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季小白沒沉住氣
飯廳裏，徐戰驍坐在桌前，姿態優雅而端直，一看就受過良好的教育，季小白坐在他旁邊，餘光一直鎖著他的臉，徐夫人端著魚出來，她站起，淺淺一笑：“媽，今天辛苦您了。”
這是季小白第一次在徐夫人麵前用敬語，徐戰驍看起來有些感動，而徐夫人看起來像是被嚇到了，她愣了愣，手上的魚都忘記放下了。
季小白伸手接過魚，觸到盤子異常滾燙的溫度，她也做過飯，剛剛出鍋的菜才裝到盤子裏，盤子不可能溫度會這麽高，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盤子在裝菜之前就一直置身於高溫之中！
什麽情況之下，這個盤子會置身於為高溫之中呢？
季小白眼神一閃，心中已有了答案。
頭上是明亮的燈光，六菜一湯的小餐桌正擺於餐廳正中。
徐夫人解下圍裙，坐在上位，季小白等她坐下了她才跟著坐下：“媽的手藝真好，味道也一定很棒。”
徐戰驍還是穩重優雅的模樣，季小白身體向後仰了仰，果然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暗暗歎了口氣，她沉默下來，有些事，不是她能預估得到的。隻希望今天晚上徐夫人不要出別的妖，不然的話……
開始吃飯。
席間，徐夫人不停的為徐戰驍夾菜，像一個普通的母親一樣，徐戰驍吃的時候，她不怎麽吃，隻專注的看他吃，徐戰驍吃相優雅，也習慣了成為焦點，但被徐夫人這樣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他不免有些緊張。
“魚，很好吃。”徐戰驍沒話找話。
徐夫人幹脆將魚端到他麵前來：“好吃就多吃點。”
季小白默默歎氣。
京都酒店的菜她吃過幾回，味道很獨特，連她都能吃得出來，徐戰驍又怎麽可能吃不出來？
他是因為太過專注於別的，還是根本不願意接受現實？她是早就做好不能對徐夫人期望過高的準備，但之前以為她至少會真的動手做，沒想到她直接叫了京都酒店的外賣，假裝自己做……
徐戰驍一連吃了三碗飯，將一條魚吃得幹幹淨淨，季小白越吃越難以下咽，瞧見徐夫人那作秀似的慈愛，越來越惡心，幹脆把筷子一放：“我吃完了。”
徐夫人勉強把眼神移過來：“怎麽吃這麽少？是不好吃嗎？哪道菜不好吃？下回我改進。”
季小白不想搭理她，勉強應對：“回來的路上吃了點蛋糕。”
徐夫人哦了一聲，看見徐戰驍的碗又空了，她立即站起來給他添飯：“再來一碗。”
徐戰驍遲疑了一秒，還是將空碗遞過去，季小白這次伸手攔住了：“媽，阿戰胃不好，不能吃太飽。”她側頭看徐戰驍，臉色有些不好，“不記得上次胃疼了嗎?”
徐戰驍遲疑。
徐夫人尷尬的坐回來：“阿戰，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徐夫人還知道他些什麽？”季小白忍不住了，“說出來我聽聽，看看我們誰更了解他！”
話才說完，季小白就後悔了。
徐戰驍的臉果然變了變。
徐夫人臉色陰沉，又尷尬又惱怒，那是被人當眾下麵子的憤怒：“小白，我知道我從前對不住他，我現在已經在盡力的彌補他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
季小白本來有些後悔，聽到她這番惺惺作態，馬上就不後悔了，長痛不如短痛，就算徐戰驍會恨她她也不管了：“徐夫人！如果你說的彌補就是將京都酒店的菜拿過來當自己做的話，我想徐戰驍他並不稀罕！”
此話一出，徐夫人馬上冷了臉：“季小白，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我知道你還對從前的事耿耿於懷，但是我已經誠心反省過了，你還要我怎樣？是不是要我死？！你說，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不需要你死！”季小白站起來，“我隻希望你記住，母愛與親情都是真情流露，它作不得假也作不得秀，你今天的行為，是侮辱‘母愛’這個詞！”
“季小白！你對我有偏見！”徐夫人拍桌子，“我怎麽就不是真情流露了？我把京都飯店的菜拿回來說是自己做，是因為不想讓阿戰失望！我不想讓他知道他的母親根本不會做菜！”
“阿戰……”徐夫人淚流滿麵，“我一直都沒有說過，媽媽是喜歡你的，媽媽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比你的父親少，隻是媽媽病了，媽媽自己都管不住自己……”
梅鳳適時的在旁邊抹淚：“少爺，大小姐生下你之後就患上了抑鬱症，那段時間她自殺了好幾次，我日夜守著她，卻還是沒守住，她把你送走之後，割腕自殺了……那一次，她差點沒能活下來。”
“少爺，這麽多年來她不去看你不是不喜歡你，不是不愛你，而是怕傷害你啊！”梅鳳痛哭流涕，“少爺，你就原諒大小姐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夫人痛哭：“小鳳，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讓他恨吧！讓他恨吧！”
季小白傻眼，她感覺自己中了圈套了，一個徐夫人精心為他們準備的圈套！
她後悔自己為什麽不能沉住氣！如果她沉得住氣的話，徐戰驍就不用麵對這種場麵！
徐戰驍坐在桌上，認真的吃完最後一根青菜，他站起來，沒有看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徑直走出飯廳。
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清冷的月光底下，他的身影孤清、淒涼。
季小白追了出去。
“徐戰驍！”她拉住他，急急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
“京都酒店的飯菜，我吃得比你多。”徐戰驍回頭看她，“知道我為什麽不說出來嗎？”
季小白的淚簌簌的流：“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是因為，我以為我可以當做沒發現。”他目露憂傷，“我以為自己至少還能有些期待，可是上天……”
“徐戰驍！”季小白用力抱住他，“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是我不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回抱住她，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我騙我自己說，這就是媽媽的味道，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味道。可是季小白，那不是，那隻是一個陌生的廚師，懷著敬畏之心做出來的食物，我嚐不到愛，我嚐不到關懷……”
他的聲音低沉又平靜，季小白難過得哭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