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開善進省裏
要將老瘋子帶走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做到的,除非老瘋子沒瘋,跟他們逃走。但平江縣的人都不相信老瘋子會沒有瘋,隻是,現在瘋不瘋都是一個結果。對平江縣說來,他們更相信老瘋子還藏在縣裏,要將人找出來才是當緊要做的。
雖說到夜深了,何缺還不能就睡,將縣城路口的一些監控錄像、關卡的監控都調集起來,讓人慢慢地看,要找出其中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老瘋子往郊區走的過程都能夠接得上,隻是出了主街後,果然不再回來。由此,可排除老瘋子在縣城裏某一處睡了而讓大家找。
市裏得知這一情況,也讓不少人在城區找,跟平江縣連接起來,將入城的監控進行細查,看不出什麽名堂。但老瘋子要說不重要,那是他瘋了,假如這兩年多是在裝瘋,那老瘋子手裏會有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近兩年,大家確認老瘋子已經瘋了後,對他都不在意。而他經常深夜四處溜達,肯定看到不少的事,積累下來,對平江縣和華英市都很不利。
分析推測,將老瘋子帶走的人是省廳的警員,那說明省裏有人對華英市這邊不滿了,在背後做工作。他們的意圖可能是借李昌德案子為契機,插手華英市市局的工作。目標究竟在哪裏,雖不能就確定,但不難猜測。
何霸得知這一情況,也沒有深責劉誌敬,有些事情不是注意小心就能夠防範得好的。這也是一個規律性的東西,每過一段時間,省裏或市裏總會有人對華英市、平江縣這邊做一些工作,妄圖要改變目前這樣的狀況。平江縣的的礦山收益,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人眼紅,想插手進來或將這些利益拿走。何霸自然不在意有人過來到碗裏奪食,隻要有足夠的實力,就能夠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自然不怕。如果對方實力遠勝自己,自然沒有多少招架之力。
但如今誰想到華英市來謀奪利益,那就擺開架勢一拚吧。
市裏這邊搜找老瘋子是李夢三在負責,同時,也在搜找省廳下來的人。杜勇、吳洋等人不好將他們怎麽樣,但暗中在市裏活動的人,要將他們找到之後找機會給弄了,丟到平江縣礦山礦坑裏去,誰還能找回屍體?這種事情,對李夢三和手下的人沒少做過,有足夠的經驗。
在會議室這邊沒找到疑惑的對象,說明對方對這事的運作做得周密細致。吳洋才從省城返回,到省裏見過哪些人,也不能完全掌握。在市裏有他們的資源,卻不會像在華英市這樣控製如臂使指,也不可能對吳洋進行嚴密追蹤與監控。
如今,要怎麽樣來應對來自省裏的壓力,何霸帶著李夢三到老宅子去見師父。每一次來老宅子,都會有不同的感覺,這一次是在深夜。四周都靜謐得讓人心寒,隻是,何霸等人心誌堅韌,根本不可能受到環境的影響。
劉誌敬在平江縣辦這件事沒有辦好,雖然市裏這邊提醒過縣裏要密切注意,還是讓人給算計了。不過,這對劉誌敬說來也是一次磨煉,沒有經受這些生與死的較量,一個人是難有絕大提高的。這樣的機會,讓劉誌敬在絕境中走出來,心誌受到錘煉,未必都是壞事。
一個人的成長,多經受一些風風雨雨,等他獨擋一麵時,再遇上不順會有不錯的心態,也會有更多更實際的辦法來應對。
相比,李夢三在市裏,雖說是跟在自己身邊,但經手辦的事情不少,心誌也就成熟得多。自己徒弟眾多,但給何霸看好的人卻少。劉誌敬算是一個,同樣,劉誌敬的表現也讓師父看中,才會有目前在平江縣那邊鍛煉的機緣。但願經過這次變動,讓他真正成長起來,到市裏能夠支撐起台麵。
在市裏,集團這方麵的管理人才引進不少,但市委、市政府等高層領導中,最直接的自己人還沒有掌握實權。十多年來的培養,花費的資源無數,跟劉誌敬一起受到重視的,也就劉誌敬一個表現得最突出。
市裏的領導層跟師父一個陣營的人多,但真正從徒弟裏選出來培養的人卻還沒有達到市裏主要領導的層次。畢竟,這種層次的位子受到中央掌控,副廳、廳級的領導省裏也不能完全主導。京城那邊的資源本來可用,但師父說過,京城的資源隻能用在生死關頭,平時的事都不能去動用,連想都不能想。
何霸也理解,跟京城那邊的關係雖說不會斷掉,但京城不肯拿他們的獻出,自然是不肯完全將華英市這邊的人納入體係的一環。也就不肯將資源分給這邊,至於華英市這邊要怎麽利用京城的資源,也還是有手段的。
這些年來在省裏的搏殺、運轉,說明師父在中國問題上看得精準。京城裏不會主動給他們任何資源,隻是,他們借助京城那邊的影響,在省裏自己造勢,利用人們的心裏,還是大有所為的。
到如今,在省裏有這麽多人支持華英市,不就是最好的詮釋?
