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鐵膽神侯朱無視(6000)
京城郊外,一輛寬敞、高大的馬車,慢悠悠的向南去。
天上的雨逐漸小了,比起今天一整天以來的昏暗陰雲,現在的天空,倒是透出了清亮的光。
如果說亮度的話,跟往日裏午時剛過的時候也差不多,隻不過,雨水未休的時候,這日光也帶著清涼。
郊野之中的一處處水窪映著天光,道路更顯得泥濘,馬車的輪子在水窪之間滾過去,帶起了一陣陣水聲和車廂起伏顛簸的響動。
拉著這輛車的駿馬走的悠閑,而遠處,卻有一道激烈的馬蹄聲飛速的靠近。
馬背上的男人穿著紋飾簡約的深紅色衣物,披著黑色外袍,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金冠束發,尊貴端方之中,又不乏武林中人的魁梧英氣。
這一人一馬在雨中長途奔走,可是身上居然沒有被淋濕,無論是之前的大雨,還是現在的小雨,那些雨水到了這個男人麵前,就會自行避讓開來。
他看到了迎麵而來的那輛馬車,手中韁繩略微一緊,馬匹前行的路線便自然偏斜了少許。
與那輛馬車擦肩而過時,騎手向車廂看了一眼。
車廂裏的方雲漢聽到馬蹄聲,也向外看了一眼。
車窗的簾子被外麵急行的風吹得掀起一角,疏斜的雨景,路邊的荒草映入方雲漢眼中。
但此時,那一人一馬已經越過了馬車,繼續往京城去了。
一股濕潤的涼風吹過方雲漢的發絲,車簾自然的垂落,馬蹄聲漸漸遠去。
方雲漢將手指湊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
黃雪梅疑惑道:“師父,怎麽了?”
“一點血腥味。”方雲漢若有所思,說道,“那個人受傷不輕啊。”
傷到這種程度,呼吸卻依舊綿綿若存,甚至還能若無其事的策馬狂奔,那也絕不是個一般人。
黃雪梅有些困惑,轉頭看了一下車廂裏的第三個人,道:“是說他身上的血腥味嗎?他是受傷不輕的樣子。”
這車廂大得可比一間竹屋。
方雲漢和黃雪梅坐在車廂靠後的位置,而在他們兩個數尺之外,靠近車廂入口的地方,則斜倚著一個臉上蒼白如紙的黑衣青年。
這人渾身濕透,麵無血色,嘴角倒是還有一抹鮮紅,人在昏睡之中,手上還死死地握著一把有些扭曲變形的長刀。
馬車顛簸著,黑衣青年頭顱隨之搖晃了一下,後腦碰到了車廂內壁的木板,砰的一聲,撞醒了他。
歸海一刀睜開眼睛,還沒有看清眼前是什麽景象,第一反應就要把手裏的刀抬起來。
可是他的身體,卻沒有順應他的心理,做出抬手這個動作。
歸海一刀眨了眨眼睛,發覺自己被封了一處穴位,封穴的手法是江湖上最常見的點穴手,可是,下手的人功力太深沉。
在這呼吸之間,他已經有多次嚐試調動內力,自衝穴位,卻全無作用。
“不要做這些無謂的嚐試了,你內力混雜刀氣,過於霸道,封了內力之後,反而有益於療傷。”
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歸海一刀扭過頭去,他隻是四肢不能動彈,頭顱卻活動正常,一眼就看到那個有過幾麵之緣的人。
“是你!”歸海一刀雙眼瞪大了一分,但除此以外,就沒有其他異樣的情緒流露,隻是冷冷說道,“你要幹什麽?”
方雲漢微笑道:“請你帶個路而已。”
歸海一刀皺眉,道:“你要去哪兒?”
“去你家。”
方雲漢看著歸海一刀臉上神情稍變,一手把天魔琴取出,放在膝蓋上,垂眸看著琴弦,道,“我讓皇帝去找來各方身負絕藝的高手,但這世上有些人,有些武功,注定是他請不來的,隻好我自己親自去看了。”
“原來你闖入皇宮,隻為了這件事?!”歸海一刀聞言,冷漠的神色也有些維持不住的感覺。
隻是,相比於皇帝的難以置信,他在驚訝過後,卻有一種能體會到方雲漢想法的情緒。
靜默片刻之後,歸海一刀看著方雲漢的眼神,已不單純像是在看一個敗他傷他的敵人,複雜的表情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向往,低聲慢語道:“是要把天下英雄齊聚一堂,一並擊敗麽,你好狂妄的……氣魄。”
“不對。”
歸海一刀回過神來,“那我家中能有什麽,值得你親自去一趟?”
