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惡客
段譽走到岸閑逛,看見四下無人,便在一株大樹後解了手。
阿朱和阿碧依然離開,段譽在原地閑坐旁坐了一會,便無聊起來,心想:“且去瞧瞧這裏的曼陀羅花山莊的山花有何異種?”
從山林外信步鑽入園林之中觀賞,隻見花林中除山茶外更無別樣花卉,連最常見的牽牛花、月月紅、薔薇之類也是一朵都無。
但山莊中所植的山茶卻大都平平無奇,唯一好處隻是得個“多”字,段譽不由得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走出數十丈後,段譽隻見山茶品種漸增多,偶爾也有一兩本山茶花還算珍奇,卻都栽種不得其法,心想:“這莊子枉自以‘曼陀’為名,卻把佳種山茶給遭蹋了。”
不過奇就奇在這些山茶花雖然栽種沒有章法,但卻都生長的鬱鬱蔥蔥,仿佛是地下的營養過剩一般,有的山茶花甚至長得三四米高,有了遮天蔽日的氣象。
段譽搖了搖頭,又想起自己不應該在別人家的院子裏麵閑逛:“我得回去了,阿朱阿碧回來不見了我,隻怕心中著急。”
可是段譽轉身走了沒有幾步,突然暗叫一聲:“糟糕!”
原來段譽在花林中信步而行,所留神的隻是茶花,竟然忘了記憶路徑,從千篇一律的山茶花中穿過,此時已經忘了路徑。
眼見腳下的小路東一條、西一條,不知那一條才是來路,段譽撓了撓頭,自己想要原路返回卻有點兒難了,心想:“先走到水邊再說。”
可是段譽越走越覺不對,從一條小路上穿過,卻發現眼中山茶都是先前沒見過的,正暗暗擔心,忽聽得左首林中有人說話,仔細辨別,竟然是阿朱的聲音。
段譽大喜,急忙靠了過去,心想:“我且在這裏等她們一陣,待她們說完了話,就可一齊回去。”
隻林中聽得阿朱說道:“公子身子很好,飯量也不錯。這兩個月中,他是在練丐幫的‘打狗棒法’,想來是要和丐幫中的人物較量較量。”
段譽心想:“阿朱是在說慕容公子的事,我不該背後偷聽旁人的說話,該當走遠些好。可是又不能走得太遠,否則她們說完了話我還不知道。”
便在此時,段譽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一聲歎息。
霎時之間,段譽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顆心怦怦跳動。心想:“這一聲歎息如此好聽,世上怎能有這樣的聲音?”
隻聽得那聲音輕輕問道:“他這次出門,是到那裏去?”
段譽聽得一聲歎息,已然心神震動,待聽到這兩句說話,更是全身熱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說不出的羨慕和妒忌:“她問的明明是慕容公子。她對慕容公子這般關切,這般掛在心懷。慕容公子,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隻聽阿朱道:“公子出門之時,說是要到洛陽去會會丐幫中的好手,鄧大哥隨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姑娘還是應該先顧忌眼前那欺上門的惡人!”
段譽心中一驚,想到鳩摩智和肖肝通行的一幫惡客,頓時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這曼陀羅山莊能否擋得住那群惡客,要是自己在被鳩摩智捉了去,說不定要被扔到火法上烤成灰燼。
那女子悠悠的道:“不過是一幫小蟊賊,仗著有幾分武功就敢闖入我曼陀羅山莊?曼陀羅山莊之中栽種了一萬三千株曼陀羅神花,形成一道花海大陣,催動起來能夠抵擋千軍萬馬,當年北燕的皇帝就是用此陣法擋住了遼國的十萬大軍!”
段譽聽了這女子的話,心中便是驚奇:“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山莊竟然有這麽大的來曆,這位奇美的女子估計也是那位流落的公主王女一般的人物!”
阿朱道:“小姐說的極是,但是那惡人手段高強,內力也詭異多端,阿草就是吃了他們的暗虧,才昏倒的,小姐萬萬不可輕敵啊!”
卻聽那女子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們擔心,我就去會上一會這些惡人,阿草傷的這樣種,你們快把他帶回還施水閣好好調養!對了,見到我姨母,切莫要說起這些惡賊的事情,要是她老人家知道有外人闖進山莊之中,非要把這些惡賊剁成肉泥,變成花肥不可!”
阿朱道:“小姐也太過心善了吧,對付這等惡賊,何必要這般善良,要我說,把他們剁成肉餡包包子喂狗都是應該!”
阿朱也許是想到自己的竹屋被鳩摩智一掌劈碎的事情,狠狠的哼哼著。
段譽頓時笑了起來,這阿碧姑娘直來直去,比起那位神秘的奇美女子來說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段譽癡癡的笑著,一時想得出神,腦袋突然在一根樹枝上一撞,禁不住“啊”的一聲,急忙掩口,已是不及。
那女子轉頭問道:“是誰?”
段譽知道飾掩不住了,便即咳嗽一聲,恭敬的搭了手,站在在樹叢後說道:“在下段譽,觀賞貴莊玉茗,擅闖至此,伏乞恕罪。”
那女子低聲道:“阿朱,是你們同來的那位相公麽?”
阿朱忙道:“是的。姑娘莫去理他,他隻是我們救得一個閑人,既然僥幸逃到了莊子裏麵,就是他的福緣,若是他能夠活著逃出去,也算是全了他的一條性命!”
段譽心中惴惴不安,正如阿朱所說,自己確實是一個實打實的閑人,和惡客的爭鬥也起不到半點作用,隻是個累贅罷了。
那女子道:“慢著,我要你們把他送出去,這莊子裏麵這等險惡,他一個人凡人如何能夠活下去。”
阿朱猶豫道:“這個……阿草現在重傷在身,我們可沒時間送這麽一個閑人出去!”
那女子道:“怎麽?你們隻聽夫人的話,不聽我的話嗎?”
女子言語中似乎微含怒氣。阿朱忙道:“姑娘隻要不讓舅太太得知,婢子自然遵命。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願意,我們願意。”
那女子道:“那你們先去將阿草送到水閣中修養,再送這閑人出去。”
阿朱仍是遲疑,勉勉強強的應了聲:“是!”
段譽自從聽了那女子的一聲歎息之後,此後越聽越是著迷,聽得她便要離去,這一去之後,隻怕從此不能再見,那實是畢生的憾事,拚著受人責怪冒昧,務當見她一麵,當下鼓起勇氣說道:“神仙妹妹,我陪你出去迎敵?若是不成我直接,我便直接投降了去,也省的因為我莊子被打的殘破!”
說著,段譽就從樹叢後跨步走了出來。
那女子聽得段譽走了出來,驚噫一聲,背轉了身子。
段譽一轉過樹叢,隻見一個身穿藕色紗衫的妙齡玉女女郎,臉朝著花樹,但是從背後看卻能看到她苗條的身形,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
段譽望著她的背影,隻覺這女郎身旁似有煙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便深深一揖,說道:“在下段譽,拜見姑娘。”
那女子左足在地下一頓,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們鬧的,我不見外間不相幹的男人。”說著便向前行,幾個轉折,身形便在山茶花叢中冉冉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