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毛伊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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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是你，小家夥。你怎麽會在這裏？回想起之前在地下貧民窟見到過的瘦小身影，重黎還覺得很意外，他已經不太記得小家夥的五官輪廓了，隻隱隱約約記得，那是一個身世可憐的小家夥，沒有父親，母親一個弱女子帶著小孩蝸居在地下貧民窟內，出賣身體，艱難度日。
“我是來工作的！小家夥回答得一本正經，瞪著一雙藍寶石一樣水靈的眼睛，抬頭疑惑地看著重黎，道：“漂亮哥哥怎麽也會出現在這裏？
“我是被人抓進來的！想起這茬兒，重黎就是一肚子火，那幾個混蛋的臉他都記熟了，最好求神拜佛不要落到他手裏，不然他一定會要他們好看！
“被抓進來的？小家夥滿臉驚駭，似是很不能理解重黎的話，在小家夥有限的記憶裏，這也算是有史以來第一遭的事：“漂亮哥哥，那位跟在你身邊的大人呢？他沒有好好保護你嗎？
重黎想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小家夥說的是康回，而不是蒙塔，當初在地下貧民窟裏，小家夥不小心衝撞了康回，被康回狠狠教訓了一頓，所以才會對康回這個黑麵神印象深刻。至於蒙塔，小家夥似乎根本就沒見過他的麵，當然不會忽然提起這個人，一想起蒙塔，重黎又忍不住覺得心塞，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得知自己已經不見了的消息？唉，該死的極夜啊！攪得一切都亂套了！
“你說康回啊！他是我的弟弟，平日裏都是要去學舍的，不可能隨時隨地跟著我到處亂跑！還有康回，要是得知自己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哥哥不見了，一定會擔心吧！
“弟弟嗎？小家夥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們倆長得一點兒都不像！
“咦？重黎愣住了。
“他才像是哥哥！小家夥極力忍住笑，解釋道：“漂亮哥哥不像是哥哥……
重黎一下子就被逗樂了，真的嗎？康回不過是不苟言笑，為人刻板嚴肅了一點，有這麽老成持重嗎？這話如果讓康回聽到了，一定會氣得跳腳。
“小家夥，忘記問你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毛伊罕，我叫毛伊罕。
好奇怪的名字，重黎心下狐疑，但他也知道，嘲笑別人的名字是不禮貌的，哪怕不說出來，隻在心裏偷偷嘲笑也很失禮！
“我叫重黎！
毛伊罕從善如流，馬上甜甜地喊了一聲：“重黎哥哥……
軟萌萌的語調，童聲童趣，瞬間把重黎的心都給暖化了。
“重黎哥哥，你先跟我來……說完，不等重黎反應，牽住重黎的手，一把拉了他就跑。
這時候，重黎的眼睛雖然已經逐漸適應了地底昏暗的光線，但是麵對縱橫交錯的地洞，依然感到辨不清方向，無從下手，隻能兩眼一抹黑，跟著毛伊罕走。
來到一個狹窄低矮的洞口，毛伊罕將重黎推到唯一的一跟石凳上坐下，笑著解釋道：“重黎哥哥，這是我發現的秘密休息地點，你先呆在這裏，這裏很安全的，不會有人找過來！
“謝謝你！
毛伊罕不好意思地笑了：“重黎哥哥，你這張臉太引人注目了，我得去找點黑泥來替你遮掩一下，不然在這地下鬥獸場裏，沒人保護，你會吃大虧的！
重黎滿頭黑線，心好累，尷尬得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萬萬沒有想到，被人劫掠到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烏龜不落地的鬼地方，他首先應該擔心的問題竟然不是如何填飽肚子，而是保住他的貞操嗎？真是操蛋！
“重黎哥哥，我去去就回！
重黎點頭，目送毛伊罕離開。
百無聊賴之下，重黎開始坐在石凳上左顧右盼，觀察四周的情況，可惜，一無所獲，他也想過出去探探情況，不過這一念頭剛起，就被他理智地掐滅了，現在情況還不明朗，可以知道的是，地下鬥獸場裏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凶獸，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關著，要是他不小心闖入了凶獸的領地範圍裏，豈不是自尋死路？白白給人送口糧，這麽傻缺的事兒重黎才不幹呢！
沒過多久，毛伊罕就回來了，或許是擔心重黎的安危，毛伊罕全程小跑著來回，也不知道他跑了多遠，小臉都漲紅了，一邊說話還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氣。
“重黎哥哥，我要給你抹黑泥了，你先把眼睛閉上。
湊近一看，重黎才發現，原來毛伊罕臉上也摸過了這種黑泥，淺淺的一層，不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重黎哥哥，還有什麽問題嗎？
又被提醒了一次，重黎才回過神來，閉上眼睛，隻感覺到毛伊罕的手不停在他臉上抹來抹去，清清涼涼的感覺，也沒什麽異味。
“毛伊罕，你說你是來工作的？閑得無聊，重黎開始跟毛伊罕聊天。
“是的。