“自然是當年你父親歸海百煉留下的刀譜。”
方雲漢言語之間,手指輕輕撥了一下琴弦。
天魔琴諍然一聲。
因為琴上的異力被方雲漢刻意化消,這就隻是一聲隨性而至的琴音,並不具備殺傷力。
但歸海一刀卻像是被這聲音所傷,被這言語所擊。
他臉色更白,眸色更深了幾分,道:“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爹當年莫名身故,根本沒有留下刀譜,如果有的話,我又何必去加入護龍山莊,被安排到霸刀門下學武。”
歸海百煉當年在江湖上名氣不小,他自身刀法高明,又跟包括少林方丈在內的三位掌門高手結為莫逆之交,無論武功名望都比今天的歸海一刀高出不少。
可是,這樣一個頂尖刀客卻死的不明不白。
歸海一刀一直堅信他父親是為人所害,所以在成為地字第一號密探之後,立刻請托天下第一探案高手張進酒查詢其父死因,可惜到現在還沒有回信。
方雲漢輕輕搖頭:“那你就不必多想了,隻要你帶我去了,無論有沒有找到你父親留下的刀譜,我都會讓你的刀法更上一層樓。”
歸海一刀冷哼一聲:“你武功雖高,卻是倚仗雄渾內力敗我,要說能在刀法上指點我,也未見得吧。”
方雲漢又撥了一下琴弦,他身體略微後傾,倚著車廂,漫不經心地抬眼掃了歸海一刀一眼,道:“我兩次見你出刀,一次在客棧,一次在皇宮。”
“同樣是起手一刀為殺招,你在皇宮中出手的時候,刀氣淩厲之勢未改,刀意卻比前一次衰弱了一分。”
“你這種情況,至少已持續一兩年了吧。也許兩年前的你,一刀既出,能與曹正淳爭鋒,但再這麽下去,過上幾個月的話,你或許都未必打得過上官海棠了。”
歸海一刀一怔,如受當頭棒喝。
他當年為了修煉霸刀的絕情斬,曾在霸刀的絕情山莊呆了七年。
霸刀教徒弟的方法就是絕情絕義、絕憐絕愛、絕親絕友。一個人必須要在七年內,連續殺死一起練刀、同作同休的七個好朋友,才是他的親傳弟子,才能學他的絕情斬。
當年歸海一刀出師的時候,不但殺了那七個好友,更是青出於藍,將霸刀也一並擊敗。
當時的他豈能料到,回到護龍山莊之後,再沒有人能逼迫他去進行那種殘酷的訓練,他身邊又有了朋友,有上官海棠時常關切,絕情斬的刀意,已經漸被消磨。
其實,最近他自己也已經隱約感覺到這個問題,卻不知道要如何解決,或者說,他沒辦法再用當年那種方式對待上官海棠他們。
而除了他自己,外人能夠察覺出這一點並點明的,方雲漢還是第一個。
真要帶方雲漢去自己家裏?
可娘也在家,萬一這人翻臉無情……
歸海一刀心中猶豫不決時,黃雪梅從包袱裏翻出一塊手帕走過來,給歸海一刀臉上的血跡擦了一下。
小姑娘還記得是這人重創了烈火祖師,見他醒了之後,形容狼狽的開口說話還渾然不覺,就來給他擦一下臉。
歸海一刀怔忪片刻,呆呆的任由小姑娘把自己的臉擦了一遍,看著黃雪梅,想起這小姑娘的身世經曆與方雲漢的舉措,終於下定決心,向方雲漢說道:“好,我帶你再去找一回。”
意料之中的回答,方雲漢淡淡的應了一聲,左手仍在隨意的撥著琴弦。
他雙目微闔,閑適的靠坐著單手撫琴,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隻零散的幾聲,在越來越小的雨聲之中,時起時無。
離開京城之後,這兩個月的旅途中,歸海百煉的刀譜不過是第一站。
真正讓他期待的,不隻是這門絕不會被皇帝請去的刀法,更有那一個,絕不會被皇帝請動的刀主。
千武匯流,獨戰天下這條路,已經在紫禁城中開啟,但是當時兵甲雖眾,高手寥寥,最多算個序章,在下一次**到來前,不妨去見一見那些滾滾潮流之外,遺世獨立的孤峰。
………………
馬蹄聲疾,一路入了京城,片刻之後,就到了紫禁城中。
馬背上的人身份尊貴,一直到了端門前才下馬,到了奉天門下才有人去稟告皇帝。
這一路上,他目睹眾多士兵被抬走,心中隱有疑慮。
外朝廣場上,服了傷藥略作調息的段天涯和上官海棠,還護衛在奉天殿外,見到此人,他們兩個立刻神色激動起來,快步走到奉天門下,異口同聲:“義父!你回來了。”
鐵膽神侯點點頭,道:“你們都受傷了,這宮中是發生什麽事了?”
