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失算的襄陽王(6500)
皓月當空,醜時已至。
月光照的院中一片通透明亮,蛙鳴四起,其中夾雜了一道木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楊六郎和楊宗保站在院中,看著一名侍女把空了的藥碗托出來。
那扇房門重新閉合,遮擋住了內中靜坐的佘老太君的身影。
楊宗保聲音很低的對著自己父親,擔憂的說道:“最近這幾天,奶奶水米未進,藥酒倒是一天比一天喝的多,今天加上這一碗,已經是第四碗了吧。”
楊六郎微微點頭,神態卻很輕鬆,說道:“你不要擔心,藥酒喝得多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先天乾坤功第七絕,號稱是天災之力,一旦施展出來,自然會使得發招之人自身的功力、元氣,出現大量的損耗。
傳說中,興兵伐紂的周武王,把渾天寶鑒練到第九層,又兼修了先天乾坤功,卻也因為施展天驚地動的次數太多,本命元氣折損過度,連第九層渾天心法培養出來的蓬勃生機,也無法彌補,才會英年早逝。
另外,天驚地動這種招式,在某個地方施展過一遍之後,還會使當地和周邊地帶,於之後的幾年裏麵,出現大自然秩序失衡,天災地難頻頻爆發,生靈塗炭的情況。
佘老太君不敢輕易動用第七絕的五式神功,就是考慮到這一點。
不過,天門陣的存在,卻使得陣法空間內部,隱約自成一處小天地,給修煉先天乾坤功的人,提供了另一種可能。
當初降龍木發揮出神奇功效,佘老太君借之觀看天門陣內外,把握到了天門陣的一點規律。
確定了自己在陣中施展出天災武學的話,會使這一處小天地與天災之力對衝混合,反而不會對外界大自然的平衡,造成多麽惡劣的後續影響。
這才有那一日肆無忌憚的連施三招天驚地動,令天門陣退避三舍的驚人戰果。
“你奶奶喝的這種藥酒,是為了配合吐納,調節本命元氣。她當日發功過度,虛不受補,每天隻能喝一碗,如今能一天喝下四碗,反而說明,她已經恢複大半了。”
深更半夜的,楊六郎眼中卻神采奕奕。
天門陣連奪六城的那場大敗,是自從當年楊業身亡之後,這麽多年以來,楊家將遭遇的最大一次失敗。
那種打擊往往要比肉體上的傷勢更令人難受。
同理,最近反奪三城的勝利,對楊六郎來說,就是一種最好的進補。
“等你奶奶完全恢複的時候,我那位好友也該到了。到時候不但要奪回剩下的三座城池,那任道安,也一定要當場斬殺了,告慰我三軍將士這些時日以來的傷亡。”
楊宗保聽說佘賽花無礙,略微放心,又疑惑道:“好友?”
“是一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楊六郎撫須輕笑道,“宗保,你還記得周侗嗎?”
楊宗保聽到這個名字,腦海裏邊,自然浮現出一個常年隻穿一身單衣,頭戴一頂鬥笠,星夜來去的粗眉大漢。
他想了想,恍然道:“是我小時候,常來天波府找爹你飲酒的那位周侗伯伯?”