蔡琴走在何霸身邊,不說話,是蔡琴說要過來見高開善,覺得今天的事情或許不簡單丟失一個老瘋子。這個人或許是裝瘋三年,一旦給省裏的人找到了,會有最關鍵的一些東西落到對方手裏,單單是市裏這邊要強製抵擋,可能會陷入被動。
何霸知道在這些方麵的跟“軍師”不在一檔次,也知道老爺子即使睡下,真有事情要商議,也不會責怪他們。對下麵人的要求,老爺子顯得更多寬容,很少苛責。
這時候對市裏不少人說來才是最美生活的開始,但高開善的作息時間很有規律,特別珍惜晚上最佳睡覺時間,每天,都是晚上十點上g睡覺,到夜裏一點多醒來。
何霸三人就是踩著點到老宅子來見高開善的。
進到老宅子,何霸等人熟悉高開善的生活規律,在會客間等著。自有人將三人到來的消息,傳給睡覺醒來的高開善。不久,見高開善穿著寬鬆的純棉睡衣出來,臉色紅潤,精神飽滿。
何霸三人站起來,何霸和李夢三忙叫師父,蔡琴卻說,“吵老爺子休息了,罪過罪過。”
“人老了,睡眠少些,睡一覺踏實的,醒來也沒什麽影響。軍師辛苦了。”高開善和蔡琴兩人都是過五十歲的坎,但從外貌看,高開善比蔡琴要年輕至少十歲,跟何霸的年齡差不多。蔡琴也是精力特別旺盛的人,隻是,在華英市一直籌謀,勞損消耗也大,顯得有些蒼老。
“老爺子,今天中午在平江縣丟失一個老瘋子,應該是對方查到什麽,才下手的。縣裏和市裏雖做了補救,卻勞而無功。他們是謀定而動啊。如此,就該上到省裏的層麵,看來又要勞動老爺子了。”蔡琴說,喝著粥,養身。
“這沒什麽,消停兩年了,也該動一動。”高開善說,“前兩天我聽省裏說,跟李昌德關係不差的一個副省長有些異常,平時都不說話、不露麵,這個月到京城去,又在省裏見張滔鵬,密談過幾次。想必,根子還是在我們這邊啊。”
“一個副省長算什麽東西。”何霸說。
“楊衝鋒三年前從市長一步走到副省長的位子,三年來一直低調,但這三年在省裏做出的成績不可小看,也說明他自己是有些成就的。他雖說從沒招惹華英市,但當年還是市長時,氣焰可不低,跟李雷、胡晉南、梁為民這些人都較勁過,還占了上風,你說他算什麽東西?”高開善說,看向何霸,也是有要教訓他的意思。
對省裏高層,何霸確實了解不透,主要是高開善在運作。而何霸不太適宜到省裏高層圈子露麵,凶霸霸的樣子當一個人大代表還成,有企業的身份和背景是適合的,跟省裏高層往來就不怎麽適宜了。
師徒在華英市經營十多年,雖說有著風風雨雨,但每一次都能夠過關,每一次都讓對手倒大黴。而何霸等在華英市、平江縣等地的經營猶如鐵桶一般,外麵再難插手。即使省裏強行將何森這個市委書記壓下來,也僅僅在市裏能夠立足,根本不能將自己的意圖實施出來。對何霸說來,有足夠的信心看不起一個副省長,就算是省長張滔鵬,在心裏都沒有多少份量。
張滔鵬當初上位後,還是是也曾覬覦過華英市?結果華英市沒有絲毫傷著。
“楊衝鋒這個人確實不能小看。”蔡琴說,他雖不在圈子裏,但對省裏的高層有更多的關注和信息,“這個人三年前能夠走到這個位子來,是省裏經濟環境有著絕大的作用,三年來,能夠將之前的招商引資項目消化掉,轉化成利稅,心胸裏有著難以估計的才幹。老爺子對這個人知道多少?”
