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懸崖亂象,九陰太素(下)
事情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斷王孫才是那個隱藏的神教法王。
白雲深之所以身上受的傷最少,是因為當時他正在跟斷王孫、魯狂瀾一起對付公孫長澤,突然被斷王孫反手一擊,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就徹底被封住穴位,淪為階下囚了。
而之所以在解開白雲深啞穴的時候,其他穴位自動被衝破,也是斷王孫早就設計好的。
隻是讓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那一刻方雲漢也會出手。
身後一指,胸前一拳,感受著兩股剛猛內力衝散自身內力,莫太衝魂飛天外,目眥欲裂,緊盯著身前的方雲漢。
到底是為什麽?被這一拳奪了性命,他便是死了,也不瞑目。
就在這時,莫太衝感覺到從軀體前方傳來的那股剛猛拳力,忽然一散。
從一點擴散到整個軀幹。
原本這一拳打在身上,應當會把一個人像捅破窗戶紙一樣,打一個對穿。而現在這一拳,卻似乎是在打一片浮木,隻把這中拳的東西整個打飄出去,而不損及半分。
斷王孫一指點中了莫太衝背後死穴,正暗忖得手,陡然一股剛力從莫太衝背上傳遞出來,眼前這個穿的花花綠綠的衡山弟子,居然整個雙腳離地,“呼”的倒飛過來。
那背部如同一塊被飛速擲來的大石頭,不但抵消了他的指力,更要把他撞翻。
“找死!”
斷王孫低喝,雙手手指一起點出,指間顫抖著,指影翻飛,似乎把莫太衝背部、頸部、後腦的眾多要穴、死穴,全部籠罩在這一片勁氣之下。
莫太衝身不由己,往後飛出的時候,眼睛隻瞥見方雲漢打在他心口的那隻拳頭迅速五指張開,往上一抄,揪住了他的衣領,又把倒飛的他拉得身體前傾過去,接著背後有十幾道火辣辣的氣勁掃過,腦後生風,差點就打中了幾個不死也癲的顱腦要穴,登時一陣後怕。
雖然逃過死厄,可剛才莫太衝的身體畢竟是做了一瞬兩者內力相爭的戰場,腑髒受損,剛一站穩,嘴裏就一口鮮血淌出。
四周的各派弟子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因為大多舉盾,也擋著了陽光,環境昏暗,他們看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麽細微處的爭鬥,隻見到方雲漢和斷王孫同時向莫太衝出手,打的莫太衝吐血。
附近的幾個衡山弟子立刻揮劍斬來,有三把劍刺向斷王孫,倒有四把劍斬向方雲漢。
同時風清揚也展開身法從人群中穿梭而來,一劍揮出,冷風已經掃到了方雲漢咽喉。
方雲漢臉色不變半步不退,雙手把莫太衝按得坐地,絲毫不管四周利刃,一拳就對著斷王孫打去。
叮叮當當!
一片金鐵交鳴,風清揚的劍從方雲漢頸側擦過,恰到好處的格開了斬向方雲漢的那四把利刃。
方雲漢早就看清了那把劍不會碰到他的脖子,然而斷王孫可沒有朋友來進行這麽精妙的配合,他一人閃過了周圍刺過來的三把利劍,迎麵就看到那一拳如同山頂滾石墜落一般,凶險萬分的直擊麵門。
斷王孫一陽指力點出,試圖截擊方雲漢右手小臂穴位,隻是他出指的速度跟不上方雲漢出拳的速度。
兩條人影一合即分,斷王孫的身體失衡倒退,周圍又有看懂形勢的大派弟子仗劍殺來。
突然,方雲漢耳朵一動,捕捉到了背後不遠處一個鎖鏈異動的聲音,身子一偏,一條肉眼難見的鐵鏈從他身體旁邊掃過,砸落在地。
眾人的視線當即轉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在之前的查看之中,內外傷都算得上是嚴重的崆峒派副掌門魯狂瀾暴起。
捆在他手臂上的鐵鏈一下子被震斷開來,除了一條鐵鏈攻擊方雲漢之外,其他還有幾條斷裂的鐵鏈打在身邊的人身上。
泰山、衡山、恒山三派的掌門離得近,被那鐵鏈擊中了口鼻要害,當場斃命。
守在青雲道長身邊的郭鶴年揮掌打落了一根鐵鏈,聽到背後的青雲道長呢喃:“怎麽會?”
