,其他的位子更可能給一連串地揪出來。這時候,對將來華英市格局進行先布局,將人手都準備好,才會在接下來的工作中不會亂了手腳。
楊衝鋒看著他,也知道周善琨這樣說對他而言多少有些委屈,但也是自知的一種表現。不過,周善琨雖說沒有基層工作的經驗,但在省辦公廳裏也處理過很多政務上的工作,對下麵也算熟悉。讓其他人到華英市去做工作,並不是不信任。何森還能不能保住他目前的位子,確實很難說,華英市目前的狀況不該他負責的,隻是,他是市裏一把手,華英市這種情況也會讓其他人攻擊有充足的借口。
退一步說,何森能夠保住市委書記的位子,在華英市這個關鍵時刻,也要人來幫忙,才能更好地控製住局麵。
“善琨,華英市那邊會有什麽樣的局麵,目前都還是一廂情願地進行設想。能不能實現,這個過程我是希望盡量縮短,然而,我們的設想有可能拖上十年八年。”
“我明白,華英市不是一天兩天,如今這局麵是十多年累積而致。這期間,可能也有人曾有省長的想法,但至今沒有進展。但我深信省長的決心和魄力,而目前江北省的形勢也要求解決華英市的問題,省裏必然對這一工作高度重視起來。”
“確實,目前江北省表麵上看起來發展的勢頭不錯,讓人鼓舞,但發展的局限性也非常明顯。省裏有些人在為目前的發展歡慶,肯定也會有人看我們的不足,謀求更大更長遠的發展。華英市目前對江北省發展的阻遏非常明顯,我們絕對不能在容許這種狀況存在。今天,討論到這個問題,我是希望等那邊的工作開展後,你要有比較全麵的準備。”
“省長,我就擔心自己工作經驗欠缺,那裏不足,讓省長失望啊。”
“你的能力為所了解的,至於今後到華英市去,不論是常務副市長還是市長,工作性質都沒有太多差別……”
“我會盡力做好準備,不讓省長失望……”
周善琨這次談話,讓兩人之間的關係更進一層。如果過一段時間到華英市去出任市長,對他而言,在仕途上的發展就沒有給耽誤。這三年在省裏任副廳長也算是付出有收獲了。
“賈廳長那邊怎麽安排?”
“我直接找他就是了。”楊衝鋒說,“善琨目前還是先不直接接觸華英市那邊的事情,過早驚動對方,說不定更麻煩。”
這也是對周善琨的一種保護。
司機老趙這一段時間都非常小心,每天出車和收車的時間非常有規律。好在華英市的出租車不少,老趙就算跟平時有些不同,圈子裏的人也不會多關注。平時比較近的幾個人,也不一定看出他這樣的規律跟以前有多少不同。
開出租車都會有一個親近的圈子,幾個人在生意上相互幫忙,發生什麽偶然事件,或者客人要鬧事都會相互幫襯。有時候,有朋友叫車自己空不了,便叫朋友幫跑一趟,或者自己遇上好幾個客人,一車裝不了,也會叫朋友來幫忙的。時間稍長,就有一個小圈子。
老趙平時做事也勤快,幫忙肯賣力,特別是遇上客人要賴車錢,或喝醉了在床上鬧,老趙從不退後,這一點讓他身邊的幾個車友都很親近他。這一段時間,老趙卻是在躲著他們。老趙獨身,了無牽掛,大家要是約著聚一聚,有時候會買了酒菜到老趙那裏去鬧一鬧。下館子當然更方便,但下館子哪有自己買了菜自己做實惠?
隻是,自從將那個女人藏在家裏後,老趙最擔心的就是朋友們會到他家裏去。比較窄小的房子前麵有院子,院子雖不大,卻最適合大家在這種不冷的天氣裏圍坐喝酒吃肉。每當這種聚集,老趙自己不用操刀,坐在院子裏打點小牌,自有人喜愛下廚做菜。司機們喝酒都不太在行,畢竟平時不敢喝酒,要開車。休息下來,喝酒也有度,不會完全放開醉如爛泥。吃飽喝足後,也不用老趙多費神將人送回去。
以前,老趙總是喜歡這樣聚集的。
雖說會極力回避朋友們,但又不能表現得太特殊,要不讓朋友們覺得自己不對勁,可能會特意到他家裏來。家太小,就那麽兩間,來人來客不可能不進裏間去。如今,裏間關著叫珊珊的女人。
過這麽一些時候,老趙和女人珊珊之間也有了些默契,雖說在家裏還是用鐵鏈子將珊珊的腿鎖住了,不讓她有任何離開的機會,但兩人在裏間不像你死我活的對手。老趙晚上也能夠安心在珊珊身邊睡,不怕她用腳鏈捆住自己的脖子。
老趙一直擔心的,除了朋友們會不會到自己家裏聚集聚餐之外,也擔心珊珊這個女人突然失蹤,會不會引起她家裏的人搜找報警?老趙關注著市電視台的新聞,也報紙,看有沒有這方麵的內容。警方要是出動,平時就該更加小心。
這個女人要是給外麵的人看到,她會不會將這一切都鬧出去?自己先強jian她,再將她禁錮在家裏,如今算起來也快一個月了。一直都平安無事,讓老趙放心一些。天氣漸熱,更適合在院子裏吃喝,讓老趙又多一份擔心。大家要是提議到自己家裏聚餐,有什麽理由來推托?
出租車司機還有另一個優勢,那就是消息來源比較多,或者說,出租車司機這個群體之間,誰聽到什麽消息,用不了多久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傳遍了。
市裏來了省廳對之前的案子進行調查,老趙說聽說了的,消息來源不知是誰。但相信這樣的事情,那天他將珊珊帶回來後,第二天就聽到了平江縣常務副縣長李昌德在別墅給人殺死的消息,隨後,又傳開了李昌德是偷人女人才給殺了的,凶手已經投案。
老趙第一次見到珊珊,覺得她不對勁,但他也不多問,有些事情不知道心裏就安,知道了反而對自己沒什麽好處。隨後,市裏顯得緊張,而平江縣那邊傳來的一些消息也說明在華英市這邊不輕鬆,特別是華英市這邊霸河高科的手下在市裏到處搜找,出租車司機自然能夠從種種跡象裏看到一些問題,朋友之間相互提醒,免得讓自己朋友給那些人惹上。
老趙這將近一個月來,都不能自在,但隨著時間的推進,對這些擔心漸漸地有些麻木,適應了會好很多。而他跟珊珊之間的仇視對立也在一天天的相處中變得淡。
珊珊最初的屈服是擔心老趙將她殺了,老趙確實也有這樣的心思,殺了後自己沒有必要擔心什麽,將屍體運到山間丟進坑洞裏,才不相信會給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