“知道不多,之前在平通市鬧,即使跟省裏那幾個人較勁,也不算是正麵交鋒。他所依憑的還是招商引資這一塊。當年蔣為為和張滔鵬都要拉他,李雷等人做事會顧忌這兩人的麵子,自然不會放手施為。他還不到四十雖吧,當年到副省長最多才三十八歲,放在全國都是非常醒目的。時勢造英雄,誰料他上來後卻低調下去,讓人對他多少有些忽視了。”高開善說,對楊衝鋒的不重視,高開善直承其事。
“李昌德跟這個楊衝鋒確實有一段情分,”蔡琴說,在李昌德到平江縣後,這邊對他有所調查,蔡琴自然掌握這些情況,“或許是楊衝鋒到省裏後工作難以開展,要打開局麵不容易。也不知具體因由,他跟李昌德的父親關係突然密切起來。得知李昌德這個逆子在省裏混鬧,後來找到李昌德,也不知怎麽回事李昌德特別敬服楊衝鋒,事事都聽楊衝鋒的,才走到何森身邊做事,後來給何森帶到華英市來。”
“這麽說,何森跟這個楊衝鋒也有很深關係?那這一次對方過來做這些事,是不是這個楊衝鋒在背後弄鬼?”何霸說。
“你不要把手伸到省城去,對何森那裏也不要亂出點子。”高開善說,看著何霸,知道他問話的意思。鎮上楊衝鋒在背後搗鬼,何霸說不定會派人到省城去跟楊衝鋒為難,製造一起車禍之類的,即使給找到凶手,跟何霸或華英市的關係都不是太明顯。但高開善不會這樣想,省裏高層,不論是誰,背後都有足夠的力量。“我到省裏走走,市裏這邊就請軍師穩住陣腳。”
“請老爺子放心,我們會在市裏盡量做好彌補工作,不會有多大動靜給鬧出來。”蔡琴說。
“省廳下來應該有兩隊,他們瞞得緊,省裏一些領導都不知情。從目前看來,對方不僅僅是在李昌德案子上做文章,這樣也好。”高開善說,“平靜兩年,已經是不錯了。要說想年年都安穩平靜,我們在華英市這邊還有多少價值可得?因為有價值,才會吸引人過來謀奪。這些都是必然之事,都是人之常情,我們心裏也要有泰然之態,對自己也是一種修煉。”
“師父,我知道了。”何霸說。
形勢明朗,對此也有自己的應對之策,即使落了後手,對華英市說來也不是誰都能夠撼動的存在。省裏有足夠的同盟者,有利益共同體,到省裏層麵進行較量,誰贏誰輸,都不是一句話能夠定下的。
何霸、蔡琴和李夢三從老宅子出來,何霸說,“軍師,去喝一杯?”
“也好。”蔡琴知道何霸心裏患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聊一聊,對下一步在華英市和平江縣都有好處。
李夢三出了老街,說何霸說,“老大、軍師,我不陪你們了。”
“也好,你多辛苦一點。”何霸說,李夢三主要是做具體事情的,忙一些,但不用多想這些來傷腦筋。
進到茶樓,包間裏有穿得暴露的女子在裏麵,何霸有事情要說,讓這些人都離開。何霸沒有細致品茶的習慣,一杯八寶茶,放了管子和勺子,在杯子裏攪動著。蔡琴不記者說,喝著雨前龍井,細細品味。
“軍師,楊衝鋒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
“我遠遠見過,雄壯健碩,神氣內斂。隻怕也是一個好手,但太遠了看不準。”蔡琴說,何霸的武力值太高,如果他見到楊衝鋒自然會有判斷,“這個且不管,據說平通市那邊的一些項目都跟他有關係,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到的。”
何霸不說話,臉上的情緒卻很明顯。
第二天,高開善聯係了孔俊,一起到省裏去。省廳的人既然在背後做工作,孔俊這個市政法委書記到省裏走一走,匯報一些情況,也不算超過界線。
到高開善這種地步,心誌之堅,已經不是外因能夠動搖。對省廳在市裏所作的事,即使沒有真正見到省廳的人,從這些跡象裏也能夠判斷出一句有哪些事被人做過。如今,到省裏去也有把握,對華英市這邊的現狀,維係這麽多年,省裏方方麵麵力量的較量也非常熟悉。
兩年前,蔣為為離開江北省劉明新到省裏來,高開善多少有些擔心。怕劉明新到江北省後會將華英市作為立足的靶子,可這兩年來,劉明新在省裏已經站穩腳跟,他也到省裏見過劉明新兩次,彼此之間說不出什麽多默契,可彼此心裏明白。
在華英市的問題上,劉明新不會主動做出什麽決策。高開善也不會在劉明新麵前表什麽態,不需要,但如今省廳的人在華英市有實際的動作了,首先要弄清楚這些動作是從哪裏發源。隻要不是劉明新的意思,其他的人最終還是要看劉明新的態度。
如果是劉明新要動一動華英市,高開善也會有所配合,但這個度怎麽控製,卻是要見麵後彼此談出來的。高開善沒有資格跟劉明新對等,但劉明新即使是江北省的省委shu記,那天跟警察那邊有沒有對等的份量?
蔣為為等曆任江北省一把手還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也才使得華英市到如今依然是高開善所需要的現狀。有這個底蘊,高開善自然不擔心自己份量太輕。
之前,蔣為為到省裏來時,京城那邊曾提示過高開善,要他怎麽做。兩年前劉明新到來之前,京城甚至都沒有說什麽,過來的兩年,果然華英市的形勢如同高開善預料那樣,風平浪靜。想必,不會是劉明新等兩年了才對華英市動手。
如此判斷,這次在華英市動作的背後,應該是楊衝鋒等人的意思,至於張滔鵬會不會插手其中,確實不好斷定。張滔鵬在省裏的位子有些微妙,對他的前途而言是很不妙的,兩年前沒有抓住機遇,讓劉明新過來阻擊了他的進步之路,也說明張滔鵬在京城沒有足夠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