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瓶中船(下)

  虐文女主畫風不對[穿書]最新章節

  易楨:“……”


  她慌忙往旁邊避讓了幾步。


  剛才提過,李巘道長的居所非常荒涼偏遠,很符合一個樂陵道修士“你們這群傻逼不要打擾我飛升”的標準心態。


  既然荒無人煙,那必然雜草叢生,灰白色的長胡子夾雜在其中,其實、或許、可能也不是那麽顯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易楨誠懇道歉。


  這位算命的老爺爺也不氣惱,把自己老長老長的胡子卷了卷,撐著那支破卦旗站了起來,把那頂非常大、非常怪異的帽子戴在了頭上:“哎呀,今天客多,老頭子我換個地方睡。”


  燕燕應該是從來沒見過他,歪著腦袋看他,忽然出聲問:“爺爺,你是給人算命的嗎?”


  長胡子老爺爺搖搖頭:“我是來等人的。”


  燕燕:“你等的是誰啊?你們約好了時間ta還沒來嗎?”


  長胡子老爺爺繼續搖頭:“我們沒約時間。”


  沒約時間?隻約了地點嗎?那他換個地方不就等不到了?要是連地點也沒約?那他到底在等誰?


  易楨好奇心起來了,燕燕嘴更快,還沒等她開口,這小姑娘已經劈裏啪啦把以上的疑問說了一遍了。


  長胡子老爺爺說:“哎呀,小姑娘好奇心這麽重啊。”他這話說出來,不含褒貶,就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在敘述一個客觀事實,“我隻知道在博白山能等到要等的人,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所以我都在這裏等了幾十年了。”


  燕燕不過剛滿十歲,“幾十年”這樣的數字對於她來說太大了,不禁驚呼道:“那麽久啊!爺爺你要找誰啊?ta長什麽樣子?我可以拜托哥哥幫你找!”


  長胡子爺爺笑了:“不用啦,謝謝你,我不知道ta的名字,也找不到ta,否則我早就還了這樁因果,也不用等幾十年了。”


  他原本是想換個地方繼續打盹的,現在看燕燕這麽熱情,大約要還這份熱情,直起身子問:“你們是來找李道長的嗎?我帶你們進去吧。”


  “我是來找哥哥的!我哥哥是李巘的好朋友,他來看李巘的!”燕燕特別自來熟和話嘮,嘰嘰喳喳把話全說了,一點都不藏著。


  “哦,那你是燕燕吧,我好像聽李道長提過。”白胡子老爺爺笑眯眯地說:“這位夫人是你哥哥的妻子嗎?”


  易楨輕咳了一聲,伸手去牽燕燕的手,她為了行動方便,並沒有戴什麽貴重首飾,衣物袍服也是按輕便的穿,現在右手上隻有姬金吾剛才給戴上的那串五色繩相思子,因為伸手的動作,相思子暴露在陽光下,豐富鮮豔的色彩顯得她皮膚愈加白皙。


  不過也隻是一瞬,很快那串五色繩就重新掩蓋在袖子底下了。


  “不是的,”她解釋道:“我是姬家的夫人。”


  “原來如此。”長胡子老爺爺身板還算硬朗,不說健步如飛吧,行動舉止並沒有什麽老年人的遲緩,他推開門:“我是李道長的師父。”


  咦,叫自己的弟子“李道長”這麽生疏的稱呼嗎?


  “哦,是知道李道長受傷了,特意來看他的嗎?”易楨問。


  “不是啊,剛才說了,來等人的。”白胡子老爺爺答應得飛快:“不過他既然不太好,我就順便來看看他。感覺他還死不了,我就出來繼續等人啦。”


  真不愧是樂陵道的修士,夠冷漠。


  結果沒等他們敲門,就看見張亭午張將軍推門出來,身後跟著幾個侍衛。


  “燕燕怎麽來了?”他有些吃驚,隨後看見一邊的白胡子老爺爺,臉上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楊朱真人,您現在打算看李巘了嗎?我帶您進去。”


  楊、楊朱真人?那個告訴姬總說“你昌黎之年不娶妻就有大難”的楊朱真人嗎?傳說中樂陵道當世的大能之一?


  等一下,她手上戴著的五色繩是不是就是這位楊朱真人送的?


  易楨忍不住去看他,隻可惜他臉上的表情被掩蓋在厚重的胡須下麵,根本看不清楚。


  楊朱道人說:“不用,我這次來沒打算花太多時間在他身上,他還有得活。”


  因為一路刷完了一毛不拔道長的時間線,易楨對“樂陵道”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紙上看來是一回事,親身見證又是另一回事。


  真就這麽冷漠啊!

