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三十二章 老納夢遺
卷三第三十二章老納夢遺
和曾柔到得山頂,見是一座很大的山塞,塞中四處都有房子,有些房子里還透出燭火。曾柔對跟著我們一同上山的幾名漢子道:「多謝幾位師兄了。」一名漢子道:「小師妹,晚上怎生安置小和尚?」
曾柔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家裡還空著幾間房子,可以騰出一間給這位法師,師兄不必勞心。」那幾位漢子看看我,似乎不太放心,曾柔對我小聲道:「走。」領著我向深處走去,走出沒多遠,聽得身後有人說道:「小師妹,有什麼事情,叫我們一聲。」
曾柔應了一聲,加快了步子。我跟在她後面,繞過幾處宅子,進入一間小院,曾柔將院門上好閂,這才舒了口氣,滅了火把,帶我進入正堂。房裡燃著一隻蠟燭,卻沒見有別人,我問道:「曾姑娘,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住么?」曾柔道:「以前我是跟家父一起住在這裡,家父數年前過世,這裡便只剩了我一個人。」
我說道:「你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丫環都沒有,豈不孤單。」曾柔笑笑,說道:「白日里我都跟師兄們在一起,不覺得有什麼孤單的。我現在的生活都靠師父照應,哪裡還養得起丫環。」我舔舔嘴唇,說道:「不管你覺不覺得孤單,至少現在不會是一個人了,呵呵,有我來陪著你了。」
曾柔臉上一紅,輕聲道:「原本只是以為說說的,我沒想到你會真地來看我。」我一本正經的說道:「答應過你的事情。我當然要做到。再說,我是想你了,所以就跑過來看看你。」曾柔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你為了來看我,把頭都剃了,不怕被殺頭么?」我摸摸腦袋,說道:「誰敢殺我。大不了我真做了和尚,皇上總不能逼著和尚也留辮子。」
曾柔哧的一笑。說道:「我不信你連大將軍都不做,卻真肯做了和尚。」我笑道:「這有何不肯的,我太監也都做過,做幾天和尚又算得了什麼。」曾柔道:「對了,我聽師父說過,你是扮了太監殺死鰲拜的,我一直忘了問你。當時究竟是怎樣地情形,能不能跟我說說。」
我哈哈一笑,說道:「我早就想跟你講講了,你不知道我有多英勇。」接著便把經過我無數次加工的斗殺鰲拜地過程,添油加醋的跟她說了一遍。直講了一個多時辰,把曾柔聽得吃驚不已,贊道:「想不到,你跟我差不多的年紀。功夫卻這般了得。怪不得你能做到將軍呢。」
我說道:「其實,我的功夫也就那麼回事,都是運氣好而已。」曾柔道:「我聽師父說過,鰲拜是滿洲第一勇士,武藝非比尋常,你能將他殺死。那是一定有本是的。」我呵呵笑道:「好了,別光聽我講了,一晚上都是在聽我大吹法螺,說說你,你平日在山上都做什麼呢?」
曾柔道:「我有什麼好說的,白日里都是跟師兄們在一起練武,晚上回來睡覺,日子平淡的很,哪有你過地精彩。」
我說道:「你們遇到我,不也算是一次驚險嘛。」曾柔笑道:「我是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不料卻遇上了你。也幸虧是碰到你。不然……」我說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算碰上我。你也不會有事的。」曾柔微笑道:「你總是有話說。」
又聊了一會兒,我問道:「你師父是不是在山上?」曾柔道:「師父下山去了,可能要過幾天回來。怎麼,你想見他么?」我伸了伸舌頭,說道:「我還是不見好,他若知道我的身份,非一掌拍死我不可。」
曾柔道:「沒關係,師兄們可能還要過上幾日才能回來,師父就算見到你,也不會知道你的身份的。」我說道:「那我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在你這裡住上幾天。不過要趕在你師兄們回來之前離開,若被他們遇上,那可不得了。」
曾柔道:「你那日放了眾師兄,他們嘴上不說,我想著,心裡是承你的情的,只因你是韃子,不願承認罷了。」說完忽然捂住了嘴,看看我地反應,說道:「對不住,我說走嘴了,你跟別的滿洲人是不一樣的。」看來這個小丫頭並不介意我的身份。
正聊的熱鬧,我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我臉上一紅,說道:「不好意思,我跑了一天,還沒有吃飯,你這裡有什麼吃地沒有。」曾柔忙道:「呀,你怎不早說,你看我,只顧著跟你說話,都沒問你吃過沒有,真是對不住了,我馬上下廚房,給你做些吃的。」