毛伊罕應該是點頭了，不過重黎看不見，聽到這個回答，重黎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麽個鬼地方，陰暗潮濕，不見天日，有個毛的好工作！
毛伊罕很認真地向重黎解釋道：“是的，重黎哥哥，地下鬥獸場裏有各式各樣的凶獸，數量太多，那些看守的人嫌照顧凶獸的工作太髒太累，不願意幹，所以才會雇我們地下貧民窟的人來幫忙！
“不危險嗎？疑問脫口而出，說完之後重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全是廢話，如果真的不危險，那些看守的人為什麽不自己幹，要知道，地下鬥獸場的存在恐怕就是白城子內最大的秘密之一，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恐怕沒人願意將這個秘密暴露給其他無關人等。
毛伊罕笑了，毫不在意地答道：“重黎哥哥你在說什麽啊？在這裏工作，一天能賺五個點數呢！而且，地下鬥獸場內還有特製的麵包出售，每個隻要一個點數。
重黎聽得滿心酸澀，隻要一個點數就能買到的麵包，重黎連聽都沒聽說過，想來也不會好吃到哪裏去！小小年紀就這麽懂事乖巧的毛伊罕，實在是讓他心疼。
一時無言。
給重黎抹完了黑泥，毛伊罕拍拍手，拉著重黎起身，正準備離開時，忽然聽到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嘈雜聲，聽動靜似乎數量還不小，重黎直覺感到不妙，一把拉過毛伊罕，擋在小家夥身前，全神戒備著。
“重黎哥哥……
“噓！重黎側過身，一把捂住了毛伊罕的嘴，示意他現在不要開口說話。要知道，一般情況下，適應了明亮光線的人類忽然身處地底昏暗的光線下，視力會被大幅度削弱，哪怕是經過特殊訓練，人類在地底的視力也不及那些長期在昏暗光線中生活的動物，更何況，這裏是地下鬥獸場啊！毛伊罕剛才也說了，這裏有數目繁多的各種凶獸，隨便跑一個出來，以重黎和毛伊罕微不足道的戰鬥力，估計給凶獸塞牙縫都不夠，要是真那麽悲催，不明不白死在這裏，那重黎可是太冤了！
“重黎哥哥……毛伊罕廢了好大力氣才掙脫重黎的牽製，忍著笑道：“重黎哥哥你誤會了！是懶猴，我負責喂養的懶猴來了！
重黎又一次被嚇到了：“他們讓你負責飼養懶猴？
雖然懶猴長得很可愛，但也是性情殘暴的凶獸啊！直到現在，重黎還記得當初洛奇給他普及的常識，懶猴可是身帶劇毒的，被咬一口估計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這邊重黎還在膽戰心驚地胡思亂想，那邊毛伊罕已經等不及了，熟練地吹了一個口哨，聲音清脆響亮，回響聲讓重黎嚇了一跳。
隻見黑暗深處的響動聲更大了，下一秒，一群毛色鮮亮的懶猴嗚啦啦衝了過來，自動繞開了重黎，爭先恐後地往毛伊罕身上爬，身形依舊靈巧。
“這……重黎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戲劇性的震撼場麵，就跟看馬戲團表演一樣，震撼人心。
按理說，一個萌萌的小正太，身上掛滿了一群拳頭大小的可愛小猴子，怎麽看都是一副很可愛的畫麵，但是一想到這群懶猴每一隻都身帶劇毒，重黎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情不自禁地往旁邊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想跟這群小毒物們拉開距離。
“重黎少爺，別怕！這些懶猴沒有危險的。感覺到重黎的不自在，毛伊罕抱著一隻小猴子湊了過來，耐心解釋道：“懶猴會把毒液藏在牙齒後麵，這是它們的習性，地下鬥獸場的人為了防止懶猴亂咬人，采取了最一勞永逸的措施，剛一長牙就把它們的牙齒給全部拔光了，所以不用擔心，它們不會咬人的！其實已經這樣了，就算咬了人也無關痛癢……
最後一句話，透漏出了滿滿的無可奈何。
重黎如遭雷擊般呆愣在當場，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表態，或是安慰，可是細想一下，他又忍不住覺得憤怒。
為了讓重黎放心，毛伊罕還小心翼翼地掰開了懷裏懶猴的嘴巴，露出那根本看不見一顆牙齒的紅色口腔，斑駁淋漓的傷口，令人膽戰心驚。
重黎又驚又懼，怎麽會有這種事？實在是太殘忍了！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重黎一直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那就是凶獸都是殘暴凶狠的，它們攻擊人類，將人類趕盡殺絕，不得不困守在這麽一方小城裏，進退不得。可是現在，地下貧民窟，地下鬥獸場，還有這些被圈養虐待的凶獸們，都在不停刷新著重黎的認知，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凶獸真的有那麽罪無可赦嗎？人類淪落到現如今這一步，難道就不是自己自作自受嗎？
什麽地下鬥獸場，重黎根本想不明白這地方存在的意義！地下貧民窟內有那麽多人吃不飽，穿不暖，內城的那些貴族們竟然還有閑心搞什麽鬥獸！真想見識凶獸們的厲害，出城去啊！隻會躲在安全屋裏撐威風，這般下作的行為，實在讓重黎所不齒！
那一刻，重黎暗暗發誓，如果他能逃出這裏，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搗毀這個所謂的地下鬥獸場，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