段天涯心有餘悸,道:“是這樣的……”
他簡明扼要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下,鐵膽神侯聽著,眉頭越鎖越深。
聽完之後,鐵膽神侯右手下意識的撫了一下胸口,神情莫名:“想不到,當今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又出了這樣一個人物。”
“從前他籍籍無名,但過了今日之後,便是鬼神皆知了。”段天涯苦澀道,“畢竟是……”
畢竟是踩著大內密探、宮城禁軍,擊碎了皇帝的威嚴,在至尊破裂的餘暉之上揚名。
古往今來,大概沒有哪一個江湖中人第一次名揚天下,就能如此耀眼。
這些大不敬的話,段天涯沒有說完,但其餘兩人哪有聽不懂的意思。
不過,沒等鐵膽神侯繼續對這件事情發表什麽看法,那邊太監已經過來通報,皇帝召見。
鐵膽神侯暫別段天涯等人,踏入奉天殿。
他在奉天殿中足足待了有一個時辰,出來之後就直接喊上段天涯和上官海棠,回轉護龍山莊。
段天涯遲疑道:“可是這皇宮之中的守衛?”
“曹正淳近一段時間,估計會與皇上形影不離,有他在,無謂更多護衛,況且,守衛奉天殿,本來也不是你們的職責,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雨已經停了,但是,紫禁城地麵上那一層薄薄的積水尚未散盡。
鐵膽神侯剛得知的那樣震動人心的消息,踩著這一層水向外走去的時候,仍然穩如泰山,步履平緩,邊走邊說,“皇上有令,要邀請八大門派及四野千山間所有一流高手,在兩個月內齊聚紫禁城,這件事情要由護龍山莊來辦理。”
方雲漢的要求,上官海棠他們之前已經得知,雖然還有些驚心動魄的情緒殘餘,卻已經不至於大驚小怪。
皇帝也是從上官海棠口中得知方雲漢的身份,和他之前做過的一些事情。不過盛怒之下的皇帝,估計也隻記住了一個名字。
上官海棠關心道:“義父,皇上是真的準備順從那個人的要求嗎?沒有想過用其他辦法對付他?”
“想過許多,但都一一否決了。”
鐵膽神侯說著,在金水橋上駐足。
從這裏向前,能看到承天門,轉身向後,也能直接望見奉天殿。
這一條路上,還有一些倒地的甲士沒有來得及被抬走,那些散落的兵器,留在牆角下,積水中,一片荒涼。
可是這等莊嚴敗落的戰場,卻偏偏沒有多少慘烈搏殺,鮮血噴濺的痕跡。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遭逢大敗,還沒能完全從今日那場劇變之中抽回心神,他們看著這樣的場景隻覺得心中荒蕪,沒有心思想到更多的東西。
可是這樣的景象落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卻足以反推出當時一人穿梭於大軍之中的場景,身臨其境。
“這樣的武功……”
鐵膽神侯眼中掃過一抹陰沉的神色,在上官海棠發現之前,已然隱去,仍是一副純然為國為君的憂思。
他感慨一聲,繼續之前的話題,“皇上所想過最激烈的行動,莫過於調集大軍,在天下間通緝圍殺,但這樣做實在勞師動眾,有傷國體,而且,他今日的行動已經證明了,大軍圍殺,對他根本無用。”
段天涯感歎道:“也許他今天來走這一趟,還有一層用意,就是為了杜絕大軍圍堵這種令人不勝其擾的手段。”
“那就真的放任他逍遙兩個月後,再上京城?”上官海棠愁眉不展,“一刀也被他帶走了。義父,我看之前曹公公跟他交手,隻是惜敗一招,如果你跟曹公公聯手,能不能將他拿下?”
“曹正淳?”
鐵膽神侯不置可否的反問一聲,緩緩踱步,憑欄望著金水河,忽然說道,“海棠,我看著你們三個長大,天涯和一刀,各有長處,但論及心思縝密,指揮若定,他們兩個都不及你。可是今天,你心亂了。”
上官海棠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沒有急著回答,隻是先低頭,做了幾個深呼吸。
金水河上橋梁不止一座,看見他們三個在此,眾多甲士、太監不敢衝撞,都從其他橋上來往。
鐵膽神侯看著那些人來來往往,沒有催促。
他回返紫禁城之後,在這短短時間之內,聽說了皇宮劇變的整個過程,麵見皇帝,被授以重任,還能氣定神閑,甚至不忘在此時,提醒自己的得力手下,調整心態。
任誰也看不出,這位當朝皇叔心裏,現在到底有多少事情在流轉,可是,這些事情顯然都無法影響他的鎮靜。
少頃,上官海棠道:“今日之事,確實讓我失去平常的定性,義父,海棠知錯了。”
“人世間沒有哪個人一生都能順遂,每個人都是在打擊中活下來的,你能夠盡快恢複過來,就不算辜負我的期望。”
鐵膽神侯轉身,讚許的看著上官海棠,“那你現在,有察覺到你之前忽略的事情嗎?”