曾柔在廚房裡忙著,我拿起燭台,在房子里轉悠,四面看著,房子里的擺設很樸素,但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擺放的也是十分規整,由此看出曾柔是個很心細的姑娘。我看到西廂房的門虛掩著,便走過去,將門推開,見是一間卧房,傢俱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套桌椅。床頭放了一隻布偶,由此斷定是曾柔的閨房,果然是小丫頭,晚上還抱著布娃娃睡覺呢。
外面腳步聲傳來,我忙回到堂上坐下,曾柔端了兩隻盤子進來,一個炒蘿蔔絲,一個卻是不知名的野菜,盤上還放著兩個饅頭。曾柔歉道:「山村野地,沒什麼可招待的,比不得你在軍營之中,你將就著吃些。」
我抓起一隻饅頭,咬了一大口,夾了一口野菜塞進嘴裡,說道:「好吃,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曾柔笑道:「都是粗茶淡飯,只要你不嫌棄就行。」我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說道:「我現在是和尚,不能再吃酒肉了,這些東西正對我地胃口。」曾柔掩嘴一笑,說道:「是啊,你不是小將軍了,現在是個小和尚。」
我雙目一垂,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請了,老納法號夢遺。」曾柔笑地跌到,說道:「倒像真的一樣。」我正色道:「就是真地,我專門跑到少林寺剃的頭,我師兄是晦聰,他賜我法號晦明。」
曾柔吃了一驚,說道:「你真在少林寺做了和尚?」我說道:「那當然,告訴你,我在少林寺的輩份可高了,方丈是我師兄,寺里的老和尚見了我都要叫師叔的,還有些大和尚,見我都叫師叔祖。」曾柔又笑了起來,說道:「少林寺的高僧,你也敢拿來取笑。」
我知她不信,便不再解釋,只道:「你不信也罷,但我真的是今日從嵩山少林寺趕過來的,一路上都沒停過。」曾柔奇道:「從嵩山到這裡,差不多有二百里路,你一天就來了?」我點頭道:「可不是,到山下時馬都快累死了,一直在吐白沫。」
曾柔愣愣的看了我半晌,柔聲道:「你這又是何苦。」我放下筷子,將身子探出,拉住她的小手,說道:「我不是想你了嘛,只要能見到你,再多跑二百里我也不在乎。」曾柔臉上羞紅,低下了頭,手卻沒動,由我握著。
我心下大樂,想離她再近些,好吃些豆腐,便用另只手拉著椅子往她身邊挪了挪,哪知一拉不要緊,只聽喀嚓一聲,椅腿忽然斷了一隻,我正滿心歡喜,哪料陡生巨變,身子猛的一仰,整個向後翻倒,重重摔在地上,兩隻腿還搭在椅上,痛的呲牙咧嘴,爬不起身來。
曾柔哎喲一聲,忙起身將我攙扶起來,拍去身上塵土,看看斷了腿的椅子,說道:「真對不住,這椅子不結實,把你摔疼了沒有。」我按著后腰,說道:「還好,我沒事。你瞧我,一來就坐壞了你的家什,明日我買只新的給你。」曾柔把我扶到另一隻椅上坐下,說道:「痛的厲害么,我給你揉揉。」我一聽大喜,忙側過身去,說道:「真疼啊,整個後背都是痛的。」
曾柔不知我在使詐,道:「這可怎辦,我去請趙師兄過來看看,他以前是行醫的。」我一聽忙道:「痛的也不是特別厲害,不必麻煩別人了,給你我揉揉就行了。」曾柔老實巴交的哦了一聲,一雙小手開始在我背上輕揉。我被她侍弄的十會舒服,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好一會兒,我睜開眼睛,轉回身子,說道:「這會兒不痛了,真要多謝你了。」曾柔微微一笑,說道:「謝什麼,不痛就好。菜都涼了,我去給你熱一下。」我忙道:「不必,涼著吃更香呢。」
我一邊吃一邊跟她聊著,不覺到了深夜,當晚曾柔在東廂房鋪了褥子,又打來洗腳水,直到我躺到床上,她才回屋睡覺。我奔波一天,確實也累了,腦袋一挨到枕頭,便昏昏睡去——
睡到半夜,忽覺有人躺到我旁邊,心中一喜,一翻身將她抱住,先親了一個嘴,這才睜開眼來,一見懷中之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此人面目猙獰,相貌猥瑣,正是那陳阿斗,只見陳阿斗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說道:「兄弟,今日的票該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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