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替身
我腦袋空空地坐在地上，神情呆滯而又茫然無措。
牛皮紙上的婚契，猶如利芒刺在我身上。將我折磨的體無完膚。
也同時讓我明白，男鬼說的婚契是真的存在。
“乖寶，是奶奶的錯。你也別害怕。我們上一輩留下的禍根，奶奶會給你解決的。”
奶奶看不得我傷心斐然的樣子，心疼地抱著我的頭，埋入她的肚腩上。
我感受著奶奶給予的溫暖，抽泣的聲音慢慢地消停。
但我還是很難過，摩挲著奶奶長年紮紙人而粗糙的手，企圖用奶奶的溫度來撫慰我心底難以撫平的害怕。
“奶奶，我不想和一隻鬼冥婚，我還有大好的年華，我還有……我不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這樣，還有救嗎？”
我拉著奶奶的手，抱著最後那微不可見的希望，我眼神渴望地仰起頭望著奶奶。
奶奶是天河村裏的紙紮手藝人，同時也是村子裏少有能鬼通的靈媒，能通靈，能防鬼，除鬼。
我想，我如果要脫離男鬼的糾纏，也就隻能靠奶奶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奶奶幽黑的雙眼，緊緊地鎖視著我，溫柔的眼眸慢慢變得深邃冷凝。
“乖寶，奶奶會救你的。”
奶奶拉起了趴在她肚腩上的我，語重心長地警告我。
“但乖寶一定要答應我，如果他再來，千萬別答應他成婚的事情，否則，我們接下來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將會是無用功。”
奶奶說的很認真，臉上露出表情十分凝重。
我點了點頭，答應，“我會的，奶奶。那我接下來要這麽做來配合你呢？”
我急切地看著奶奶。
奶奶柔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別急，循循漸進，急不得，慌不得。你現在什麽都知道了，奶奶也不藏私了，該教教你基本防鬼除邪的事情。”
我眼睛一亮，奶奶要叫我茅山術了嗎？
以前的她，可是死活也不教我的。
“奶奶，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嗯。”
奶奶拉著我的手，往紙紮店那屋靠近。
我看著奶奶把紙紮店的門關上，又抱著一大堆紙紮美女出來。
我奇怪的看著奶奶把它們堆積到院子裏，一個一個擺放在院子裏的各個角落，還在每個新娘裝的紙紮人附近擺上迎親隊伍。
我不理解地歪著頭看向奶奶，“奶奶，你怎麽把你紮的紙人全抱出來了？”
奶奶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的話，反而是執著地擺弄她的紙紮人。
我抿著嘴，乖巧地沒再打擾認真辦事的奶奶。
奶奶這樣做，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或許奶奶做的事情跟男鬼有關係。
想到這裏，我麻溜兒地跟上奶奶的腳步，在奶奶擺弄紙人的檔口，杏眼咕嚕兒地在周圍打量。
我看到奶奶擺放紙人的各個位置，可不就是按照乾坤八卦來羅列擺放？
我正疑惑奶奶擺放紙人的功效緣由，奶奶突然回頭叫了我一聲。
“乖寶，去給奶奶到廚房拿把殺雞刀和一口幹淨的小碟子來。”
“啊？哦，哦。”
我反應遲鈍地對著異常嚴肅的奶奶眨了眨眼，隨後，小跑著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我在廚房櫃子上挑了最小的尖刀子，以及裝米醋用的碟子，將它們揣在手裏，忙不迭地跑回奶奶身邊。
“奶奶，你要的碟子和殺雞刀，啊！奶奶，你幹什麽啊？”
我向奶奶剛遞上殺雞刀和碟子，奶奶眸光一冷，奪過我手裏的尖刀，快速地紮入我的食指指肚。
事情來的太突然，我疼得呲牙咧嘴。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臉色凝重的奶奶，受傷的食指氣的發抖，怎麽也沒有想到奶奶居然會傷害我。
“乖寶，你傻杵著看我幹什麽？手別抖了，擠不出血，我可要對你另一隻指肚下手了。”
奶奶看我一個勁兒抖手，鬱悶地掐著我受傷的指肚往碟子的方向移動。
“奶奶。”我眼眶裏淚花兒打轉，傷心地看著非得要掐我指肚血的奶奶。“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紮我手指幹嘛？難道也跟男鬼一樣要我命呢。”
十指連心，一根手指破了，其他指頭都跟傷了一樣，疼得發抖。
我感覺自己委屈極了。
說好的保護我，幫助我的奶奶，怎麽轉眼就傷害我。
我內心裏還沒腹誹夠，就聽到奶奶無奈地呸了呸。
“呸，乖寶烏鴉嘴。奶奶就是要你一滴指血而已，你鬼吼什麽。”
奶奶無語地白了我一眼，告訴了我真相。
什麽？要一滴指血。
鬼嚎了半天的我，尷尬地眼皮子直抽。
“奶奶，要我指血就指血，你神秘兮兮的，我還以為你被男鬼下了術，要害我呢。”
這話一出口，我又得到了奶奶神秘的微笑。
“安靜點，奶奶給你做個幾個替身保護你。你那麽大聲要是被他知道了，難保你和我還能不能安全從這裏出去。”
奶奶說話的功夫，又紮了我刀子，我別扭地呲牙咧嘴。
“千萬要給我多做幾個替身，我還不想那麽早就死翹翹。”
突然一陣陰風襲來，我冷得縮了縮脖子。
我怎麽感覺這風來的很不是時候，總感覺我們做的東西早就被盯著了一樣。
但願那男鬼真能被替身吸引走，別來找我麻煩。
拿走我指血的奶奶，又在碟子裏燒了幾張符籙紙，暗暗念了幾聲咒語後，碟子裏的血發出漬漬冒熱氣的聲音。
我呆呆地看著奶奶將指血，分別在每個新娘裝紙人的眉心點了一滴占了符籙的血珠子。
等全部美女紙紮人的眉心都被點上紅彤彤血珠子後。
奶奶忽然往她的房間裏走去。
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麵對著幾十個紙紮迎親隊伍。
詭異的是，當我的視線落在一個紙紮新娘的瞬間，我居然看到它本來沒有畫上眼睛的部位，忽然閃現出泛著紅光的杏眼。
慢慢地，周圍的美女紙紮人也跟著出現了眼睛。
還有鼻子，還有嘴巴，還有長出了跟我一模一樣的臉頰，身高……
我盯得腳底心發涼，一陣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尤其是那些慢慢長出實肉，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卻由紙人變幻出來的‘我’，齊齊纏著我露出陰森森、耐人尋味的笑容。
“主人，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