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危巢不思量,一法兩般貌(6400)
天督山,在中土中心偏南的地方。
那是一座會自行移動的山峰,中土結界曾經在哪一個方麵曾經受到過的壓力最大,這座山峰就會往哪一個方向“行走”。
五百年前,七罪魔君在南荒和中土的交界處,欲效仿造父之龍舊事,開天辟地,自成世界。
那個新世界之中,每過一日,天高一丈,地厚一丈,混沌開辟,清濁雙分。
一旦稍微放任一段時間的話,新的世界就會在自我生長的過程之中,撐開中土結界的壓力,自然而然的深入中土山水,成為一座完全掌控在魔族手中,無法封閉的橋梁。
彼時,徐帝君與三教高手、正道群雄,不得不主動出擊,殺入那個蒙昧天地之中,八荒異族高手各自湧入,圍繞著那個不斷生長的世界,開啟了一場大戰。
雖然因為那個世界之中,天地蒙昧,清濁初開,各族之中水平中等的高手,都還無法在其中生存,更別提參與那一戰,所以整體的規模,比不上千年一度的殺劫。
但是僅以高層之間的戰鬥來看,其慘烈的程度,完全不遜色於任何一次殺劫。
上一代的儒教教主,就死在那一戰之中,時任道教諸脈共主的水晶湖主人,也在那一戰之後身負重創,回來之後沒幾年就病故了。
戰鬥的尾聲是徐帝君駕馭司天之座,擊退七罪魔君,將那個清濁初開的世界打回混沌,平定乾坤,重造山水。
事後,天督山因為那一戰的影響,從中土的中央地帶,自行向南移動八千裏有餘,大半個中土正道,自此都要向南禮敬。
不過,這個世界上有正道必然有邪道,即使是中土人族這種八麵環敵的處境,數萬年來,不顧人族大義的邪道,也從來沒有斷絕過。
那些隻為一己私欲,想要趁著種種大亂獲取利益,成就一方霸主的,倒還不算什麽。
邪道之中,遺害最大的,一個是山川之父,一個是鄭玉瓊宗。
前者生來具有異能神通,能夠號令群山讓路,千川隨行,曾經由邪入正,又由正入邪,開辟了將人族轉化為魔族的法門,《九天辟聖秘魔法籙》,當年被他肆意刻印在眾多人族腦海之中,使他們在不知不覺之中順應其中法門,轉化魔氣,蛻變魔身。
當年以大乘佛尊的修為,都險些被山川之父誘使分裂出一道魔性半身,三教百門,八千流派,人人自危。
那一代的天督為了鎮殺這個大魔頭,從天幕之上灑落神輝,廣照整個中土之地,百日之內皆如同白晝,這才淨化山川,扼殺了此人。
斯役之後,那一代的天督,隻在位八百年不到,就已經壽元幹涸,不堪重負,倉促傳位。
至於那鄭玉瓊宗,則將煉屍養鬼、禁劾魂魄、巫蠱厭勝等等不入流的法門,集合一身,推演到了空前絕後的境界,修煉出了九層不朽真身,開創麻羅教派,建造泰古艨艟巨艦。
他有先天五鬼搬運大法,借助泰古艨艟巨艦,穿行在陰影世界之中,秘密搜羅天下高手的屍身殘魄,竟然打算在八荒異族和人族之外另開一大族群。
巔峰之時,此人放言說:“九天之下,不分人魔妖怪,一切種族,死而不化,屍僵為靈,便稱作僵屍,吾為僵屍之祖,必將創立永恒不死的國度。”
後來他甚至不滿足於收集屍身,而是研創出一種紅雪疫氣,瘟疫之下,直接把眾多活物變成僵屍,收為仆役,就連域外異族都不能幸免。
這樣的舉動,招惹的對頭實在是太多了,當時人族、魔族、邪靈等等,先後找到了他的老巢,又是一場混戰,綿延了上百年的光陰,才算是徹底的剿滅了他的道統。