“不錯。”楊六郎欣然說道,“為父與周侗是八拜之交,他比我年長十二載,是昆侖山洛書一脈武學的傳人,功力幾乎與你祖母不相上下,兵法上也是不世之選。”
“不過他自稱紙上談兵,隻會教人,不善於真的領軍作戰,不肯入朝為官,隻是每隔數月來與我一會。”
“十年前,某日他來找我喝酒的時候,很是亢奮,說夜裏觀星望氣,發現武曲星光,垂落到汾州西河狄氏家中,當有名將出世。又有將星之氣,形若鵬鳥,落在相州湯陰,他必定會去收這二人為徒,傳授武功兵法。”
楊六郎說起這段往事,也對這位故友瀟灑來去的性子,頗為向往,道,“當初我軍大敗,退失六城,等到局勢稍穩的時候,我就已經遣派兩路人馬,分往這兩處去尋他,最近有消息傳回,已經尋到他確切蹤跡,最多再有三五日,他也該到了。”
楊宗保聽罷,卻回望北邊那個如真如幻、巍峨聳立的天門,道:“但是天門陣經此一敗,遼國必定有援軍到來。”
楊六郎有條不紊的回道:“若不論這妖道法陣,遼國宿將,叫我忌憚的,也隻剩下一個耶律楚雄,至於武功方麵的絕頂高手,最多也不過是太後蕭綽親至。”
“如今有降龍木在手,大軍入陣之後也可以辨清方向,鎖定陣眼,我請周兄為前鋒,幫助我軍衝散那些夜叉惡鬼的陣勢,兩方兵卒之戰,應可以形成均勢。”
楊宗保在腦海中按照他父親所說的方向推演,接口道:“奶奶在陣中可以肆意施展天驚地動的話,對上蕭太後,即使不說斬殺,至少可以占據上風。”
楊六郎在院中踱步,心中默默盤算著,又緩緩開口:“耶律楚雄的五萬大軍,大約明晨才能抵達,要經過一定的演示操練,填補天門陣之前損失的那些士兵的空缺,至少也要三天。”
“蕭綽一向謀定而後動,且不說她那個重病的消息是真是假,至少三天之內,她不會貿然出手。”
院中的氣氛沉靜下來。
楊家這父子二人,各自往一個方向走了半圈之後,又匯聚一處,眺望北方。
“可惜這些終究也隻是我們的推算,符合常理,卻未必就是全都算中了的。”
“戰場之上,哪裏有十成的把握?我們能有這樣一個預測,便有這樣一種大勢,軍心更會安定,積極備戰,縱然事到臨頭,真有變數,也能有更多回旋的餘地。”
“對了,爹,其實除了奶奶和周伯伯之外。若是能把全真那位重陽真人請過來的話,這一仗便有更大的勝算了。”
“聽說那位重陽真人平定西夏戰場的事情之後,我早就派人去問過了。可他回山就已經閉關,說不清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出關。”
“嗯……”
楊宗保應了一聲,目光抬得更高,從那巍峨天門轉向天空,“今天是滿月啊,是十五還是十六來著?”
楊六郎說道:“醜時已過,現在是十六。”
楊宗保仰著臉,月光照著他整張麵孔,照出由衷的一點期盼,聲音柔和低緩的說道:“爹,希望下一輪滿月的時候,我們已經大獲全勝,能夠班師回朝,一家人回天波府中去團聚。”
“哈!”楊六郎拍拍兒子的肩膀,沒有像往日那樣嚴厲,寬厚的手掌,隻帶著溫暖與柔和,道,“會的。”
“哦,對了。”
楊六郎笑著說道,“你娘親已經提過好多次了,這次回去的話,她大概又要問你有沒有哪家心儀的姑娘了。”
楊宗保臉上微紅,低咳一聲,道:“爹,這種事情,還是等打完仗再說吧。”
“咦?”楊六郎驚訝起來,“這次問你,怎麽不像往日那樣坦然又不耐煩了。你不會真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吧?”
“沒有,沒有。這個真沒有。”
楊宗保連忙否決,隻是被他父親這麽一問,他才覺得自己居然有點心虛的感覺,目光遊移,看著地板,掃過旁邊種的花卉,卻忽然察覺到一點異樣。
這地板,好像太白了一些。
不對,是月光變亮了。
楊六郎也已經發覺異常,比楊宗保更早一步仰頭。
數息之前,他們還曾經一同觀賞過的月色,這時候,居然像是變亮了十倍不止,把這附近十幾裏範圍內的房屋,全都照得亮如白晝。
清澈而熾亮的月光,從窗戶裏麵透進去,照過了門戶的縫隙,生生把裏麵那些正在睡覺的將士們,都給照醒過來,睡眼惺忪,朦朧起身。
下一刻,一聲巨響,將他們全部嚇得徹底清醒過來。
不知多少人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連忙推門出去,互相詢問張望,搜尋那巨響傳來的方向。
有個小將嚇得聲調都變了,喊叫著說道:“我剛才好像看到,有個月亮從月亮上掉下來,砸到元帥他們的院子裏去了!!!”
