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一百零四頭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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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秋手掌有些發抖,她強迫自己快速冷靜了下來,抓緊時間治療卿如意身上的傷口。
但在她試圖將比治愈水珠更直接的靈力輸送到她體內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原本隻像一團死物一般的紋路,卻在接觸到靈力的那一刻,像活了過來一般,立刻從淺淡的黑色瘋狂加深,扭動著想要吸收更多的靈力。
“啊!”隨著那些如同柳葉般的紋路扭動,原本失去意識的卿如意也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與此同時,她心髒附近的魔蠱,卻變得異常的興奮,一下一下跳動的更加劇烈。
阮秋秋無法瞬間切斷靈力輸送,整個人被吸引著往前,整個手掌都快貼在了卿如意的手臂上。
阮秋秋額上滲出冷汗,淵訣漆黑的眉宇凝起,上前一步大掌握住了小妻子的手腕。
“別怕。”低啞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後背抵上一個溫暖熟悉的胸膛,阮秋秋心神微動,將自己的全部都交托給了大灰狼先生。
她沒有放棄抵抗那股從卿如意體內湧上來的奇異吸力,而是順著淵訣的思路,一點一點的往後撤。
整個過程耗費的時間很長,其餘幾隻在一邊看著的妖急的直冒火,但也都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害怕自己會幫倒忙。
好幾分鍾後,阮秋秋才終於在大灰狼先生的幫助下將大部分靈力撤了出來,卿如意身上的紋路也終於不再蠕動,慢慢變的平靜。
雖然依舊蒼白毫無血色,但卿如意的表情也稍微好看了一些。
阮秋秋心有餘悸,她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那兒白白淨淨、並沒有染上任何的奇異紋路。
——就在剛剛靈力被吸收的時候,阮秋秋甚至有一種感覺,覺得如意奶奶體內先前還不怎麽嚴重的魔蠱,是想要寄生到她的體內。
腦海倏然劃過這個念頭,想到卿如意的主上,想到她主上派她來的目的,阮秋秋心底有一瞬間的明悟。
她連忙朝幾個想要圍過來幫忙的妖揮了下手,聲音難得有些大,“別過來,大家都離如意奶奶稍微遠一點!”
“怎麽了?淵夫人?”大雕十分不安的問,“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他們這些站在外側的妖的眼裏,就是阮秋秋站在卿如意身側,結果突然卿如意身上的紋路就跟活過來了一樣,阮秋秋的表情也瞬間變得嚴肅。
“是魔蠱。”阮秋秋轉過身,語氣嚴肅的道,“如果我沒猜錯,如意奶奶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她體內的魔蠱在吸收她的修為、血肉……”
阮秋秋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她看著莫貓和莫薄荷幾個孩子懵懂又害怕的表情,有些不忍,到底沒有將她猜測的“生命力”三個字說出來。
小薄荷眼淚汪汪的,望著躺在石床上的卿如意,根本說不出話。莫貓也紅著眼圈,咬著牙沒說話。
阮秋秋安撫他們道,“別擔心,我和夫君會想辦法的。你們注意著不要靠近,很有可能會被寄生。”
眾妖聞言點了點頭,都默契的往後退了兩步。
阮秋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覺得手腕上傳來一道微弱的刺痛感。
她低下頭,發現她右手手腕上的那兩道狼耳印記微微泛紅,還帶上了一些滾燙的溫度,刺痛感正是由此而來。
心底一驚,阮秋秋一早便猜測這兩道狼耳定然和淵訣有關,當下便連忙轉過身去看大灰狼先生的表情。
那狼依舊擰著眉站在她身側,俊美的麵頰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阮秋秋拉過他的手,仔細的檢查著,語氣裏滿是擔憂,“沒事吧?”