經過這兩次事件之後,中土正道對於人族之內的邪派警惕更甚,天督鎮守對抗外族,局勢較為穩定的時期,三教中的大多數高手,都在遊走各地,扼殺可能出現的邪道大派根苗。
這一次千年大戰前夕,徐帝君更是特別遣派自己麾下的左護法“靈山空穀”鶴天行,右護法“遠鳴幽穀”燕地命,攜帶門下眾多使者,按照多年來偵查審閱所得的情報,往各地剿滅那些必然不顧大義、甚至可能借著邪功魔法通敵的內患。
各地的一些小門小派,雖然未必敢主動趕赴邊境,卻也對這種事情大為讚成,積極提供消息。
慷慨赴死的豪情義氣,他們或許沒有,但臥榻之畔豈可容他人酣睡,借助天督之勢,鏟除自家周邊的那些邪派,這樣的膽子,他們有的是,而且很大。
紅螺雅閣,就屬於這樣的一個門派。
一個月前,天督使者上門,指名道姓,要他們配合鏟除幽樓老怪。
那幽樓老怪,本來就經常在這八百裏佳陵峪活動,其門下弟子,明目張膽地向各派敲詐勒索,甚至要求處子美人供奉,附近的三大世家,六大派門,苦其久矣,結成聯盟,也隻能勉強與其抗衡。
但是天督使者一到,這老怪物就銷聲匿跡,隻把自己那些門人弟子留在峪中,祭了使者的寶劍。
紅螺雅閣配合使者設局,一邊放出消息,廣邀各派,為使者設宴,一邊則派出自家小輩去那老怪巢穴之中,假裝是狐假虎威,搜刮幽樓的家底,行動之時,極盡嘲諷之能事。
那老怪觀察許久,果然按耐不住,準備斃了那幾個無知小輩,他剛一出手,就被潛藏在側的使者抓住痕跡,鬥殺在幽樓寶庫之中。
然而時隔三十天,把此地清掃過的天督使者早已不知去向,幽樓老怪居然再度現身。
“怎麽可能?!”
紅螺雅閣的閣主,紫金冠,白緞袍,果然風雅,鼻梁高挺,留著黑亮的八字胡,此刻卻是一副麵色扭曲的模樣,咬牙切齒。
這整座莊園,處處都是牆倒屋塌的痕跡,黑煙滾滾,烽火四起。
院子裏那些綠油油的花草,也被烤得枯幹卷曲,地上躺著一具又一具屍體。
“當時我們親眼確認過,你的肉身被使者飛劍穿心,打成飛灰。三魂七魄,也被那一道萬夫莫當的鐵血劍意繚繞,切割潰散而亡。”
“那幽樓老怪絕沒有什麽替身法門能夠瞞過天督使者的法眼,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假冒這老賊來滅我紅螺雅閣?”
那幽樓老怪,黑袍披身,頭戴高帽,也是一純色的漆黑,卻麵白無須,手上捧著一個骷髏頭,輕輕摩挲著。
而在他背後空氣之中,有一個幽綠色的隱坑,完全由元氣構成,像是隨他運動的一種背景,陷坑的邊緣,則是一圈跳動的星座符號。透露出詭異的光芒。
這正是幽樓老怪的獨門護體功元,百鬼守關元氣。
他聽了那雅閣閣主的話,也不回應,隻是把目光放在對方身後的幾個年輕人身上,一寸寸的掃視過去。
那幾個年輕人,男子俊秀,女子嬌豔,都是雅閣之中出色的後輩,還有一個是那雅閣閣主的妹妹,虹蘿才女。
當初正是她們幾個進入了幽樓老怪的巢穴之中,一邊做出搜羅寶物的模樣,一邊言語交流,處處嘲諷。
尤其是那個虹蘿才女,從前一向才名遠播,豔若牡丹,但是一旦有意冷嘲熱諷,真可謂是妙語連珠,往往從人想象不到的角度出發,把這見多識廣的老怪都氣得三屍神暴跳。
當時他貿然出手,以至於被天督使者抓住蹤跡,這虹蘿才女至少可以占一大半的功勞。
隻不過在如今遍地屍體的映襯之下,那虹蘿才女早已花容失色,泫然欲泣,看不出半分當日的驕傲神氣了。