這句話說的不清不楚,語無倫次,卻至少讓周邊的人都確定了剛才那個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此時此刻,佘老太君、楊六郎他們所在的那一處院落,已經整個的凹陷下去,雕梁畫棟,化為齏粉,石磚花卉,片瓦不存。
眾多屋舍之間,出現了一個直徑有兩百多米、深度接近兩尺的窪地。
楊六郎站在這個窪地的邊緣處,看著麵前這個光禿禿的大坑,胡須顫抖著,連咳出兩口血來。
在他左側不遠的地方,佘老太君一手護著楊宗保,一手拄著那一柄九龍監國拐杖,臉色忽紅忽白。
楊宗保看出她有些不對,連忙雙手扶住老太君,運起自身功力從掌心穴位渡去。
然而他的功力剛觸及佘賽花的衣袖,就被蕩開,手也被震的一麻。
佘賽花緊抿著雙唇,一眼斜掃過來,冷冽如刀,甩手一拐杖,對著楊宗保抽了過去。
楊宗保腦中一空,躲閃不及,未曾能有任何動作,便覺那根拐杖在他肩頭的位置,往下一彎。
拐杖前端的龍頭,沉降到接近楊宗保背心的位置,整個拐杖,就好像真是一柄韌性極佳的木杖,彎折如弓,迅若飛電的頂住了拍向楊宗保後背的一掌。
嗡!
玄金拐杖彈直,楊宗保已經回過神來,卻不敢有分毫動作,他感覺到,一道道氣勁交織在自己身體四周。
無論是從背後襲來的那些奇異勁力,還是佘賽花拐杖上的力道,隨便一下,都能把他打得粉身碎骨。
那把拐杖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代表著皇家的榮賜,在知情的人眼中,是一柄可以變得比整座宮殿都沉重的奇門兵器。
但是這個時候,這把拐杖在佘賽花的手裏,更像是一根杏黃色的虹影軟鞭,乾坤綿勁注入其中,輕若飛虹,矯然更勝於遊龍!
瞬息之間,上百道光影在楊宗保身邊閃過,與他背後的氣勁,一一抵消。
佘賽花始終一言不發,忽然左手脫離拐杖,一翻一抓,從楊宗保胸口膻中穴,抓出一道當初贈給孫兒保命的乾坤真氣。
這一股原本出自於她體內的真氣回歸,佘賽花的氣息一沉,鶴發驟然一旋,人影已經出現在楊宗保身後,跟那個黑衣蒙麵人結結實實的對了一掌。
佘賽花唇齒微張,悶哼一聲。
黑衣人咻然速退七步,在楊六郎提槍飛擲過來的時候,翻身一縱,如同黑煙飛撲百丈之外,在遠處高聳的屋簷上一彈,便沒入了極遠處的陰影,消失無蹤。
這個人的身法已經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程度,當著那些街道上的人麵前飛身挪移過去,都沒有人看清他的身影。
他竄出很遠的一段距離之後,突然極輕極緩的貼牆而走,繞身折返,來到了距離楊六郎所在院落其實不算太遠的一座宅邸。
宅子裏麵,一個紫袖黑衣的武師,正在向院中其他人朗聲吩咐。
“馬剛,馬強。千歲聽到巨響,依稀是楊元帥的那個方向傳來,命令你們速速帶人前去探看、護衛。”
院中一大撥人領命而去。
紫袖武師鎮八方雷英,掃視左右,見院中無人之後,才回身打開房門。
房中空無一人。
窗戶微微一響,一個黑衣身影來到房中,一旋身,身上那些黑色布料就已經全部化作粉末,被他揮掌掃去院中,如同尋常灰塵,難以分辨。
這人身上已經隻剩一件白色內襯,往衣架上一探手,那紅色的蟒袍便自行飛舞而來,穿戴整齊。
雷英單膝一跪,行禮道:“千歲,我已經讓他們去了,這個時機剛好,應該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這個偷襲佘太君的人,正是本該住在這裏的監軍,當今大宋皇帝的叔父,襄陽王趙爵。
這人麵相其實頗為年輕,皮膚細致如玉,卻有意蓄起胡須,又修剪眉毛,粗而濃黑,眉尾如刀刃上揚,舉止極為沉穩,養出一股老成的氣度。
使人看見他的時候,就必定會想起保養極好的富貴家主。
他聲音也渾厚如壯年之士,道:“起來吧,你做的不錯。”
雷英站起身來,順口問道:“不知那佘太君?”