魯狂瀾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反叛,就連跟他一起被擒的這些人也完全沒有料到。
日月神教目前稍微更改承自明教之製,有四大法王,也有光明左右使。
鐵菩提位列光明左右使之中,還有一人從未出現,卻正是這魯狂瀾。
而就在眾人失措之際,魯狂瀾雙手握拳,猶如一雙被係在了風車上的鐵錘,雙拳掄開,刹那之間,周圍十幾個人就給他打飛出去。
這些人都是各派弟子之中的精英,受到襲擊自然也下意識的作出應對,但不管是試圖躲閃或者格擋,甚至拔劍相對的,隻要被魯狂瀾的拳頭碰著了一下,當場渾身一震,七竅流血。
等到他們身子飛出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具屍體了。
這正是崆峒派的七傷拳。
這套拳法,顧名思義,七情所感,內力所傷,傷而動念,所出必破。
此拳以損心、裂肺、斷肝腸、藏離、精失、意惚恍、魄飛揚為七傷。
江湖傳聞,練這拳的,若欲傷人,必先傷己,然而,那隻是練功步驟出了問題,若是先練有深厚內力,再練這套拳法,則隻傷人不傷己,反而對於五髒六腑有一番獨特的鍛煉效果。
江湖大派名宿,諸如法空禪師,青雲道長等人,大多認為魯狂瀾也是屬於內力不足強練七傷之人,猶如崆峒派曆代長老,卻怎料得,這套拳法在他手上分明已經登峰造極,直追開創此功的那位崆峒派祖師。
他打飛周遭十餘人之後,七傷拳勁力返還,居然把體內淤積的傷勢也一並擊散,將七傷拳自損內髒的弊端,變成了一種高明的療傷手段。
傷勢一減,魯狂瀾氣勢更加凶狂,一路衝向這個盾牌陣列的外圍,路上遇到的弟子,乃至於各派長老,沒一個能撐過他一個照麵的。
如法空禪師等人,雖然穴道都已解開,但是被重手法封穴數日,氣血不暢,此時根本都不能動武,竟然沒人來得及攔他。
眼看著已經有超過三十人倒斃,四百多人的盾牌陣列最外圍,終究被打出了一個缺口。
處於盾牌陣列內圈的眾人,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日月神教追擊過來的人手。
這個時候,日月神教弓箭手羽箭告罄,不複方才箭羽滿天之勢,各大門派的弟子索性扔了不稱手的盾牌,各自提刀持劍,棄了已經出現缺口的圓形隊列,各自按照門派劃分靠攏起來,準備迎敵。
魯狂瀾一路衝出,眼看著即將跟日月神教的隊伍會和,身後傳來一股惡風。
他回頭一看,見郭鶴年飛撲而來,大嵩陽神掌運足了內力,雙手化做鐵青,隱約有一種在太陽底下暴曬了一天的鐵塊質感。
魯狂瀾回了一拳。
崆峒派傳承兩百多年的七傷拳對上了草創未就的大嵩陽神掌,隻在拳掌一觸之際,郭鶴年立現敗相。
七傷拳力入體,郭鶴年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攥在掌心裏,狠狠地捏緊,難過得想要吐血,可那血腥味兒又直往眼睛鼻腔裏湧。他咧嘴一笑:“真是厲害,你能打我,那打他試試!”
一道黑影從郭鶴年身邊飛速擦過。
快到耳朵都不及反應的精鐵摩擦聲中,郭鶴年背上那把嵩山派的闊劍已然出鞘,被握在了方雲漢手中。
魯狂瀾神色一凝,雙手拳法變動的時候,已經按照江湖經驗,預算出了二十多種施展闊劍或幹脆以劍帶刀的招式。
無論這方雲漢是哪門哪派的,隻要他這一劍斬出來,魯狂瀾就有信心兩招之內反守為攻。
“呸!”郭鶴年忽然對著魯狂瀾吐了一大口帶血的唾沫星子。
同時,方雲漢右手握拳,左手提劍,兩隻手往中間一砸。
隻聽到哐當一聲,簡直好比兩輛鐵滑車相碰。
嵩山派那一把百煉精鋼的闊劍,被他一對肉掌生生拍成了十七八塊碎片。
寒光閃閃的劍刃碎片迸濺之速,更勝於強弓勁弩。
十幾塊鋼鐵碎片混著郭鶴年那一口血沫,噴了魯狂瀾一臉。
兩塊碎片還剛好奪走了魯狂瀾的眼睛。
“啊——”
雙眼被毀的慘叫隻發出了半截,魯狂瀾的脖子就被方雲漢一拳打得凹陷下去,整個身體變做了滾地葫蘆,剛好落在了飛奔而來的範長安腳下。
八百人和四百人的大混戰也在這一刻發生了正麵的碰撞,不知幾十處血灑青草猶熱,不知幾百處刀劍對砍出了火星。
方雲漢一手把郭鶴年拎起來,扔到了後麵法空禪師他們那個受保護的圈子裏,一起撤向官道上的馬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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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清揚和斷王孫鬥在一處,楊聘婷被七個中年武當道士迎上,鐵菩提舉手投足間打殺近十人之後,被玉龍子阻擋。
公孫長澤和七大長老等人也被各大門派中年一輩的高手攔住。
局勢一時難分上下,範長安止步,低頭看見了魯狂瀾的屍體,十指一繃。
那一對利爪繃緊成形的一刻,十片指甲連帶著指頭裏麵的筋膜、骨骼,竟然好像拉扯出了近似於銅片被撥動的聲響。
這奇異的嗡鳴餘韻未散,空氣之中又想起了十條如同竹哨的尖銳聲響。
範長安麵色愈白,雙眉濃黑,五綹長須如同墨痕垂落,一晃身,直接出現在十步之外,那十根指頭劃開空氣的聲音疊加在一起,猶如鬼嘯。
恍然一個勾魂奪魄的地獄鬼王來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