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我總得習慣一個人
等禹寒回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太陽落山了。
葉雨瞳見他坐在旁邊玩著手機,似不經意間問道:“你上午是回公司忙了嗎?如果公司裏有很多事情的話,就不用這樣每天來守著我了,我已經沒事了。”
禹寒收起手機瞥了她一眼:“你一個病人還操心這麽多幹什麽,公司裏麵好著呢,不用我天天過去。”
看著葉雨瞳探究的眼神,禹寒知道她心裏想問的到底是什麽:“我上午隻是去幫你安排MNF的事情。”
“哦。”葉雨瞳淡淡的應了聲:“那安排的怎麽樣了?”
“放心吧,我朋友已經幫你安排好了,等你身體一好,就可以直接出發,你覺得呢?”
“嗯,越快越好,我也不想在M城拖下去了。”
“那你,要不要打算見他一麵?”禹寒斟酌了好半晌,才緩緩的開口道。
他沒有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可是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他指的是誰。
“沒必要了,既然要走,那就幹幹淨淨走吧。”葉雨瞳的眼神瞥向了窗外,語氣格外的決絕。
決絕到——
仿佛眼前的葉雨瞳真的是變了一個人。
任誰都想不到,一向那麽軟綿溫柔的小女人形態的葉雨瞳,竟然也會有這麽幹脆利落,這麽決絕的時候。
如果真的要走,藕斷絲連,對誰都不好,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還是一如往常,吃過晚飯之後,葉雨瞳捧著ipad玩了一會兒小遊戲,又翻看了一會兒書籍。
時針指到九點半的時候,準時睡覺。
一連半個月了。
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好覺。
在睡夢裏,她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孩子漸漸離她遠去的過程。
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不是身體的疼,是心裏的疼。
這一晚,還是仍舊如此。
滿地的血,還有那隻有模糊影子的孩子,雖然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眼便篤定,那就是她的孩子。
他在對著她笑,笑容就像是個小天使一樣,溫暖,讓人的心情,跟著他的笑容不自覺的就放鬆了起來,就連夢中的葉雨瞳,似乎都能夠感覺到自己臉上溫柔的笑意。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畫麵被瞬間的撕裂,她的笑,也僵硬在了臉上。
那團仿佛天使一般的白光,突然周遭漸漸染紅,隨後,白光環繞著的孩子開始大聲哭喊,她聽見,他在叫媽媽。
她想衝上去,將他摟在懷中。
可是任憑她怎麽掙紮,都靠不近一絲一毫,隻能親眼看見那個孩子,在她的麵前化作一灘血水,然後消失不見。
葉雨瞳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約莫是晚上淩晨一點左右。
整個病房裏都沒有開燈。
暗暗的。
滿頭汗水的葉雨瞳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將身上那突然覺得異常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被褥掀開,放在了一邊。
她掀被子的動作,做到一半,便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病房的空氣裏,除了平日的消毒水味,和放在床頭新鮮水果的味道,還多了一絲味道。
嗯,那種味道對於葉雨瞳來說,異常的熟悉。
她掀被子的手,在空中頓了幾秒鍾,隨即,繼續掀開。
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時間又過了大約十來分鍾。
她的呼吸漸漸勻淨。
悄無聲息躲在旁邊的男人,躡手躡腳的靠近了她些,將她方才掀開的被子,拉起來,輕輕的蓋回她的身上。
“這麽大的人了,還是踢被子,要是出國了,你該怎麽照顧好自己。”男人的聲音很小很小,小到幾遍安靜的房間隻有她們兩個人,葉雨瞳都隻是勉強聽清。
他怎麽知道她要出國了?
想了一會,葉雨瞳像是自嘲,唇角勾了勾,他藺大總裁想知道什麽東西,能會有沒辦法知道的。
唯獨每一次的算計,他都沒有早早的預料到,然後躲開。
但是這能怪他麽?
如果他早知道茶水裏有古怪,他應該也是不願意喝的吧。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孩子也已經沒有了。
談什麽怪誰,也沒必要了。
隻怪是,有緣無分吧。
或許是那一下的自嘲,鼻息間不經意輕哼了一下。
男人給她掖被角的動作,就那麽的僵直住了。
“你,醒來了?”男人的聲音異常的嘶啞,還顯得特別的疲憊,其中又夾雜著一些小心,生怕她會因為他偷偷溜進來而生氣。
她的眼睛沒有睜開,就連眼皮也沒動一下,呼吸均勻,沒有他設想的暴怒。
她也沒說話,看起來就像是真的還是睡著的,剛剛一切都是男人的錯覺一樣。
過了好半晌。
她才淡淡的出聲:“你走吧。”
藺席泯屏息等了許久,才等到她開腔。
他以為她會罵他,或者直接坐起來打他一頓,最壞的打算,就是以命償命,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她要怎麽處罰他,他今天都不會有任何的掙紮、反抗。
因為那都是他的報應,他應得的。
可是預料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一個實現了。
她隻是平靜的像是陌生人一樣,和他說‘你走吧’。
腔調淡得十分的飄渺,顯得不真實。
“雨瞳……”他的聲音很嘶啞,不是平時那種嘶啞,而是從嗓子裏的那種沙沙的感覺。
是疲憊,還是太難過,導致的無力啟齒?
葉雨瞳躺在床上,無動於衷,眼睛也是閉著的,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清醒,還是睡著的。
就像是突然從空中墜入深淵的恐慌,將藺席泯整個人都圍住了。
他寧願她現在站起來,狠狠的罵他,打他。
也不願意,她把他當成陌生人一樣。
她沒有搭腔,他便又輕聲的說道:“雨瞳,你睡你的就好,不用管我,我也不吵你,就讓我在這裏靜靜的陪著你好不好,你容易踢被子,我就在這裏守著替你蓋被子,免得你著涼。”
夜已經很深了。
她雖然不知道藺席泯在這裏呆了有多久了,但也猜得到,他這段日子同樣也並不好過,隻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人能夠將它強行抹去。
“不必了,我總得習慣一個人。”