上官海棠眼神一閃,驚訝道:“義父,你受傷了。”
段天涯此時也回味過來。
以他往日的機敏,絕不會反應如此遲鈍,隻不過今天,他左手拇指還時時刻刻的疼痛著,自己也身負內傷,口腔鼻腔內都是血腥味,所以,才沒能察覺到鐵膽神侯身上也帶著傷創的氣味。
鐵膽神侯歎了口氣,道:“不錯,天幽幫主司馬瀟擅殺朝廷命官,我這次親自出手,雖然令天幽幫高層換血,但也被司馬瀟和他手下總護法合力所傷。”
瀟瀟公子司馬瀟在西南武林中凶名熾盛,天幽幫獨霸西南,雖然商貿方麵比不上東南各派聯盟,論及高層武上實力,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鐵膽神侯雖然名垂天下二十年,但若是以一敵眾,會被天幽幫所傷,也並不奇怪。
——假如鐵膽神侯的武功真的是跟曹正淳差相仿佛,那這就很合理,在所有人眼中都很合理。
“現在,即使我與曹正淳聯手,也未必能拿下那人。既然他說兩個月後再來,難道還等不了他兩個月嗎?”
鐵膽神侯說罷,上官海棠黯然。
“然而。”鐵膽神侯話鋒一轉,“除了邀請各方高手之外,在這兩個月之內,我們也未必沒有其他方法針對此人。”
上官海棠和段天涯都精神一振,專注傾聽。
“去通知成是非。”鐵膽神侯說道,“成是非得到古三通傳功,金剛不壞神功一旦施展開來,金身不敗,剛猛無儔,在金身護體的狀態下,更勝於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無論對手是誰,他都能與之較量一番。”
段天涯憂心道:“可是,成是非的功力運用還不純熟。”
“你不要小看了他,他自小混跡於市井之中,古靈精怪,而且不像尋常江湖中人,被名聲所累,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直接逃跑,沒有那麽容易陷入真正的危險之中。”
鐵膽神侯和善的笑著,“隻讓他去騷擾那人,他絕對可以勝任。身為黃字第一號密探,這也是他份所當為的事情。也許,他還可以設法營救出一刀。”
成是非和雲蘿郡主雖然隱身於民間,但其實他們的行蹤一直沒有逃脫護龍山莊的情報網,上官海棠也對此了如指掌,當下應道:“那我立即設法去通知他。”
鐵膽神侯說道:“去吧。”
他叮囑道,“成是非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別讓雲蘿跟著一起了。”
“海棠明白。”
兵貴神速,上官海棠疾步而去。
鐵膽神侯也終於從金水橋上動身。
他還是徐徐而行,走向承天門的過程中,又向段天涯說道:“實際上,在我去的時候,皇上仍在殿內為這件事情大發雷霆,他提及了許多想法,最後依舊隻能選擇順從方雲漢的想法。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段天涯早就想過這個事情,道:“那是因為方雲漢的要求,確實就是最穩妥,最有可能殺死他的方法。”
“是。此人的狂妄行徑,才真正該稱得上大魔頭三個字。”
鐵膽神侯倏然笑道,“可,天下高手,也不僅是局限於大明疆域之內。他的狂妄,或許已在某一種程度上去到極盡,但不妨由我再來給他添上一筆。”
段天涯詫異道:“義父你是說?”
“天涯,你有幾年沒見過你師父了吧?”鐵膽神侯眼中閃著運籌帷幄的光采,道,“你師父前一陣子來信,說要與我切磋,如今已經到了大明境內。”
“師父久居東瀛,怎會突然想與義父一戰?”段天涯微愕,卻不曾深究,轉而思忖道,“義父是要我把他也請到京城來,一起參與兩個月後那一戰?”
“不錯。”
一路至此,鐵膽神侯踏出承天門。
背後承天門的影子投下,巍然依舊,這由人塑造起來的建築,卻並不會因為紫禁城中人們的悲怒成敗而失色,皇位更迭與之無關,雨水洗刷之後,隻讓這座宮城在天地之間更清晰。
鐵膽神侯背倚峻影,舉目望著雨後清朗的京城街道,氣態沉雄,道,“兩個月後,他要試一試當今大明江湖的實力,那我就給他再添上東瀛武道集大成者。”
段天涯想到要跟師父重逢,卻又要去請師父參與一場不知何等危險的戰鬥,心中一時不知是喜是憂。
可他不會拒絕這件事情,因為他不會否決義父的命令,也因為他的師父,不可能拒絕這樣的邀請。
承天門前,段天涯抱拳一禮,道:“天涯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