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夜西樓式的狡黠和孤傲
夜晚的北國皇宮，燈火璀璨，北皇的壽辰已經在白天舉辦結束，晚宴主要是一家團聚，北皇特別要他的一眾兒孫留在宮中，同饗晚宴
他久病纏身，自知時日無多，所以這次家宴，顯得既隆重又肅穆
風姬兒已經跟隨霍光，扮成了宮女模樣，霍光也扮作近身侍衛，跟在玄羅身後，而她就混在宮女中，在錦瑟殿一旁伺候
晚宴時間到，北皇的子嗣陸續進入錦瑟殿來，風姬兒是宮女，必須垂手而立，所以她只看見一雙雙蹬著各色華美長靴的腳，逐一路過面前
大皇子和太子二人早已經伴在北皇兩側，人一到齊，北皇在宜妃的攙扶下起身，對他的眾位皇兒說道：「遙想起十年前，朕立玄羅為太子之時，也曾與眾皇兒公主同坐一席，那時候，你們一個個還是稚嫩的面孔，哦，那時候還沒有老十三呢，朕的孫兒也未有現在這般多，哈哈」北皇心情看似很好，舉杯先話起家常來
風姬兒偷偷抬頭，看見北皇的一眾兒女均面帶微笑，說著一些討喜的話，和北皇飲酒吃菜
「父皇壽辰，普天同慶，兒臣暫不回淹城，想留在皇宮，與父皇一續天倫」大皇子開口
「好，朕命人收拾好清心閣，你今晚就留宿宮裡太子住朝暉閣宜妃，你替朕張羅一下，兩位皇兒都在宮外有了府邸，鮮少回來陪我這孤家寡人，今晚晚宴過後，不如陪朕去御花園賞月？」
「是，父皇」「是，皇上」眾人應下聲來
北皇似乎頗多感慨，話也很多，席間看似其樂融融，卻是諸多無奈北皇字裡行間，都在回憶過去，偶爾提到太子和長子年幼時間那份童趣天真，似暗喻今非昔比，想回去從前再無可能
他拖著病軀，能熬一日是一日，卻無法阻止兩個兒子，爭奪江山……
風姬兒只等著晚宴早些時候結束，只是晚宴之上，頗多頗多歌舞，因為殿內正美酒佳肴，她們這些守在大殿門口的宮女，不必那般緊張，倒是可以緩和一口氣，風姬兒微微側目，正看見一行十人的舞姬翩然而出個個皆是身段輕盈婀娜，其中為首那一身紫色紗衣，長相妖嬈的女子，一出現，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妝容妖艷且濃重，眼角畫著重重的眼線，直入兩鬢，唇紅似要滴血，眸光流轉，似要將看她之人的魂都給勾去……
風姬兒細看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此女竟然是紅玉！
她怎麼會來錦瑟殿為北皇獻舞？
正愣神間，北皇帶頭鼓掌，一曲舞蹈看的很是盡興
口中說著「賞」，只見紅玉便跪拜上前，接受賞賜
風姬兒看見她退下之時，紫色的紗袖飄揚而起，隨後，大殿之上便是一陣異香，似能引來蝴蝶，卻叫不出花名的一股奇異香氣，站在殿外門口，都能聞到
風姬兒凝眉，紅玉在錦瑟殿出現，不會只是獻舞這麼簡單
她既是跟隨大皇子玄佑入宮，必定是為玄佑所用，可是一時間又實在想不出她究竟有何動機
晚宴一直持續到子時，北皇精神奕奕，晚宴結束后，玄佑和玄羅陪同在側，一起隨駕去了御花園
就此空擋，風姬兒迅速去了清心閣
霍光一直跟隨在玄羅身邊，眼看著風姬兒閃身不見，卻無法阻止，心裡暗暗著急，就知道她不會安分的來做宮女，不過他已經猜測到她今晚會去哪，等陪北皇去過御花園，再去與她算賬
不多會，風姬兒便找到了清心閣這兒不屬於後宮，是北皇平日賞花作畫，附庸風雅的地方，清心閣與朝暉閣，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風姬兒不敢爬上屋頂，清心閣是四角攢尖式，無法確定清心閣的人會在哪個房間，攀上去，等於自尋死路為今之計，只有混在宮女中，守在清心閣，等玄佑回來
終於，機會來了
只見一個宮女手捧一盤點心正要進入閣中，風姬兒以最快的速度，一手將她擊暈，一手穩住了她手裡的托盤，將那宮女拖到後院一處雜草堆里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襟，端著點心，學著宮女的模樣，垂首，步入清心閣
還好皇宮構造，不管大小宮殿，或是齋、閣、軒、榭，都是差不多的風格，風姬兒靠著慕容長思那部分的記憶和判斷，一路摸索進了清心閣的偏廳
看見了案桌便走過去，將托盤點心放下
雖未抬眼正視，但是風姬兒以極快的速度偷偷看了一眼，這房間內坐著兩人，一男一女女人正是紅玉，而男人，卻是那個戴著金狐面具，在街上轎子中看見之人
風姬兒將糕點放下后，那女人出聲道：「茶涼了，換盞茶來」
風姬兒便將頭垂的更低了，上前替她二人更換茶盞，端著托盤重新去沏熱茶轉身之際，餘光掃過一旁坐著的男人身上，只看見他的墨色長靴，無法看見其全貌，同時也感覺到他身上一股肅穆冰冷的氣息
茶重新端上案桌之後，風姬兒躬身退下，守在了門外
同時守門的不止她一人，風姬兒清了清喉嚨對那些宮女道：「貴賓不喜人多，你等退下，我一人便可」
那些宮女便垂首稱是，一一退去了
風姬兒見此時門外已再無其他人，便悄悄掀起門口帷幔一角，這才看清那男人全貌
只見他容顏被金狐面具遮去大半，唯見那如雕刻般的下巴，溫潤而細緻，薄唇緊抿，想必掩藏在金狐面具下的臉孔沒有任何錶情，但是風姬兒卻始終感覺那金狐面具上揚的眉眼，透著屬於夜西樓式的——狡黠和孤傲
忽然他單手支著額頭，斜卧在椅上，左手放在腿上，正摸索著一枚……白玉指環
風姬兒如被電擊中，那枚指環……清晰可見，正是那枚她丟在他寢室床頭的「念我」
「我在大殿之上，已經散了迷香，旁人聞著都無事，不過那老皇帝，今晚御花園賞月之後，恐怕見不到明晚的月亮大皇子明日必有舉動，今晚，你知道我會做什麼」
紅玉的聲音響起，透著一股子妖嬈和魅惑
「西樓……」
她接下來這一聲酥進人骨頭裡的呼喚，讓風姬兒輕喘了一口氣
——果然是他！是夜西樓，他沒有死，卻和紅玉來了北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