  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樂陵道修士修到真人階段,下一步就是得道飛升。因為樂陵道修行的特性,不還完欠下的因果,是遲遲不會開始曆劫的。


  就比如要搬家,不處理好舊日居住地的債務關係,新居住地會拒絕你入境。


  剛才楊朱真人說在這裏等人,估計就是要還一樁舊年的因果。


  一成一毀為一劫,因果若實在無法償還,還可以選擇兵解再造,不過這種法子實在鋌而走險。一般人哪怕選擇等個幾十年、多方籌劃還上舊年因果,也不會貿然兵解。


  燕燕已經撲到自己兄長懷裏去了,回頭去看楊朱真人,猶豫了一下,問:“爺爺,你有地方住嗎?要不要來我家做客啊?”


  楊朱真人搖搖頭,笑著說:“謝謝你,我在博白山待的不久,馬上就要走了。”


  咦?不是要等人了結因果嗎?


  張亭午將軍再次行了個禮,他是個很知分寸的人:“既然如此,我與舍妹就不再叨擾您了。”


  燕燕仰頭對自己的兄長說:“哥哥哥哥,我是來問你我能不能和夫人出去看會的。”


  張亭午將軍看了過來,臉色為難:“夫人,恐怕事態並沒有好轉,李道長方才清醒了一些,分析說可能刺客不止一人,我不太建議您和燕燕在這個時間點出門。”


  易楨:“啊?這樣嗎?那李巘道長一個人待在這裏安全嗎?”


  張將軍:“我已經留下了侍衛,這次的刺客都是虛無僧,隻對落單的人下手,這麽多侍衛應該沒問題。但是您和燕燕到底不該在這個時間點去冒險。”


  虛無僧是北幽的“特色”產物。因為北幽各地的權柄都在世家手裏,皇室的親族分封出去根本就是名存實亡,如果家主是庸人,基本幾十年就能完全敗落。


  這些敗落的貴族後裔往往根骨不錯(畢竟是皇室後裔),又放不下昔日的貴族身份,不甘做人奴仆。


  最初是葛地的馮家想出的辦法,高價收這些年幼的貴族後裔為門客。馮家收他們為門客時,要付給他們的家庭一大筆錢,收他們為門客之後負責培養他們成材,待到成年之後,為世家工作兩年,此後就兩清了。


  這些門客若是願意留在世家,就留在世家;不願意留在世家,就立刻放他們走。


  這樣看起來,那些沒落的貴族後裔是不是很賺?世家簡直是來做慈善的。


  那些沒落下去的貴族後裔也是這麽想的,他們爭先恐後把自己的孩子送入世家做門客。


  結果葛地馮家把這些孩子往死士的路子上培養,兩年的高強度任務,能熬過去的人寥寥無幾。


  那些熬過去、又決心脫離世家的孩子,經過這些年的摧殘,基本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問題。後來這些人聚在一起,身著蓑衣、頭戴蓑笠、口吹尺八,遊蕩在五洲三海之中,被稱作“虛無僧”。


  再後來,“虛無僧”這個詞的意義擴大,世家培養出來的死士都被稱作“虛無僧”。


  因為死士往往修習的都是一擊必殺的路子,一對一單挑非常強,但隻要被圍攻基本就沒有活路,所以張將軍才會這麽說。


  楊朱道人忽然搭話說:“沒事,待會兒我有空,順便護衛二位一起去吧。我雖然年紀大了,對付幾個不入流的刺客還是沒問題的。”


  燕燕聽她兄長說的話,眉毛都垂下去了,此時猛地仰起頭:“真的嗎!”


  張將軍也沒想到楊朱真人會這麽說,頓了一下,才和易楨異口同聲地說:“這怎麽好意思呢!”


  不是說不隨便欠人因果的嗎喂!

  楊朱道人笑眯眯地說:“李道長承蒙你們照顧,我給他還點因果。”


  張將軍立刻客套起來了:“是他照顧我,我很多事情請他幫忙……”


  後麵的客套話易楨沒有聽進去,她現在有點進退不得。


  她並不想和燕燕去看會,有這個時間她還不如花在修行上。她會和燕燕出來,主要是想見見李巘道長,看能不能從他這裏獲取一點關於無間蠱的有用信息。


  不能隻看到姬金吾讓她看到的東西,不能隻聽到姬金吾讓她聽的東西,一直乖乖待在姬家就是被姬總溫水給煮了,遲早要變成他想要她變成的樣子。


  被人養在黃金做的籠子裏,用錦衣玉食消磨意誌,每日關心的是郎君的寵愛,最好也不過是成為一個擅長生崽的賢妻良母。


  如果是這種生活,易楨還不如選擇去和軒轅昂同歸於盡。


  易楨絕不屈服:“今天來都來了,我順便去看看李道長吧,姬城主還特地讓我給他帶了些藥材。”


  好吧姬金吾並沒有讓她帶什麽藥材,她自己拿上的,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可能出現的困境。


  萬一事後姬總問起來,她還可以委屈地撒嬌“人家是為了你好,想要李道長記你的好嘛”。


  對不起玩弄感情是有點惡心,和姬總在一起待的太久了就是會不知不覺被他影響嘛。


  結果楊朱真人笑眯眯地說:“謝謝姬城主掛念,需要的藥材我看了一下,是不缺的。若是有心,讓李道長少結些不必要的因果,倒是有助於他得道。”


  易楨:“……”草反駁不了。


  楊朱真人據說在占卜命數上十分在行,不會是看出來《禍心》的女主和李巘道長注定有緣無分,現在索性不建議他們相見了吧?