“不愧是能夠連打三式天驚地動的人,又力戰正一純陽功,九陰易脈法,我看她其實還不止練到火兮的層次。”
襄陽王徐徐吐氣,吐出的氣流關上大門,一股氣勁遊走於整棟房屋,隔絕內外,使外人感應不到內部的半點氣息與聲音。
然後才張開手掌,隻見他掌心處,有一個淺淺的乾坤卦象。
“在運功回補元氣的緊要關頭,先被我以魔光月無極偷襲,又被我捉住楊宗保這個弱點,逼她不得不正麵抗衡,居然還能撐過百手,更給我留下這一點印記。”
江湖風聞,襄陽王趙爵本身隻會一些粗淺的功夫,卻有意效仿戰國公子,廣收門客,數千門客之中,不乏高手,尤以雷英、鄧車等人,武功最為高明,可與明教尊使並列。
又因為托庇在他門下,感念他的恩德,這些高手也盡心盡力為他辦事,才使得襄陽王府在江湖上也有一番名頭。
誰能料到,襄陽王本身也是個偏門的武學奇才。
他當年在先天乾坤功上沒有多少天賦,卻不曾放棄,重金搜羅各方秘籍,從一個盜墓賊門客手中,偶得一本《魔光七重天》,越練越覺得對味,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二十年光陰,就已經練到第七重天大成。
縱然是鄧車、雷英,跟他暗中比試,在使出真功夫的他手上,也走不過兩招。
此時他潛運真力,手心的那一點印記就被消磨化散,斷絕了被楊家人察覺的可能。
“不過百手之後,我終究逼得她亂了呼吸,泄了真力。”
襄陽王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她根基受損,功力猶存,數日之後去破陣的時候,仍可施展出天驚地動,但經過那一場大戰之後,她將無法再回補元氣,最多半年就會壽盡而亡。”
雷英滿麵笑容,拱手賀道:“千歲這一回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有望一舉鏟除楊家將與遼國眾高手,看來一定是天意垂青。”
“事情畢竟還未發生。”襄陽王回了一句,不曾喜形於色,轉而問道,“蕭太後重病的消息查的如何了?”
雷英說道:“反複核對過了,她應該是走火入魔。”
“天妖屠神法這種東西,向來傳說是蠱惑人心的邪門絕學,遍尋史冊之中蛛絲馬跡,最近的,是唐朝的幾位修煉者,也都有晚年不祥,心智失常的相關記載。”
“蕭太後雖然還沒有瘋,但是她年前就有功力不能自控的跡象,搬到開悟寺中之後,變本加厲。”
雷英斟酌了一下,加了一句,“我看除非天門陣被迫,否則她應該不會出戰。”
襄陽王不置可否,又道:“鄧車的蹤跡呢?”
