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走狗
當朝大將軍雷震天,不但是在沙場征伐上從無敵手,居廟堂之高,受許多忠臣義士的敬仰,而且本身也是出自於武林世家,跟江湖白道上的關係非常密切。
他這一回娶親,廣邀江湖上的同道並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而且他這個人尤其喜歡提攜年輕一輩,所以,雖然在製作請帖的時候,方雲漢僅有的名聲不過是破了繡花大盜的案子,卻還是名列其中。
當然,之後狼將赴洛陽,得知了武林大會前後的那些事情,又親自見了方雲漢,已經深知此人並非尋常初出茅廬的少俠這般簡單。
狼將負責派發的那一部分請帖又基本已經發完,便自請與方雲漢同行回返京城。
他這也是存著幾分善意。
方雲漢壞了夜叉門的大事,接下來可能還要遭受伏擊,如果隻拚武功的話,狼將看見了那幾具屍體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如方雲漢,但是江湖上暗殺人的手段種類太多,在這些江湖經驗上,狼將自忖要比眼前這個年約弱冠的少年郎豐富太多了。
方雲漢沒有拒絕。
不過,之後他們用了八天時間,從洛陽外不遠的地方一路趕到京城,卻再也沒有遭受過任何形式的暗殺。
狼將認為可能是經過之前的兩次行動之後,夜叉門也對方雲漢有了幾分忌憚,短時間內不會再輕舉妄動。
方雲漢則覺得,對方已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如果就這麽草草放棄,高層恐怕難以服眾,更有可能是他們目前被其他的事件絆住了手腳,不能最大限度的調動人手對方雲漢進行圍殺。
可是不管是哪種可能,方雲漢都不是會為了這種事情而整日憂心忡忡的性格。
他一路上賞花,賞景,品嚐美食,見了不平事,也總不吝出手相助,到了京城之後,更對這座繁華的皇城別有一種遊玩探索的興趣。
其實,真要是論商業或者人口繁榮的話,無論是大齊還是大明,都遠遠無法與他前世的那些大城市相比擬,但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天地之間,每一座城市自有其獨特的風貌。
尤其是因為雷震天大婚在即,八方來賀,京城之中要比往日更加熱鬧。
同樣是武林各方雲集,這種要參加喜事的熱鬧,又跟洛陽那邊即將召開武林大會的氛圍截然不同。
狼將到了京城,就要回府複命,方雲漢與其暫別,獨自在京城中那一道長達十六裏有餘的大道上漫步。
此地車水馬龍,兩邊店鋪林立,街道卻顯得非常整潔,畢竟是天子腳下,官府有專人管理清潔,時不時的,還有一些衣著氣質明顯與普通百姓不同的佩刀漢子,在街道上巡邏。
方雲漢走了一段之後,看見旁邊有一家酒樓的裝修頗為雅致,裏麵坐的又幾乎全是江湖人士,就準備也到裏麵坐坐,聽一聽這些人酒桌上的八卦。
誰知他剛踏上這酒樓門前的台階,裏麵便傳來一連串桌椅倒塌的響聲,一個打扮的像是書生的男子,從二樓上摔下來,砸碎了一樓大堂中的一張桌子。
桌子上的酒菜湯汁翻了他一身,原本坐在這張桌子邊上高談闊論的四個漢子也連忙起身避讓,看著這個砸塌了他們酒菜的書生,臉色不善。
大堂之中頓時靜了一下,接著就見二樓上有一人走到欄杆邊,俯瞰堂中,麵帶冷笑。
那四個漢子仰起頭來,見了此人一副高傲姿態,心中極為不爽,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個就罵道:“是你把這小子扔下來的,沒長眼嗎?”
那個傷人者聽見漢子的喝問,居然一躍而下,變本加厲的一腳踩在書生胸口,冷哼道:“大爺就是看準了扔的,你待怎樣?”
他現在身處了四個漢子的包圍之中,卻還是昂首反問,目中無人。
二樓那可以俯瞰一樓大堂的欄杆處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其中竟還有幾個鵝帽錦衣的錦衣衛,身為官府中人,卻對堂下大漢的凶惡行徑不管不顧。
方雲漢聽見大堂角落裏那一桌有人議論。
“那四個漢子我認識,是太行三十六友中僅餘的四個,名氣不小,那個鷹鉤鼻子的卻是誰?這麽張狂?”
“那是鐵手金不換,東廠的人。”
“竟然是他。”
堂中不少人露出恍然之色,隨即就是深深的戒懼,隻因為這一個名字。竟然有人直接就縮手縮腳的離開了酒樓。
金不換此人,雙目深陷,鷹鉤鼻子,顴骨高聳,是來自塞外的一名邪派高手,專愛尋那些不懂武功的健壯漢子,用雙掌活活擊斃,本來是官府通緝的對象,可惜他後來投靠東廠,幫東廠新添了幾樣刑訊手段,居然就被撤銷了通緝令,等閑也無人敢招惹他了。
而錦衣衛本來是皇帝的侍衛親軍和儀仗隊,也負責偵查,逮捕,審訊等等,由皇帝直接管轄。可是這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對東廠廠公曹忠賢阿諛奉承,錦衣衛也以東廠任職者馬首是瞻,自然不可能跟這金不換有什麽衝突,甚至說不定還要助紂為虐。
那太行四友,本來頗為硬氣,看起來已經要動手,聽到旁人討論金不換的身份,臉上突然就淌下了大如黃豆的汗珠。
他們聽到東廠兩個字就避之不及,可是就這麽走了,又抹不開麵子,正在進退兩難之際,二樓那幫圍觀閑人之中有人開口。
“金不換,我看這書生也沒有幾分功力,又是怎麽招惹了你,要下這樣的毒手?”
“誰?”金不換循聲看去的同時,腳下發力,竟然好像要把這書生活活踩死,卻突然覺得膝蓋劇痛,像是中了一箭。
他心中大驚,踉蹌了幾步,低頭看去,隻見一枚蠶豆嵌在他的膝蓋側麵。
這酒樓裏的蠶豆炒的很脆,也很輕,竟然讓練過硬功的金不換感受到一股透入骨骼的劇痛,出手的人內力必然遠在他之上。
他半弓著腰,捂著膝蓋,模樣滑稽,扭頭往上看過去,眼神怨毒。
二樓上圍觀的人,唯恐被這東廠的走狗記恨上,連忙讓開了一些。
如此一來,三個沒有避讓的人就凸顯出來。
其中一個,手裏正拋著一枚蠶豆,一身白色的袍子,卻有一件紅色的披風,兩撇精心修剪過的胡子就像是眉毛一樣靈動。
“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