幽樓老怪心裏暢快:“我聽說,你曾與道教逍遙教主的徒兒有過一些交集,甚至還跟儒教鳳姿鳴舞夕陽君,共處過一段時日,昔年不曾在意過,上一回倒真是討教了你的口才,想必你把那兩個黃口小兒伺候的很是愜意啊。”
“哼哼哼,可惜他們兩個早就去了邊境,今天誰也保不住你們。待我把你兄長慢慢殺了,就送你一道禁法,管叫你變成無日不歡的蕩婦,去那些乞丐窩裏,發揮你的專長。”
伴隨著老怪怨毒的聲音,他身上壓下來的那一道陰戾玄光更加沉重。
雅閣閣主舉劍向天,如同百花簇擁的劍氣,碰上了那樣一力勝巧的玄光,頓時全被吞沒,他往日自詡的清逸風雅而不失於淩厲的劍道,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才發現其華而不實的本質。
劍法之中模擬百花煙香的虛招再多,再怎麽讓人眼花繚亂,神馳目眩,也無法阻止那一道玄光壓的越來越低,離他們頭頂,甚至已經不足兩尺之地,劍刃被死死壓住,越來越彎曲。
劍身上傳下來的力量,如同一根根帶著絲線的繡花針從十指尖端穿刺進來,在雅閣閣主的體內密密縫織,皮下的血肉變得濃稠如墨,皮膚上看似無損,卻泛起了比胭脂還要紅豔的色彩。
這雅閣閣主,不禁發出慘叫。
幽樓老怪說要將他“慢慢殺了”,這四個字,在真正感受到的人身上,才能品味出那種不寒而栗的狠毒。
虹蘿才女等幾個後輩一起出手,可他們比紅螺閣主還要不堪的多,那些絢爛繽紛的真氣,尚未碰到玄光,就已經隔空潰散開來。
光是從空氣裏反震下來的那股力道,就叫他們一個個全都雙膝一挫,癱倒在地。
這時,空中忽然飛來一把黑黢黢的小劍,刺入紅螺閣主的右臂根部。
也許是已經被幽樓老怪折磨的太狠了,這一劍入體,不但沒有讓他感覺到新的痛苦,反而覺得手臂一涼,慘叫聲都低了一下。
已經蔓延到肩頭的胭脂血色,竟然為之消退了半分,且同時更有一股水墨劍氣,順著他右臂匯聚到鑲嵌明珠彩玉的長劍之中,劍身一彈,將那一股玄光生生頂起。
幽樓老怪看見那一隻黑色短劍,怒道:“神足墨客,你敢攔我?!”
這一劍還隻是一個開頭,夜空之中,又接連飛來十一隻黑色短劍。
最後方的兩支短劍,承載著一雙布鞋。
一個山羊胡子的斑發老者,站在短劍之上,手掐劍訣不斷憑空書寫,所過之處,留下一道道狂草淩亂的墨跡。
這神足墨客,是三百裏外的一個知名劍客,以《潑墨揮毫千字帖》享譽附近幾個派門,看起來頗受推崇,其實卻隻是個江湖散人,一向隨波逐流,明哲保身。
為防被其他門派忌恨,他連收徒弟都不能多收。
幽樓老怪一向瞧不起他,覺得他武功或許還在這紅螺閣主之上,但卻一點心氣也沒有,真打起來,隻怕敵方故作厲色的高喝一聲,他就要遲疑半響,無論是哪個掌門都能將他斬殺。
這般庸碌之人,今天竟然一反常態,最先趕來援救,幽樓老怪更是氣恨,手中骷髏頭一拋,雙手運化,手掌接連不斷地拍在那光滑冷白的天靈蓋上。
那骷髏頭如同鐵鼓銅磬,在他雙手拍擊之下,發出一道道拖拽著焰尾的骷髏掌氣,呼嘯著貫擊長空,轟炸八方。
紅螺閣主剛勉強站直了腰,就接連被十幾道骷髏頭轟擊過來,揮劍格擋數遭,終究被打飛出去。
“我從地獄歸來,正是幽樓百鬼元功脫胎換骨的明證,當初你們要聯手結盟,才能勉強與我抗衡,現在的我,殺你們如殺豬狗。”
幽樓老怪放聲大笑,“就是那天督使者再回來,我又有何懼?”