淵訣狹長的鳳眸裏帶上一絲暖意,嗓音溫柔,“夫人,狼沒事。”
阮秋秋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但當務之急是救治如意奶奶和莫爺爺,便沒再耽擱時間。
她一邊凝聚治愈水珠,一邊打定主意,等如意奶奶和莫爺爺情況好轉了,她一定要仔細問家裏的狼,她手腕上的那兩隻狼耳到底是什麽。
——和先前在雪地裏一樣,治愈水珠並沒有引起卿如意身上紋路的異變,順著她的傷口滲了進去,緩解了一些她的疼痛。
看著如意奶奶恢複了一些,阮秋秋便騰出手來治療莫爺爺。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莫爺爺雖然傷的很重,但生命氣息卻比之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好像,如意奶奶丟失的一部分生命力,是被轉移給了他。
這個念頭一升起,阮秋秋就搖了搖頭。
莫爺爺很愛如意奶奶,一定不會願意接受如意奶奶的生命力贈與,總不能,是如意奶奶強迫他的?
而且在治療過程中,阮秋秋還發現了一個有些奇怪的東西。
在卿如意和莫不歸的左耳上,都有一道深紅色的、若隱若現的奇特紋路。
大灰狼先生也注意到了這道紋路,阮秋秋敏銳的捕捉到了那頭狼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她知道,淵訣一定知道這兩道紋路意味著什麽,但淵訣沒打算說,當著這麽多妖的麵,阮秋秋便也沒有問。
等將卿如意和莫不歸的傷勢都處理好,外麵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
將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的如意奶奶和莫爺爺交給小貓他們照顧,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一人一狼便沒在莫爺爺家的山洞多呆,回到了山洞裏休息。
一路上淵訣都和平時表現的一般無二,好像如意奶奶的事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一直到一人一狼洗漱完,分別躺在石床上打算補眠休息,淵訣都沒有對今天發生的事發表什麽看法。
阮秋秋因為靈力有些透支,頭腦並不算很清晰。
她很累,甚至很想快些休息。
可她總是覺得,大灰狼先生有什麽事情在瞞著她。
不管是味道奇怪的飯菜、她手腕上會泛紅發燙的尖狼耳、如意奶奶和不歸爺爺左耳上宛如誓約一般的深紅色紋路,還是他對於未來的打算和對魔蠱的猜測。
這些事,這頭狼都沒有說。
是她不能知道,還是,不想讓她知道?
就像之前,他不願被自己發現的那些自卑的小心思一樣。
“夫君。”阮秋秋沒有選擇像之前那樣把全部的疑惑埋在心底,輕輕叫了他一聲。
淵·在家便變成半狼形·試圖吸引小妻子注意·壞狼·先生,聽到阮秋秋的聲音,尖耳朵抖了下,過了好幾秒,才動了動原本平躺著的姿勢,側躺過身,清俊的麵頰一半埋在淺色的毛絨枕頭裏,鳳眼直直的望了過來。
“嗯?”
山洞外沒有放晴,室內昏暗,阮秋秋幾乎看不見淵訣的表情,她聽著狼夫君這道低沉又帶有磁性的嗓音,耳朵卻控製不住的燙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他們雖然沒有睡在一個獸皮被裏,卻離得很近,好像她隻要一伸出手,便能觸碰到他輪廓深邃的麵頰。
她的指尖能觸碰到他的眼窩、長睫、滑過挺直的鼻梁,再停留到柔軟的、數次掠奪她呼吸的薄唇上。
這頭狼,不知道應該形容他為比灰姑娘還慘的灰狼先生好,還是該形容他為比白雪公主還要形象一些的白雪公主狼好。
他頭發比碳火確實黑一點,皮膚很白,眼睛倒是比血還要紅。
隻可惜,她麵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卻沒有變出城堡的本領。
即便是現在,即便他們離得這樣近,她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從心底感到不安。
阮秋秋心底轉圜過很多個念頭,明明山洞裏很溫暖了,她卻還是忍不住有些發抖,那些沒辦法想明白的疑惑堵在心口唇間,她卻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
“冷麽?”某·白雪·灰狼先生的夜視能比他的小妻子好許多倍,那雙血色的瞳仁裏清晰的倒映出阮秋秋輕微顫抖的樣子,淵訣還以為她很冷。
