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房玄齡——心善的智者

  尚書左僕射房玄齡在上朝的路上病倒，當時皇帝李世民正在甘露殿，聞訊命人用自己的擔輿把房玄齡抬到了自己的御座前，兩人相見，感懷流淚，哽咽不能言。皇帝李世民命太醫立即醫治，每日以御膳供房玄齡食用。聽說房玄齡病情好轉，李世民就喜形於色；聽說病情加重，李世民就愁容頓現。半個月後，李治趕回長安，拜見皇帝李世民。李世民讓他探病房玄齡，並告訴李治，只要他去，房玄齡會明白什麼意思。 

  李治見到房玄齡時，是在房府。房玄齡的身體好轉，已經從皇宮搬了出來，正在家中靜養。看到李治前來，房玄齡帶領家人連忙迎接。李治也急忙扶起。 

  在大廳落座后，房玄齡說：「老臣感謝晉王殿下前來探望，只是殿下不是應該在荊楚地區嗎？怎麼突然回京了？荊楚地區的事情如何？」 

  李治簡短的做了回答，並告訴房玄齡，此次回京是奉旨回京的，探病也是皇帝李世民讓他來的。 

  房玄齡說：「皇帝的心思，你一來，我就知道了。他想立你為儲，徵詢一下我的意見。我沒意見！不過我還會保著太子，雖然你的志向、膽識、才學等遠在太子之上。」 

  探病房玄齡后，李治離開。 

  李治走後，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不解的看著房玄齡，說：「常言道『良禽擇佳木而棲』，父親當年就是在隱太子與當今天子之間，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才成就了今天的功業。范增之才不遜於張良，但就是因為錯投了項羽，最後才落個窮途末路。如今晉王殿下上得皇帝器重，下得群臣、豪族擁護，為何父親要死保著搖搖欲墜的太子不放？」 

  房玄齡說：「十年前，如果你說這番話，我會聽的。可是如今，我不會了。」 

  「為什麼？」房遺愛驚訝的問道。「父親可是大唐諸臣中最當之無愧的智者。」 

  「智者？」房玄齡說。「智者有善有惡，可惜你的父親是個心善的智者。年輕的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無欲的高僧一心侍佛，可是後來天下大亂了，我只能放棄自己的心愿，出來做了官。我做官這麼多年，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可是為兩代皇帝贊畫兵機，羽扇揮過，那是萬千顆人頭落地啊。我已經成了這天下最大的屠夫。每當打了勝仗，別人都歡欣鼓舞，可我的心裡卻充滿了罪惡感。在這千百次的屠戮之中，最讓我痛心的是武德九年玄武門下的那一幕啊。兄弟砍下了兄弟的頭顱，血浸透了皇宮。雖然這是情非得已，雖然這是為了天下蒼生，可是我的心…」說到此處，房玄齡老淚縱橫。「卻因此變得日漸沉重，我真的不想看見上一代的血腥氣息，到了下一代，變得更濃啊。這些話，我不能說，我也不敢說呀，我只能整天裝出一副大忠之臣的樣子，喊著要捍衛正統，捍衛太子。其實我捍衛的不是正統，也不是太子，而是自己的心啊。你理解嗎？」 

  「孩兒很難理解。」房遺愛老實的回答。 

  「等你間接的殺死了很多很多人，心每天都被血浸泡的時候。你就理解了呀。我一直維護太子，就是不希望再看到兄弟相殘了呀。」房玄齡痛心地說。說完痛哭流涕。 

  房遺愛安慰房玄齡后，問道：「那父親以後還是要扶持太子？連同整個家族都要扶持太子？」 

  房玄齡說道：「諸葛孔明臨死的時候，才知道阿斗是扶不起的阿斗嗎？他不是呀。他不是還是要把諸葛孔明當下去嗎？既然我選擇了做諸葛孔明，我就要做到底！我明明知道，太子扶不起來，可是我卻不能不扶啊。」 

  半月後，并州百姓遷徙到荊楚地區，進展得很順利，百姓們都分到了土地還有晉王殿下承諾的房屋等其他物品，都很高興，沒有因為搬遷而有絲毫的怨言。 

  此事被長孫無忌在朝堂上提起，皇帝李世民對李治進行了表揚，可是出人意料的對一直以來只要提要求，皇帝就有求必應的魏王李泰，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此時長孫無忌又建議皇帝將關中、河南道的人口搬遷，也交給晉王李治。皇帝欣然應諾。而李治則趁機舉薦并州刺史許敬宗為戶部左侍郎，并州別駕趙恭存為戶部右侍郎，舉薦儒家名士王及善為并州刺史，舉薦儒家名士馮元常為荊州刺史，協助自己處理百姓搬遷事宜。曲阜孔家，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貴族，以鄭仁基為首的山東豪族，紛紛附議，表示支持。皇帝李世民下詔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