嗚!
黑色的短劍穿刺,如同筆走龍蛇,留下空洞悠長的鳴嘯,切斷了一道道的骷髏掌氣。
山羊胡老劍客打法一反常態,狂放不羈,竟然主動接近到幽樓老怪身前百尺以內,冷笑一聲:“什麽地獄歸來,你難道不是得了紅蓮十字印記,才莫名其妙死而複生的嗎?”
說話之間,老劍客手上衣袖揮舞,掃落一節,露出手腕內側的印記,紅蓮盛開,十字灰藍。
幽樓老怪瞳孔一縮,頓時被接連數道飛劍打在護身功元之上,向著遠方砸落下去。
老劍客看到了他的反應之後,終於篤定,心中狂呼道:“果然是這道印記讓我複活的,這東西真有神效,我走火入魔死而複生,並非是做了場夢!”
嗚——
墨色的短劍,瘋狂的回旋,元氣凝聚為成千上萬的劍影,如同暴雨一樣落下去。
老劍客就在這樣的暴雨之中,從天空中向著大地狂奔,把剛要起身的幽樓老怪迎麵砸進了地裏。
幽樓老怪暴怒不已。
其實重生一次,隻是恢複了自己原本的狀態而已,根本不像他剛才吹噓的那樣,功力有所進步。
但是這個山羊臉的老東西居然好像真的變強了很多,他的功力到底增強了多少還不好說,但是這個戰鬥的風格,跟從前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如果說從前的老劍客,對著一把蠶絲懸掛的長刀,都不敢走過去,那麽現在的,他估計就是對著上千把刀山油鍋,都敢硬闖一回。
死一次能給人帶來這麽大變化嗎,我怎麽沒趕上這種好事?
幽樓老怪匪夷所思,怒吼道:“你發什麽瘋?”
“發瘋?”
老劍客大叫著將狂草一樣的墨跡劍氣不斷甩擊出去,“我今天才是終於正常了。”
“你可知道,老子當年有多想做個大俠?!”
神足墨客當年練劍的初衷,就是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俠客,這個夢想從他八歲入門到他八十歲出師,都沒有變過。
那時候他還是個八十歲的少年,但等他入了江湖,區區三年,就已經老態龍鍾,沉默寡言,學會了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那三年之中他當然經曆了很多,但總結起來,就是他見識到了江湖的殘酷,徹悟了自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當遇到從邊境潛入的魔怪,屠殺了數座村莊,屠殺了前去伏魔的一整個派門之後,天知道那時他有多想衝上去,隻是等他邁開腳步,狂奔到大汗淋漓之後,才發現自己是逃了。
他就是真的害怕。
誰能不怕死呢?
從那之後,他甚至開始懷疑故事裏那些大英雄,甚至邊境那些舍身忘死的士卒,都是被強迫的,覺得不是出於他們的自願。
畢竟沒有人會不怕死。
這疑心一生,潑墨狂草千字揮毫的功力,就開始倒退了。
幾個月前,他的功力甚至退步到了,在早起對朝陽吐納的時候,都能走火入魔,一股濃血衝腦而亡。
這般死法,何其可笑?
彌留之際,神足墨客滿心的悲哀,摻雜著一點解脫,卻終究還是有所不甘。
做不成大英雄也就罷了,但回顧一生,自己竟然連一件可以稱得上真英雄的事情,都沒有做過。
如果這一生是一個話本故事的話,那麽他一定是角落裏最不起眼的一個小配角,甚至是一個逗人發笑,又很快被人忘記的醜角吧。
他懷抱著這樣的念頭死去。
然後……他又活了。
“就算經曆了一次生死,我還是怕死。”
神足墨客對自己有著明白的認知,“果然啊,我比隨便一個邊境的士卒都差遠了,注定做不成真正的英雄豪傑。”
“但是!如果這種程度不是真正的死,老子難道還做不成幾件劍俠該做的事嗎?”
