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這個世界，沒那麽不堪
肖立行再次哈哈大笑。
但徐戰驍和肖立行都知道，徐夫人其實並不相信肖立行的話，她隻是腦子出現了混亂，她一直以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並沒有死，而是生下來了。可她明知肖立行是在騙她，她仍然選擇任由肖立行往她混亂的心裏種下仇恨的種子。
她恨徐戰驍。
哪怕二十年過去，她對他終於心懷愧疚，可她依然選擇將錯就錯……一個母親，為什麽非要這樣對自己的孩子？
她給世人留下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因為有人騙了她，說徐戰驍不是她兒子，因為她單純，所以相信了那個騙子說的，因為徐戰驍，她親生的孩子才會不見……
季小白好像突然間就能讀透徐夫人的內心了。
聯係到她之前跟自己提及的小時候弄丟過妹妹的事，季小白認為，徐夫人是一個從小就負罪感滿滿的人，但又因為懼怕承認錯誤之後會失去手上所擁有的一切，所以她習慣性去否認，用一個又一個謊話來讓那個錯誤變成別人的。
日積月累之下，她開始相信自己是無辜的，錯的永遠都是別人。
季小白歎了口氣，其實徐夫人她除了膽小之外，還很自卑，她隻提過一次她的妹妹，但季小白聽得出來，那個妹妹是有多討人喜歡，父母喜歡妹妹多過喜歡她，傭人喜歡妹妹多過喜歡她，就連路上的陌生人都喜歡妹妹多過喜歡她——
弄丟妹妹，是她故意為之的吧？
“肖立行。”季小白問出困擾她很久的問題，“為什麽非要徐戰驍死？他遠在曼陀羅山莊，與你的生活毫無交集！”
肖立行笑聲一歇。
“誰說我跟他的生活沒有交集？！”肖立行低吼，“我的母親，每次提起他的時候，總是一臉驕傲，她說徐戰驍懂事得讓人心疼，她說她真想把他帶回肖家好好疼他……注意到我母親的說辭了嗎？她說的是帶回而不是帶到！”
“足以說明在她的心裏，她是將徐戰驍當成了她自己的孩子！”肖立行大喊大叫，“我的哥哥，一出生就被送到鄉下，說是身上煞氣過重，至於我？她每天都在遺憾！我知道她在不甘心！”
“還不知道吧？我的母親花襲人，與他的父親徐立，從前訂過婚。”肖立行道出真相，“母親嫁給父親後，徐立也迅速與梅洛菲結婚，可他們兩個各自都有了家室的人卻私下來往密切！”
“出事那天，我父親約了母親和他父親一起到海邊，談話的內容我不知道，當時我在海邊玩，那是我父母第一次一起帶我出去玩。”
肖立行陷入了美好的回憶裏，“徐立到來之前，我的父親和母親抱在一起，我在旁邊看著，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小孩。”
“可徐立來了，我的父親母親就吵起來了，我父親甚至打了我母親一巴掌。你們知道徐立在做什麽嗎？他說，你們不要當著孩子的麵動手。可他從來不知，我的父親母親回回吵架，從來都沒有顧及過我有沒有在場。”
“當然我的父親也不是什麽專情之人。”肖立行朝季小白笑了一下，“我父親的初戀，其實是你母親梁美嫻。”
季小白嚇了一跳，媽媽和肖立行的爸爸居然有這一層關係？媽媽怎麽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
“所以啊，我們三個人，注定會糾纏到一起。”肖立行又大笑。
徐戰驍沉默。
季小白也沉默，她有太多疑問了。
“兩個因為家族利益而放棄初戀的家庭，從來就不可能有溫暖。我從小看到的，都是我父親的冷眼及母親的漠視，而他的生日——”肖立行指向徐戰驍，“每年！每年！她都會準備好多份禮物，出發之前反複挑選，我們的生日隻相差一天！一天！”
“她從不記得！”
徐戰驍嗬了一聲。
“別繞那麽遠，說回主題，你的意思是，我們同樣失去了最愛的人，就因為我過得比你好，所以我必須死？”
“不！因為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因為凶手是她！”肖立行眼睛紅了，“你父親的喪禮上，我親耳聽到的！是她跟徐久策劃的！”
肖立行說的毫無根據，但徐戰驍的確受到影響了，他會去確認這個說話的真實性，也會認真調查當年的事故是意外還是人為，但這並不影響肖立行的判決，他，必須死，給逝者和活著的公眾一個交待。
季小白一直看著肖立行，眼神淡然之中又夾著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肖立行被她這樣看著，突然就受不住了，“滾！給我滾！我不需要你同情！不需要！”
“肖立行，你真可憐。”季小白終於出聲，“你隻看到你母親盡心盡力挑選徐戰驍的禮物，你看不到她為了你的生日會放了多少心思。”
“你隻看到你母親誇讚徐戰驍，卻看不到她為你驕傲的模樣。”
“你隻看到你父母吵架冷戰的時候，卻故意忽略他們相伴那幾年一天比一天濃的感情。仔細想想吧，如果徐戰驍的父親真的與你母親還有些什麽的話，你父親為什麽還跟他做朋友？”
“為了徐家的錢？為了徐家的權？”季小白質問，“你父親是傻？還是徐戰驍的父親傻？你以為他們那一代人真的沒有分寸嗎？”
“你懂什麽？！”肖立行大聲反駁，“那是他們互相愧疚！”
季小白冷笑。
別個她不知道，但自己的公公徐立對徐夫人的愛，是真的，狂熱的，熱烈的，如果說他結婚之前愛花襲人，確實沒錯，他們是政治聯姻沒錯，但日久生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不然徐立怎麽會為了任由徐夫人將才出生的徐戰驍丟到曼陀羅自生自滅，連自己去探望還得背著徐夫人？
這個世界，沒那麽不堪，上一輩人的感情，其實也沒那麽複雜，說不定他們已經放下了，而肖立行的所謂結論，不過是單純的猜想！
“知道阿香為什麽明明有機會卻從來不‘報仇’麽？”季小白突然說。
肖立行一怔。
“那是因為她知道，你母親花襲人，早就愛上了你父親。”季小白大膽猜測，“她們二十歲就相認，結婚之後你母親肯定跟她分享過她的喜怒哀樂……”
“阿香一定勸過你，對不對？你現在好好想想，為什麽她要勸你？她們是姐妹，感情深厚的姐妹，如果你母親真的因為徐家而死，她又怎麽會甘心在徐家繼續做工？她有的是機會殺徐夫人，或是徐戰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