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公
抱住雷芸的剎那，莫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出手指放在了前者的鼻端，當發現雷芸還有著微弱的呼吸后，當即長長地呼了口氣。
這時，李夢琪奔上了前來，抬手輕輕拍了下莫問的肩膀，擔憂的問：「你沒事吧？」
莫問搖頭一笑，「沒事」
李夢琪鬆了口氣后，當即抬手握住了雷芸的皓腕，一股魔氣注入其中，隨之她緩緩閉上了眼。
片刻，李夢琪睜開眼，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她也沒事魂魄還在。」
聞聲，莫問的笑更盛了一分。然而他這笑容猶如曇花一現，很快，他身子便是一個不穩，抱著雷芸狠狠得摔在了地上。
一聲悶哼過後，一抹血跡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這時。
周圍四溢的黑霧已經散去了，清冷的月光，透過花樓四處損破的縫隙灑落進來，照在大堂內，顯得那麼孤寂，悲涼。
李夢琪欠下身來，雙手緊緊搭在莫問的雙肩，緊張的問道：「呆瓜，你怎麼了？」
「沒大礙。只是剛剛那衝擊太強烈，震得我有些氣血不穩。」
莫問輕輕說了這麼一句后，天往真氣在體內開始荊條有序的運轉了起來，氣血漸漸平穩了，原本疼痛的經脈，經過天往真氣的輕拂，也好了很多。
李夢琪嘟起了嘴，憐惜的抱怨：「你太拼了！剛剛那麼強的衝擊，你竟然不進反退！」
莫問不在意的笑了下，低頭望向在懷裡沉睡的雷芸，輕輕道：「她沒事就好。」
聞聲。
李夢琪心中酸溜溜的，莫問還沒這麼抱過她呢。
撇了下嘴后，李夢琪恍若想到了什麼，當即凝眉道：「你這燒火棍兒怎麼回事？那天打童嵐的威力呢？」
「我也不知道。」
莫問也是百般不解，猴哥給的這棍子，到底有何玄妙呢？
就當兩人凝眉不解的時候，一道滿含悲涼意味的話，在他們耳畔響了起來。
「呵呵……你贏了……讓我魂飛魄散吧……」
莫問和李夢琪當即隨聲望去，只見一道虛幻的人影正站在他們身前。
這女子和大堂中那石像的模樣十分相近，她赤著腳，踩著污塵之上，卻不染一絲塵埃。
莫問和李夢琪都清楚，這便是剛剛佔據雷芸身軀的楚音。
她是個鬼。
在月光的照耀下，沒有影子的存在。
她望著莫問，眼中的神色，透著凄哀，幽怨。
是那麼的無助。
讓人看了，揪心的一疼。
自她的身上，莫問和李夢琪再感覺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李夢琪盯著楚音那蘊含了太多情緒的眸子，好奇的問：「你有何怨？」
「怨？」
楚音輕輕低喃了這麼一聲后，輕輕道：「我自幼顛沛流離，本以為逃到青陽會有好日子可過，沒想到卻被強人所迫，成了這花樓的歌妓。花樓的主人，給我特意打造了個塑像，作為吸引人的招牌，可這歌妓沒做多久，胡人來了，燒殺搶『奸』無所不為。」
說到這，楚音的臉上露出了恐懼和憤恨交融的神色，她抬手指向大堂中央的那個石像，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我就在自己的石像下，被百名胡人輪番糟蹋！實不堪辱的我，咬舌自盡了。死之前，我看到自己的身上遍布淤青，以及胡人留在下的，那大量令人作嘔的粘稠液體……」
見此一幕。
莫問的牙關隱隱咬了起來，李夢琪的雙手也是猛然握緊。
「你們先前殺的第一個鬼婦，便是這花樓的原主。」楚音凄涼的一笑，接著道：「不過在不久前，我成了這花樓的老闆，整座青陽鎮被我接手了，而整個鎮子里的遊魂，都已經被我煉化大半，他們都是我的奴僕！今天抓到這個女孩，本以為我會重生有望，沒想到……沒想到……」
她就站在那兒，嘴角浮著苦笑，嘴裡反覆喃喃著沒想到這三個字。
唯一的救命稻草被莫問斬斷。
她崩潰了……
聽完楚音的話，莫問好奇的問道：「不久前，天生異變，大地上莫名的散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也就是那力量助長了你，對嗎？」
他現在所問的話，也正是當初方木在墓中對他說的。莫問只是在聽聞楚音的講述后，陡然想起了方木的話。
楚音望著莫問，輕輕地點了下頭。
莫問又問：「全鎮皆是鬼，為何只有你會變得這般強？」
「因為只有我死在了這石像旁邊，在我死掉的剎那，我明顯的感覺到由石像上，傳出了一股很奇異的力量，注入到了我的靈魂之中。」楚音目光望向那沐浴在月光中得的破舊石像，喃喃道：「應該就是那股力量，令我變得與眾不同了吧。不過現在被你打的，我實力已經散去了大半，與那些剛剛死掉的嘍啰，沒有什麼不同了……「
稍作沉寂之後，莫問眉頭一松，像是放棄了什麼。他望向楚音，眼中掠過了一抹憐惜，「這次我便饒了你，不要在害人了。」
莫問沒想到楚音的過去竟然那麼苦，說到底，她也是個苦命人。
對她，莫問下不去手……
楚音搖了搖頭，十分鄭重的懇求道：「我求你殺了我。」
莫問愣了。
李夢琪嘆息了一聲，道：「殺了她吧。」
莫問搞不清楚現狀了，「為什麼？」
李夢琪惆然道：「死後怨氣太重，且手上有殺孽的，除非借體重生，或是找替身代死。否則冥府是不收的。而且像她這種橫死之人，是不能離開死地的。」
莫問瞪大了眼，「也就是說，我若不除了她，她便只能選擇殺人或繼續留在這裡？」
李夢琪只是輕嘆一聲。
楚音苦澀的一笑，道：「剛剛被你重擊之後，這麼多年來，我的腦子史無前例得到了清晰的感覺。心裡的怨念也全都沒了，只是我不知道，這種狀態能保持多久，所以請你殺了我吧。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也不想殺人了……」
李夢琪眼睛有些泛紅，道：「讓她解脫吧……」
莫問安靜下來，眼中閃過掙扎之色。
許久，莫問狠狠的握了下拳，恍若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他將雷芸輕輕放到地上后。
收起七夜棍，緩緩拔出了龍牙，劍尖指向楚音，他的手竟是有些細微的顫抖。
楚音就那麼靜靜的望著莫問，嘴角的弧度一直那麼勾著。
任誰看了，都十分的心疼。
重重的呼吸了一聲后，莫問陡然將龍牙捅進了楚音的胸膛，毫無阻力的貫穿而入。
楚音的身子當即開始潰散。
她並沒有如同其他死與莫問劍下的鬼一樣，發出不甘的臨終哀嚎。
她依舊笑著，對莫問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而後，她緩緩閉上了眼。
「解脫了…」
她心頭念完這麼一句后，身子便是化作了一縷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