他幾乎在一刻之間,傾盡了自己所有的功力,短暫的壓製住了幽樓老怪,但很快,功力耗盡的他來不及回返元氣,眼看著幽樓老怪又要起身,隻能親手抓住短劍,撲殺了上去。
一個修煉馭劍法門的劍客,當他變得被迫以手持劍時,基本也就確定了這一戰的結局。
幽樓老怪雖然被打得極其狼狽,但身上的傷勢其實不重,見到神足墨客持劍撲來,氣極反笑,便要揮出骷髏頭,將他打個粉身碎骨。
隻是這老怪物剛一抬手,突然覺得渾身一涼,功力盡滅。
那兩把短劍勢如破竹,一劍刺穿他心口,一劍刺穿他頭顱。
老怪物瞳孔放大,映照出神足墨客同樣意想不到的表情,隨即,肉身粉碎。
八百裏外,雲霄之上,一道紅蓮十字印記,纏繞著殘餘的念頭飛來。
這些念頭中回蕩著幽樓老怪最後的一個想法。
“殺我一次又怎麽樣,我還能活……”
“你活不了了。”
方雲漢把這一道印記也納入掌中。
他手掌裏麵,已經壓縮了兩千多個相似的印記。
在前往天督山的過程中,方雲漢順便把所有處於自己感應範圍內的重生印記,都探看了一遍。
這印記的源頭,是兩個極限之上的強者,若是與其結合的是那些正道之人或是無辜鄉鄰,那方雲漢還真不能在確保這些人神魂無損的情況下,把印記剝離出來。
隻能暫且在那些人體內,留一道用作示警的先天之氣,若是重生印記隻助他們重生也就罷了,若有一日,印記有所異動,先天之氣便會觸動方雲漢的感應,隔空出手。
不過,像是幽樓老怪這一類人,方雲漢下起手來,可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以他現在的境界實力,要磨滅這兩千多的印記,也就是幾刻鍾的時間。
隻是通過對這些印記的探究,方雲漢也發現自己從前的猜測,有些錯謬之處。
他原本以為,元荷既有道傷,那麽在晉升關頭被元荷重創的風吹休,應該也有道傷,但是現在看來,道傷和普通的傷勢,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風吹休隻是尋常傷勢罷了,即使是在與元荷不斷的糾纏消磨,也不影響他飛快的複原,甚至持續提升。
那印記之中,現在占據主導的是十字印記,而非紅蓮。
“元荷的目的我已明了,而你,又到底想做什麽呢?”
方雲漢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所及,是中土結界之外的大荒山水。
當前這個世界,除了他的舊對手之外,還有一些他絕不能坐視的妖魔大敵。
殺劫將起,或將成為戰友的那位當代天督,卻又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他揮落一點先天之氣,繼續向天督山前進。
………………
半日之後,紅螺雅閣的遺址之上,附近幾派已經匯聚起來,所有人都對神足墨客刮目相看。
老劍客不知道自己體內又多了些什麽東西,也不曾注意到自己是第幾次扶起來叩謝行禮的那些人。
他心思落在別處,直到聽見有附近猩藍門門主邀請他去做客。
“我就不去了。”
神足墨客撫著一支支收回腰間的短劍,看著那些全換了臉色來奉承他的人,心裏倒也沒有瞧不起的意思。
如果沒有重生印記的話,他跟這些人並沒有區別,甚至還有所不如。
隻是,現在的話,終究是要分道揚鑣了。
“各位,那幽樓老怪既然能重現一次,自然也很可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們最好還是遷居一處,也好互相照應。”
等到那些人麵色各異,征詢他的意見時,老劍客笑著擺了擺手。
“諸位都是一派之長,一家之主,這些事情,還是由你們商量著來,我一介外人怎麽好過多置喙。況且,我已經準備離開了。”
“我準備去天督山,不,還是直接去邊境吧,去我當年去過的邊境。”
最後他抱拳道。
“諸位,後會……嗯,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