  好符合樂陵道的心法精髓哦。


  易楨:“……這樣啊,說的也是,那麻煩楊朱真人陪我和燕燕去看會了。”


  她盡力不讓人看出自己的不情願,一步一步往車架上走:“其實真的不好意思麻煩楊朱真人,真人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且楊朱真人之前送的新婚禮已經很好了。”


  楊朱道人說了一句:“物歸原主而已,命中注定是你的東西,隻是暫存在我手上。”


  他這句話似乎寓意著什麽,又似乎隻是樂陵道修士的“日常故弄玄虛(1/1)”。


  易楨辨不清楚,隻好繼續說沒意義的客套話:“我確實非常喜歡,謝謝真人了。真人來這兒是了卻一樁因果的嗎?有什麽事可以幫忙嗎?”


  結果楊朱道人說:“不用,我正在了這樁因果。你想問李道長的事情可以直接問我,不必再結因果。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許久。”


  咦?他等的人是她嗎?她從未見過這位楊朱道人啊?又怎麽會和他結下幾十年前的因果?


  易楨心裏忽然有點明白了。


  記不記得那條長得很好看的鮫人?易楨的母親是為了渡過滿是霧氣的波瀾海而和魚哥做了交易,先預支一個女兒給魚哥做媳婦。


  如果易楨的母親橫穿過波瀾海,那麽她必然來過波瀾海上唯一的補給站“波瀾海之盾”博白山。


  或許,是易楨的母親曾經作為一個陌生人救過楊朱真人,而那個時候她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的身份信息,導致楊朱真人日後根本沒辦法償還這樁因果,隻能在博白山日複一日地等下去。


  可是楊朱真人怎麽能確定昔日恩人的血親骨肉一定會來博白山呢?

  李巘剛醒過來,見過自己唯一的朋友之後,為了保持意識的足夠清醒,他開始搭建那艘一隻帶著身邊的瓶中船。


  瓶中船,一如其名,指的是一種特殊的拚接機巧,在透明的瓶子中放入剛好足夠拚接一艘船的材料,然後從瓶口伸進細針,在狹小的瓶內把船拚起來。


  這還是師父送給他的出師禮。


  這件禮物也寓意著樂陵道在命數借改上的一貫做法。


  是的,樂陵道修士擅長占卜命數,並不是隻是單純地“知道”,“知道”命運的目的當然是“改變”命運。


  樂陵道對於“改命”有個非常典型的例子,“蝴蝶扇動翅膀,萬裏之外的海洋刮起風暴”。


  如果做不到一出手就製造風暴,最好的辦法則是在萬裏之外扇動翅膀。


  搭建船的材料準備好了,放在一起,接下來就是慢慢搭建起來,一點一點,隻要時間足夠,瓶子裏的船總會搭建起來的。


  畢竟地點已經固定了,先置的材料也已經準備好了,隻是時間不確定。


  他正心無旁騖地注視著透明的瓶子內大半成型的船隻,忽然察覺外麵嘈雜的時間有些過久了。


  張亭午還沒走嗎?他在和誰說話?


  李巘的傷是在側腹,不太應該輕易走動,因為牽動傷口會很痛。


  但是他不知怎麽就慢慢走到了門口,張亭午留下來的侍衛默默注視著他,見他行動自如,也沒開口勸。


  門口停著幾乘車架,正對著門的一輛剛剛有人上去,車架前的錦簾剛放下來,左右晃動著。車架的窗簾原本是掛在小銀鉤上的,現在被車架裏的人伸手摘下來了。


  那隻手幹幹淨淨,手腕上有一條五色繩編的相思子手環,幾個刹那就隱沒在窗簾之後了。


  “李巘?你怎麽出來了?”張亭午有些意外,快步走到他身邊來,注意到他的視線,說:“是姬家的夫人帶來了藥材,你師父幫你回絕掉了。”


  “姬家的夫人?”


  “姬城主新娶的夫人啊,可漂亮了,你還沒見過她嗎?”


  “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還是搞個加更製度,不然我真的每天三千保底(人的懶惰毫無下限)。


  現在營養液7325,每增加兩千營養液累計一次加更。


  以及軒轅狗蛋真的快出場了,當然不是很建議大家買他的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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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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