阮秋秋咬著唇,眼底漫上一層水霧,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冷。”
“夫君,你知道如意奶奶和莫爺爺耳朵上那個紋路是什麽意思嗎?”阮秋秋問。
淵訣頓了頓,長睫微顫,沒有說話。
空氣又陷入了一片安靜的沉默。
阮秋秋握緊手,很有耐心的等待,過了好幾秒,她才得到了淵訣的答案。
她聽到淵訣聲音裏滿是掙紮和猶豫,最後化成了一片複雜的情海,“是成契之後,會浮現的印記。”
阮秋秋微微睜大了眼,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她原本猜測,那個深紅色的紋路,是什麽強行贈予生命之類的禁術。
她知道妖族大陸上,除了普通的成親外,還有另外一種更親密的關係,便是成契。
成契是一種十分霸道的約定,選擇成契的雙方,將會共享生命,永不能背叛。
這樣嚴苛的條件,阻擋了近乎全部的妖族。
在這樣一個死亡率很高的世界裏,基本上沒有什麽妖或人會為了愛情,而選擇將自己的小命同另外一個人或妖捆綁在一切,選擇締結這樣的誓約。
大家一般都隻會選擇成親,並不會選擇成契。
因此阮秋秋雖然知道可以成契,但卻沒有多想過。
現在聽到是成契,腦海裏的一些東西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莫爺爺原本便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盡頭,如意奶奶之前一直是打算等解決掉了體內的魔蠱後再同他成契。
現在突然成契有兩種可能,一是如意奶奶突然想開。
二是莫爺爺去找如意奶奶的時候不小心被魔蠱吸掉了大半生命力,即將瀕死,如意奶奶為了救他,才選擇出此下策。
阮秋秋簡單的思索片刻,覺得第二種可能更貼近事實真相。
如意奶奶本身是很強大的半魔半妖,就算一時被榨取了許多生命力,分出來的部分也還是比莫爺爺要強大許多。
而且生命共享,疼痛卻不是共享的,這便也能解釋為什麽如意奶奶的臉色比莫爺爺還差上很多。
阮秋秋想明白了這些,越發覺得風雨欲來。
現在距離冬季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很明顯,卿如意的主上已經不打算等待了。
之前阮秋秋便猜測那魔蠱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今天在看到那魔蠱之後,更是感到害怕。
她甚至覺得,或許一開始如意奶奶的任務除了監視她和大灰狼先生外,還有一個任務便是將魔蠱種到淵訣體內。
思及此處,阮秋秋後背一陣發涼,原本就有些發抖的身體更抖了。
淵某狼看著小妻子淚眼汪汪的樣子,還以為她在因為自己沒和她成契而感到難過。
心底蔓延上苦澀和揪疼,淵訣伸出長臂,拉住了阮秋秋的手腕,身體前傾,稍稍一用力,便將還在思考要怎麽度過難關的小夫人拉到了自己的被窩裏。
阮秋秋:“……??”
一直到被迫將臉埋在某狼頸窩處的時候,阮秋秋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尚有些濕潤的長睫掃過淵訣的皮膚,帶起一陣陣讓狼戰栗的觸感。
於是阮秋秋就覺得自己被樓的更緊了。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發生了什麽,有些使用過度的腦袋有點暈,有點震驚於平日十分含蓄的淵訣會這樣做,“夫君?”
阮秋秋喊了他一聲,溫熱的呼吸灑過喉結,淵某狼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溺亡在她清淺的呼吸裏,克製不住的上下滾動著喉結,聲音喑啞,“嗯。”
他長臂收緊,輕撫著阮秋秋還有些發抖的脊背,“夫人為什麽哭?”
阮秋秋微睜大了雙眸,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液體順著眼眶落下,麵頰和耳朵似乎比平時燙了許多,甚至呼吸也沒有平時順暢,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丟人的掉了眼淚。
阮秋秋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這頭狼不解風情的致命問題,就聽到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是因為,狼沒和夫人成契麽?”
