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後悔嗎？
數量極多的山脈連成一片，如同一尊尊巨人，將天空中的太陽擋下，為山嶺下方的樹木，和眾多小動物們，投去一天之間難得的陰涼。
沿著群山往前，是另一片群山，但黑豹卻遠遠的看見了一些別的東西，那是人類出沒的地方，繁華的鋼鐵樓林。
“快到了啊！”黑豹的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眾多同伴的生死未卜，才讓她走到了這個地方。
這一路，極盡艱辛，那隻龐大的鳥兒，為他們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麻煩。
但終究是過去了，自己也走到了這裏。
自從離開巨猿之後，她翻越群山，涉過水流，一路沒有絲毫的停歇。
到得此時，終於快要到了。
黑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來時的路，沿著連綿的山脈往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它們占地極廣，從山嶺間直蔓延到極遠。
黑豹的目光繼續延伸，望見了極遠處一片龐大的空白，自山頂向下望去，那裏的空白就像是一個窟窿。她並沒有看上多久，隨後就將頭顱望向另一邊，那邊極遠的地方，是力的領地，而她的領地，就在旁邊。
之後，應該就不是我們的領地了吧！
“力……”她將頭顱低下，舔了舔身上的傷口，輕聲說道。“你錯了。”
“無論是什麽仇。”黑豹低低的呢喃著，聲音極輕，仿佛在自言自語，也仿佛在回答著什麽。
“都要報的。”
她抬起頭最後看了一眼來時的森林，這條路，埋葬的不僅僅是她的領地，還有著同伴的自由，甚至，是生命。
包括那隻曾經在她眼中，近乎於無敵的大猩猩。
思緒飄飛中，她邁開腳步，再次朝著山下急速奔跑過去。
力，你真的，不後悔嗎？
……
力撫摸著手中的半截大樹，樹自然是普通的大樹，樹皮完好無損，上麵紋路整齊，但折斷處的內裏，卻損碎嚴重。
身材高大，且極盡健壯的猩猩，將頭顱低下，看向手中的大樹，被灌注了妖力的樹木，原本是堅如鐵石的，但如今，卻已然斷成了兩截，它的內裏幾乎盡數成了粉末狀，在妖力的維持下才勉強保持著原狀。
失去靈力掌控的他，有著讓尋常妖類無法想象的龐大力道，就算是那隻鯤鵬，也不見得能在絕對的力道上，超出他多少。
所以，另外半截樹木，此時此刻，正在那隻瘋鳥的身上。
力將目光從斷掉粉碎的樹木上抬起，望向身邊被掀開的地麵，那裏躺著大量已經倒塌的樹木，和無數被摧毀的岩石，雜草灌木形成的粉末，正在微風中四處飄飛。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對著身邊的黑豹輕聲詢問道。“雅，你怕嗎？”
“不怕。”黑豹向前走來，她原本黑如綢緞的皮毛上，布滿了無數的傷痕，這並非是那隻鯤鵬的爪痕喙印。而是，被狂暴的風靈氣所割傷的。
她過於強橫的速度和攻擊力，犧牲了太多的其他能力，比如皮毛，流線型身軀帶來的極致速度，尖牙利爪帶來強橫攻擊力的同時，也犧牲了她的體質和耐力，使得她無論是天生護甲的防禦力，還是自身的恢複力，都並不甚強。
“我要去見妖王。”
正在舔舐傷口的黑豹，眼神猛然一變，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去……送死嗎？”
“我不去，他們肯定會死。”
“說不定……”黑豹低低的說著連她自己，也並不相信的話。“妖王根本沒來。”
“肯定來了。”力望著極遠處的山脈，那片山脈他並不熟悉，但他卻知道，那裏屬於秦嶺。
而既然是秦嶺，那麽自然就是妖王的地盤。
“本以為，擊傷了那隻熊貓。”
“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前往，最後，再向妖王謝罪。”
力散去維持樹木的妖力，看著手中的半截樹木，在微風中四散飛舞，一如地麵的雜草灌木。“卻不想，還有一隻鯤鵬。”
黑豹將頭顱低下，沒有回話，那隻鯤鵬的追捕，讓她們繞了太多的路，直到此時，尚且還未曾趕到目的地。
“他比那隻熊貓，還要更強。”
黑豹的前爪不停的劃動著地麵，在麵前留下一條條淩亂的抓痕。“那我們.……”
“不，是我。”黑豹還想說什麽，被力揮手打斷。“是我單獨前往。”
“剩下的事情，我就隻能交給你了。”
“我回去，你留下。”黑豹將爪子一收，她有著說走就走的決斷，轉身便向著鯤鵬離開的地方跑去。
“我才是妖王要找的。”巨猿追不上黑豹的速度，隻得遠遠的喊到。“你回去，那隻鯤鵬必然還會追過來。”
“甚至，同來的，還會有妖王。”
黑豹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她長長的黑色尾巴胡亂的甩動著，將地麵的泥土碎石拍得四處亂飛。
“我此去，多半會死。”力走到黑豹的身邊，看著遠處的天空。“但你，卻能夠活下來。”
“我……”黑豹欲言又止。
“雅，剩下的路。”力沒有等她繼續說下去。“隻能你自己去了。”
“嗯。”黑豹低低的應了一聲，轉過身，朝著森林中走去，隨著她腳步邁動，速度開始漸漸加快。
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疲憊。“小心些，仇可以不報，你……”
“要活著。”
“我知道了。”黑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若是你還活著，給栗帶句話，告訴她，不要報仇。”巨猿的聲音帶著悲傷，和一些難以言說的情緒。“無論.……是什麽仇。”
“或者，不要回來了。”
黑豹的聲音遠遠傳來，本來柔和的聲音，卻變得有些憤怒，帶著強烈的質問。“你後悔嗎？”
力也轉身朝著鯤鵬來時的方向走去，巨大的腳掌踩在地麵上，發出戰車轟鳴一般的聲響，他的腳步堅定而穩健。
“不後悔。”他如是說道。
……
黑豹越過麵前不高的懸崖，落在地上，看向遠處與森林畫風完全不搭的建築，直到此時，她才開始讚同那隻灰狼的說法。
“可是力，你知道嗎？”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