“已經確定了,他當日是跟明教的人交手,被暗算重創,後來又被那個重陽子囚禁。”
雷英說道,“但是全真教最近屢有動作,地牢之中情況如何,還不得而知。”
襄陽王轉身坐到書桌後麵,冷哼一聲,道:“開封府都不敢隨便擒拿我的門客,這些武林派門居然敢將之囚禁,果然是無法無天。”
雷英的背躬的更低了一些。
多年相伴,他也逐漸摸清了襄陽王的心意,至少是知道這個王爺的一個大目標。
除了曆代以來,許多王爺都追求過的篡位登基以外,襄陽王更對各種武功高手深惡痛絕。
他自己追求種種神功寶典,恨不得自己的武學修養,永無止境的往上提升,但卻又對那些可以獨立威脅整座城鎮安危,甚至可以影響朝廷的強者,有極深的惡意。
不管是宋國的,遼國的,西夏的,海內的,海外的,正派的,邪道的,隻要武學上達到了某個程度,都被他視作假想敵。
這一次,襄陽王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去對佘老太君下手,除了楊家是他篡位的一大阻礙之外,也是因為佘老太君的武功。
說起來,當初雷英剛知道襄陽王這種心思的時候,是有一種立刻就要卷些金銀財寶遁逃的念頭。
因為有那種想法的人,別說是王爺的,就算是皇帝,也往往沒有什麽好下場,跟著他的人後果如何,自然不用多說。
不過他很快又發現,襄陽王心裏的執念這麽深,外在的表現,卻能夠一直隱藏的很好。
在外人心目中,成功的營造出一種隱有不臣之心,卻草包一個,成不了大事的閑散王爺形象。
而且,隨著襄陽王一邊痛恨高手,一邊練功越勤,他功力越來越高,能被他看上,視作必定鏟除的高手,數量也就越來越少。
如果說當初他要達成目標,要殺上千個一流高手、各大門派的支柱,再殺光絕頂高手。
那麽現在他要達成那種目標的話,隻要殺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就夠了。
這就好像不是找死了,而是有了成功的可能,且一旦成功,便是一樁絕大的事業,絕對的至尊。
也許是為了成功之後更大的利益,也許是為了心裏那一點隱秘的、單純想要見證這種事情的念頭。
雷英舍了逃走的想法,這些年為襄陽王殫精竭慮,甚至暗中組建起一個更勝於西夏全國情報能力的組織。
“聽說那個方雲漢之前去西夏廢了李秋水,近來又有什麽動向?”
雷英又聽到一個問題,立即說道:“他閉關了,且閉關未久,便聽說全真教有百裏飄香的異象,應是他修煉某種功法導致的。”
“不過,根據我剛去拿回的消息,今天淩晨,那種獨特香氣已經逐漸淡化、回收,也許,他已經出關。”
襄陽王思索道:“楊六郎派了人在全真那邊候著,他既然出關,很可能也會到這裏來走一趟,甚至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他一招手,收了那一股流轉在磚瓦門窗之間,隔絕內外的真氣,不加遮掩的說道,“很好,等重陽真人到了,我大宋此番破陣的把握又增添不少。”
襄陽王起身出門,雷英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他們兩個,看起來是終於穿戴整齊,也要去看望楊元帥的情況。
實則出門之後,襄陽王的目光,便往北方高聳天門上,停頓了一會兒。
‘天門陣啊,三四天之後,大宋和遼國真正的絕頂高手,都會匯聚在其中吧,就讓本王看看,你能將他們傷到何種程度吧!’
他們兩個靠近楊六郎原本那座宅邸的時候。
空中乍現綠芒微閃,仿佛為明月旁邊的一朵朵雲,添上了綠色的描邊。
前方傳來連綿爆炸似的響聲,煙塵漫漫。
城中眾人驚訝之間,以為是之前那個發動襲擊的人又回來了。
然而襄陽王此時,也止不住的露出詫異的眼神。
旁人料不到他,他卻也料不到這個動靜。
煙塵中,綠光暴射,碎影紛飛。
襄陽王長臂一張,攬住了從那些破裂的人形黑影之間,倒射過來的馬剛,臉色一沉。
隻見他這名忠心下屬呼吸已絕,懷裏還抱著馬強的上半個身子。
天門陣中,剛剛趕到的蕭天佑隨著任道安眺望遠處,遙見一股綠色妖風,彌漫上天。
“天妖屠神法?!”蕭天佑愕然道,“太後居然也來了嗎,而且,為什麽會繞到我們前麵去?”
任道安手上斜托著一柄用來指點陣法運行的法劍,眼放明光。
“終究還是……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