阮秋秋:“…………”
???
她還真的不是因為這個。
原本即將越演越烈的眼淚成功的因為大灰狼先生的一句話而被憋了回去,阮秋秋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無語而不哭的,還是被這頭狼遲鈍的感知氣到不哭的。
她有點不想說話,心底堵著一團燒的她難受的火,讓她很是不開心,幹脆往淵訣獸皮被裏鑽了鑽,把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不知不覺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還在試探著,等待小妻子回複的淵某狼,在僵硬著身體發現阮秋秋睡著之後,也隻是無奈的扯了下唇角。
他血色的眸子裏掠過許多複雜的情緒,裹挾著讓人看不懂的晦暗。
過了許久,淵訣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摒棄了全部的雜念,瞳仁重新變得清澈透亮,如同當初的小灰狼先生一般。
他微微低下頭,親吻著阮秋秋的額頭,就好像信徒在親吻他永生唯一的神祇。
山洞陷入了一片靜謐的黑暗,在此刻,似乎一切的陰霾,都被完全的阻隔在外。
隻是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很久,約莫一個多時辰後,淵訣便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般,輕輕放開了懷裏的小妻子,披上淺白色的長袍,拄著木棒快速離開了山洞。
又過了一段時間,山洞外的便傳來了小魚的呼喊聲。
“秋秋姐!秋秋姐!”
阮秋秋費力睜開眼,從被子裏鑽出來,才發現大灰狼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已經起來了,並不在山洞裏。
山洞外傳來小魚的叫喊聲,阮秋秋很快清醒過來,連忙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怎麽了?”阮秋秋拉開木門,一眼便望見了站在門口等著的小魚。
“是族長爺爺,族長爺爺被姐夫救回來了。”小魚連忙說。
阮秋秋:“什麽?”
大灰狼先生不是才在休息嗎?是感應到了什麽嗎?
“你等我一下。”阮秋秋對小魚說了句,連忙跑回山洞把一些備用的藥草全都帶上了,然後跟著小魚往莫爺爺家趕。
路上,她算是把情況全都弄明白了。
熊貓爺爺並不算嚴重,並不是被攻擊,隻是因為連著修補結界累到了,一出結界便暈倒在了雪地裏,被淵訣發現,便將熊給救了回來,都沒有什麽大礙。
“還好。”阮秋秋擦了把冷汗,她真的擔心後山禁地又出什麽事,若是內憂外患,他們可真的扛不住。
“對了,秋秋姐。”小魚又道,“你剛睡覺的時候,有好些妖來了咱們部落。”
“嗯?”阮秋秋一顆剛放下一點兒的心又提了起來,她連忙問,“是哪個部落的?”
“是沙族部落的,好像是來找田秀哥哥的。”小魚說。
“但是……”小魚臉色有點難看。
阮秋秋皺著眉,“怎麽了?”
“但是那些紅雕好像損失慘烈,我看好些都受了傷。”小魚吸了吸鼻子,“說是來找大雕哥哥的,更像是來投奔的……”
阮秋秋聞言一口剛鬆了一點的氣又提了上來,她心想這兩天過得可真夠刺激的,一會兒平靜的功夫都沒有。
阮秋秋又問了一些細節,同小魚說話之間,兩人便來到了莫爺爺家的山洞附近。
阮秋秋遠遠的便望見了烏泱泱的擠在山洞門口的一群紅雕。
山洞口一大片平地上鋪滿了木板和獸皮等物品,許多和田秀很像的大雕有大有小,大部分都不顧及形象的趴在地上。
他們背上大都背著一些獸皮包裹,有些已經破了,東西散落了一地,卻也沒有雕管。
除了這些外,更讓人感到難受的是這些雕身上的傷口。
有些翅膀斷了,有些腹部被劃開了大口子,阮秋秋甚至還看到了一隻小雕的一條腿沒有了,正張著嫩色的喙痛苦的咕咕叫,褐色的大眼睛裏滾落下大顆的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日萬flag果然又倒了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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